第一百四十五章墨娘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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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邊一戰,因藏王苦瀝心血塵封四大護法善根之樹,而今無塵之界被破,自己功力大損,遂回天山之巔,養足精神,已備來日之戰。湖邊戰役結束的幾個星期後,也就是公元983年十月,趙普被罷免宰相之職,貶為武勝軍節度使。書房之內,依舊是紫嬈栩栩如生的畫像,趙普負手而立,緊緊盯著牆上的紫嬈,那個背影不知何時多了幾分滄桑,幾分惆悵?炯炯有神的目光變得渙散,似乎失去信念一般,隻是恁恁的發呆。

    門吱的一聲響,逸倫看著趙普,不忍心的喚了一聲爹。

    趙普回頭,見是逸倫便讓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旁邊,懇切的目光:“倫兒,為父已是知天命之年,如今又被罷去宰相之職,心中疑問,才想找你聊聊。”

    呼風喚雨的趙普何時竟這般低語輕呤,逸倫甚是不忍,卻也知趙普所為何事,朝趙普笑了笑,寬慰道:“爹言重了,皇上雖罷免宰相之職,卻親贈詩文,可見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再者,父親有憂,孩兒定當為爹解憂,還望父親寬心方好。”

    趙普苦笑,望著門外飄飛之葉,道:“天地之大,名利何憂?縱橫官場幾十載,腥風血雨,爾虞我詐,還經曆的少嗎?隻是心中疑惑,倫兒,我想你如實回答與我。”

    逸倫先是一怔,不知道趙普所言何意?隻得弱弱的點頭。

    趙普將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起身,背對著他,緊緊盯著牆上紫嬈的畫像:“惜溯兮究竟是什麽人?”

    終於,逸倫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溯兮的身世還是被趙普所懷疑,該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嗎?望著趙普堅定的目光,忙離椅下跪,重重的沉下了頭:“爹可還記得公元九百六十九年臘月的屠宮之舉?”

    此話一出,趙普向後一震,瞪大了眼睛看著逸倫。

    紫嬈的麵前,逸倫將自己所知道的溯兮的一切都一字不漏的講與趙普聽,語罷,請責:“爹,孩兒早知溯兮目的卻不名其謀,是不孝之舉,可父親的舉措讓孩兒如何袒護?還請父親明言。”

    趙普笑了,滿泛滄桑的淚水,將逸倫扶起,緊緊抓著他的獨臂:“那是我一生最大的罪孽,以後種種也隻因那個無法彌補的錯誤。但,倫兒,你娘,真的不是我殺的。”說罷,邁動艱難的步子,消失在逸倫的麵前,無聲的啜泣,門外蕭瑟的秋風扶起蕭條的景色,而門內的畫像依舊傾國傾城……

    汴梁,墨姬塋前。

    淳於楓之妻五個大字留下了淳於楓的指印,挨著墓碑坐著,淺淺的笑意。麵前是純魚和念嬈的雙膝落地和白發張揚風中的紫姮,紫姮朝鎖夢示意,讓她抱著鎖釋離開。苦楝下淒苦的身影,從懷中拿出香囊遞給純魚:“這是鈺兒的骨灰。”

    純魚顫抖的雙手從紫姮手中接過,紅腫的眼睛又泛滿了淚水。紫姮走向淳於楓,那個癡傻的情種,清風拂過,紫姮雙膝跪落在淳於楓麵前,隻是他依舊麵無表情的抱著墓碑,不忍理睬。遠處痕兒泣淚,緊緊得拽著鎖夢的衣袖,目光隻是死死的盯住前方的淳於楓一家,要知道那可是墨娘一生的守候與秘密呀。

    塚上的青草泛濫,肆虐的風中傳來紫姮內疚的言語:“師弟,故人已去,或許有些事不必澄清,不過我還是想你能夠明白。”

    淳於楓不安的神情,傷心的鳳眼投射的目光由墳前的青草轉移到紫姮身上。紫姮偏頭看了一眼純魚和念嬈,這是她欠淳於楓的解釋:“他們,純魚和念嬈是同胞的龍鳳胎,都是你和墨姬的親生兒女。”

    純魚和念嬈的麵色難堪,相互望了一眼,又將目光轉頭紫姮。是紫姮哽咽的言語:“當年,我從趙府奪下男嬰托墨娘送還你手中,才不得已將她姐弟倆分開,隻是沒想到得到純魚的你遲遲不肯死心,多次潛入趙府要問個究竟?才有了你玄武之身的出現。”

    說罷轉向純魚,眼淚滑落臉頰:“孩子,當年你爹被趙普的幽冥斧所傷,我帶他到墨幽宮時已奄奄一息,為了救你爹,墨娘不得已才鋌而走險,冰封你爹,讓他化作玄武之身,為的就是你們一家人的團聚之刻。可憐她這一生死守著冷漓子也不打擾,苦於一生將墨梓蠡養大成人以至於至死都不曾見過她最愛的人一麵,把所有的祝福與慰藉都留給墨姬,就希望有這麽一刻,可是她終其一生的心願還是沒有所成,自己反而被其所累,但是人死不能複生,起碼她留給你兩個兒女,你要替墨姬好好照顧他們。”

    純魚癱坐於地,自己口口聲聲要報仇的姨母竟是自己的恩人,而自己口口聲聲的義父才是自己真正的仇家,悔恨不已,無比的愧疚之情,口中喃喃的叫到姨母。念嬈又何嚐不是認賊作父,做了多少無法彌補的錯事,甚至自己的親姨母也被自己所殺,眼淚無聲的滑落,嘶啞的咆哮劃破了寂靜的傷痛。

    紫姮心裏又怎會舒服:“墨娘她一直期望著這圓滿的一刻,隻是沒有想到我們能夠平安從天山出來,是因為你玄武的代價,也才有了朱雀、白虎的身份,事已至此,身為大師姐的我難辭其咎,與其說是命運無情,倒不如是我的殘忍的造就了現在的你們,是我殘害了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師弟,我欠你們的用一生也無法償還,但是師姐鬥膽,你還是冷幽宮的弟子,箬竹、冷漓子、墨娘、墨姬,為這場賭局付出性命的千千萬萬人也不能白白的犧牲掉,時日將近,這場賭局也該落幕了,我們的存亡也隻有那一瞬間,好好的振作起來,帶著你的一雙兒女打一個漂亮的勝戰。”

    音落,失去十幾年記憶的淳於楓又該如何違背與接受?麵前的一雙兒女自己又存有多少內疚?塚中的女子是自己的一生啊!也已經逝去,隻是自己還有路嗎?塚上的青草萋萋,倚著墓碑慢慢的起身,前去扶起跪地的紫姮,叫了聲師姐,依舊沮喪的言語:“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多大的誌向,吊兒郎當的過著自己的生活,直到遇到了她。”哀莫的眼神直指著墳中的女子,苦笑:“師姐,你放心。她沒有完成的事,我會傾盡一切去幫她實現的。”

    醉知酒濃,醒知夢空,最痛莫過於看殘花凋盡,隻是不知誰在你的墓前,葬下了一生的諾言?走向跪地的純魚與念嬈,那是多麽濃烈的守候的呀!是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有的結局呀!而自己不僅沒有替墨姬解決半分憂愁,反而錯失他們的年華如此之久?導致一雙兒女犯下如此滔天罪孽,這一切不都是因為自己嗎?閉眼,任眼淚雙雙落下,收拾一下心情,蹲下身,粗糙的右手撫摸念嬈的臉龐,淚水簌簌而下,一把將兩人抱入懷中,隻是喃喃不休的對不起。

    爹從純魚與念嬈的口中撕心裂肺的喊出,那是久別重逢的欣喜,更是即將離別的無奈與苦楚,墨娘辛辛苦苦守來的又是什麽呢?隻不過另一場離別吧!那些痛徹心扉的孤苦又算的了什麽呢?往往隻有在越動蕩的環境才知道平凡的可貴與真誠,可是繁華落盡,誰又肯陪你孤獨,那些走丟在動蕩中人還能回的來嗎?還能守候最初的承諾嗎?可是,花落了再開的時候也是另一批了,人走了哪怕再回來也不是原來的本初了。這些變化不都是在動蕩中消失的蕩然無存嗎?年輪是個好東西,帶給你不曾庸碌的一切,卻也讓你懂得了平凡真正的含義。

    不遠處,鎖夢懷中的鎖釋也不自禁的落下淚來,輕輕的叫了一聲娘,鎖夢心猛地揪了一下,痕兒順勢緊了緊鎖夢的袖子,朝她示意,鎖夢點頭,動身,將鎖釋帶到他們身旁,蹲下,指給鎖釋辨認:“來,釋兒,這是你爹,這是你祖父,這是你姑姑。”說罷將鎖釋交到純魚手中,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之時,被鎖釋叫住:“姨母,我娘呢?”

    鎖夢不及轉身,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將頭揚著,不讓它掉下來,終是不忍,回頭蹲下,緊抱著鎖釋,勉強的笑聲:“釋兒乖,記得姨母給你帶的黛玉嗎?要是想娘了,就跟它說話,你娘就在玉裏,一直陪著釋兒。”

    鎖釋從胸前摳出黛玉,朝鎖夢笑了笑,嗯了一聲,童真的抬起頭:“嗯,釋兒知道了,姨母放心。”又一把摟住純魚的脖子,乖巧的叫了一聲爹,完後,有很是乖巧的一一向淳於楓、念嬈打招呼。鎖釋的純真無疑打破了他們的沉重,純魚緊緊的將他抱在懷中,眼淚滴落在他小小的肩頭,無聲的哽咽,風中的八毛搖曳著它的花絮,似在慶祝這“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