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齊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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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某這就帶著二妹及大郎離開,趁著他們還沒到近前,天又擦黑,我們貓著腰,借著草的掩護,或許能瞞過他們也不定。”三子臉色凝重。
不是臨陣脫逃,也不是怕了,實在是經過先前的分析,大家都已經明確的知道,所有的矛頭,指向的便是大郎,大郎在哪,危險便可能在哪。若是能先行帶大郎離開,則大郎可能走脫,隊伍也可能安全,兩全的事。
可若是走不脫,則所有的危險都將落到三子他們那一夥人的身上,但卻是保全了整個錦腹蛇的大部分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終有一天,會有大仇得報的機會的。
“也好,如此,你們這便走罷。等等,誰有帶了換洗的衣裳?讓大郎換上,二妹就不要跟去了,你個頭太大,背個人太過醒目,大郎雖說個頭還未長成,但黑暗中,和大家混在一起,他們未必能認得出來,某在見大郎之前都不知道大郎長得啥樣,他們就更不知曉。”
還有一點郭仲達是沒說,但三子清楚,誰都知道他們是來抓大郎的,卻沒想到一天一夜後,大郎已然成為了他們的上賓,若是大郎在此情形下,能得逃脫,對方萬萬不會想到大郎便是混在兵士當中,沒有被捆綁著,也沒人看著。
至於大郎會不會趁這個機會脫離了他們跑了,就不是他們現在要考慮的了,既然是決定了要燒大郎這個還沒砌好的灶,自是要考慮他的安危為重,且又知大郎在火原村,又有了這一天下來的相處,相信在回轉過去找的時候,大郎也會樂意跟著來。
當下便有個個子矮小的兵士從自己的包袱裏掏出了一身衣裳來,讓大郎換上,大郎自己也精明,知道自己細皮嫩肉的,和這些經曆多少風餐露宿的兵士有些不搭調,便從地上抓了把泥,胡亂的在臉上抹了抹,抹成了個大花臉。
三子讚許的點點頭:“成,畢竟是火原村出來的。”又幫大郎把脖子和露出的手都抹了抹,然後便帶著他的一夥人,中間夾帶著大郎,貓著腰,從讓開一條縫的軍陣中溜了出去。
一夥二十五兵,(伍與什是屬於並列的最小軍事單位,伍有五人,什有十人;一夥五什或是五伍;另有一說是一夥兩伍也就是十人,本書舍什的單位,取伍為基本單位,或有誤,大家姑且就這麽認為是本書設定。)連著夥長便是二十六人。
三子心細,臨行前將自己夥中的一個兵士留在了軍陣中,如此一來,若是被人堵上,一數,人數不差,也就不會注意到大郎的存在。對麵來的是什麽人,三子是心知肚明,要瞞天過海,細節上是萬萬馬虎不得。
草很高,天又逐漸的暗了下來,秋後的天暗得非常的快,大郎在數數的時候,還能將將看見幾十丈遠,但到了出發前,就隻能看得到兩三丈了,再往遠了,就是模糊一片。
月娘也配合,雖然早就升上來掛在了天邊,但此刻卻悄悄的躲到了一片雲後,整個山林是一片模糊,樹木的影子斜鋪在林邊,被風一吹,搖搖曳曳的,有點陰森。
“嗬嗬,所謂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天,郭老兄,別來無恙乎?”才潛行十來丈,身後響起一陣沙啞的幹笑聲。
“咦,他們認識你們隊長。”大郎跟在三子後麵,聽到聲音,奇道,這便就要回去,在他想來,這裏是大唐境內,雙方都是大唐的軍隊,又是認識的,自是不會再有危險,說不定還是來增援的呢。
“別回去,他們是我們的死對頭。”三子大急,一把拉住大郎,“若是再來一倍的胡人,我們也是不懼的,但他們不行,你還記得隊長說過,整個大唐,有資格配旗的隊不超過五個麽?他們中至少有一隊,也是其中之一,若他們說自己天下第二,則沒人敢說自己天下第一,除了聖人身邊的羽林軍外。”
“不都是大唐的兵麽?怎地會是死對頭?”大郎更加糊塗。
“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細細說與你聽,如今潛行脫離了他們要緊。”三子打了個手勢,跟著他的二十五個兵便以伍為單位,各自散了開來,躡手躡腳的穿行於草叢中,沒發出丁點聲息,也得虧他們腳下的地是半爛的泥地,又有多年的腐草墊底。
“此路不通!回轉去,回轉去!”二十多人分開又潛行了二十來仗,眼見得再潛行個三十丈就能到樹林邊緣了,到了樹林,那就是大郎的天下,來去自由,大郎正準備越過三子在前頭帶路的時候,突然前麵的草一伏,一隊荷槍的兵士就出現在麵前,一排尖槍直直的對著他們,閃著森森寒光。
三子手一摸腰就要掏刀,卻見那排兵士後又鑽出了一列張弓以待的兵士,顯然隻要三子真的摸了刀出來,亂箭之下,不光是三子,便是他身邊的一伍人連帶著大郎都會被射成刺蝟。
“好,好,好!”後麵本來在拖延著和對方打哈哈好讓三子大郎他們更有時間逃離的郭仲達聽到山林四周傳出的“此路不通,回轉去”後回頭一望,氣極,“想不到堂堂赤虎軍竟然也使這些手段,不怕被人恥笑麽?”
“非也,非也。正所謂兵無常勢,兵無常形,兵不厭詐,某統領的兄弟,向來都是直來直去,隻以剛直示於世人,可誰有規定某就必須一直剛直下去?若無某的一貫剛直,郭老兄你又怎會這麽輕易的鑽進某的口袋之中呢?嘿嘿,對不住了,郭老兄,往日裏咱們是並肩殺胡人,如今,某家的刀,卻不得不對你和你的兄弟們下手了,或許,從今夜起,大唐再無錦腹蛇了,可惜哪可歎,可悲哪可憐。”對麵那持扇的長袍人手搖扇子,緩緩的搖了搖頭。
“廢話不多說,你們來了幾隊?不會是其餘兩隊都來了罷?”郭仲達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手持羽扇的是一隊,名赤虎,向來以勇猛著稱,頭頂紅纓的又是一隊,也是獨立配旗的,名紅鮫,向來在截敵退路上頗有建樹,攔住三子那一夥的,應該就是他的人。
最後一隊,郭仲達卻是隻聞其名,卻是沒見過麵的,那一隊,戰力並不如何,但卻是以暗殺出了名的,名白黿。
“前麵那使吹箭的便是那隊罷?”想起了那吹箭,郭仲達絕望了。
如果是一隊,即便是戰力最強的赤虎隊,錦腹蛇雖然取勝的機會渺茫,但也不至於怕了,至少可以讓赤虎軍殺敵一百,自損八十,可如今,對方三隊到齊,顯然是誌在必得,不肯放過自己的人了。
“久聞錦腹蛇大名,奈何你我一東一西,相隔千裏,無緣一見,如今總算見到了,也算不枉此行,某白黿在此,郭蛇頭,卻不料今日你我初次見麵,本應是惺惺相惜,卻是決別的日子,放心,兄弟必定給你個痛快的。”持羽扇的身後,一個兵士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抱拳,然後鷹鷲一樣的盯著郭仲達,仿佛郭仲達的人頭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此場景,怎可少了某呢?郭隊正,某鐵衛見過。”又一壯實的漢子走上前來,身上披掛滿了鐵甲,走起路來嘩嘩作響,這一隊,雖然沒有獨立配旗的資格,但郭仲達在此刻最怕的便是這一隊,這是以防守著稱的一隊,進攻能力不怎麽樣,但防守起來,整個隊伍便如縮進殼內的烏龜一般,非常的難啃。
“某等奉朝廷之命而來,你們就不怕被坐實了謀逆之罪麽?”郭仲達氣極,厲聲喝道。
來的四隊,分屬於四個節度使。
此時的節度使們雖然是聽調不聽宣,但卻是鮮有敢於旗幟鮮明的和朝廷作對的,更沒幾個敢挑起大旗反叛朝廷,各節度使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受製於他們底下的中底層官兵的,中底層的官兵,他們隻關心自己的利益,所謂家國、家國,在他們的心裏,家是排在第一,國才是第二。
不反叛朝廷,卻又能維持自己的利益的節度使才是中底層的官兵最喜歡的,也曾經有那麽一兩個節度使辯不清自己的位置,沒把自己擺正了,以為大權在握,竟然想要另起爐灶,結果底下的官兵不買帳,出工不出力,兵敗就在所難免。
甚至還有官兵見節度使反叛後,直接將節度使殺了,人頭送到朝廷,然後又推舉其子為節度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