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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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
傳得快,那得是人們感興趣的事件,可以讓人感同身受或者是和聽的人有那麽哪怕是一絲絲聯係的,聽到的人自然就願意將其說出去與人聽,或是顯擺自己的見識,或是提醒自己的親友注意,或是幸災樂禍,或是難過等等,總之,能傳得出去的,必定是要能給人帶來某種情感的東西。
前些時間,就有南來的商客或是遊子在說著某件事,說的是在定州,出了一個被人稱為小神仙的人物,都驚動了宮中某位貴人了,派了一隊人馬去相召,按理呢,這樣的人大多是以訛傳訛被誇大了的,但就因其年紀小,所以才引起貴人的興趣來。
可不知怎麽著,或許是擔心小神仙能耐不小將來會對地方不利,就有那麽幾個節度使要暗中使壞,派了幾隊人馬前去破壞,結果呢,被小神仙一通法術,召來天兵天將、風婆雷神等將那幾支兵馬好一頓教訓。
但天兵天將總不能老護衛著呀,那些兵馬中就有不甘心的,又在半道埋伏,這回小神仙可真怒了,撒紙成兵,楞是滅了一隊,而且還可能是防守最為強悍的鐵衛。有人就見一輛囚車,車裏囚了個眇目大漢,囚車外掛著的正是鐵衛本人的鐵甲。
坊間人大多是將其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人信,有人不信,也有人是將信將疑的,天天傳說這裏有神仙,那裏有神仙的,但終究是沒人見過。黃祝就是屬於不信的一個,這牛皮也吹大了罷?滅了鐵衛?就靠一個小娃娃?
但就在前日,藍田王家來人了,要他阿爹幫著留意下一隊人馬,其中有個少年的,還說不可怠慢,那是藍田王的客人,黃祝這就留意上了。
就在半日前,他又得到了消息,說是那少年來了,進城了,卻是回絕了藍田王的好意,而且,那支隊伍裏,確實有輛囚車,囚車裏關著的確實就是鐵衛。黃祝是信的,因為送信來的人曾經就是鐵衛中的一員,後來受傷了,這除了役,舉家搬到渭南來了,別人會認錯鐵衛,他可不會認錯。
不管坊間傳說的有法術是真是假,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鐵衛真真切切的被滅了!所以黃祝就趕緊的帶了手下上街轉悠,想試看看能不能碰到那傳說中的少年,這時候不抱大腿難道還等人家見過了貴人後才來抱大腿麽?到了那時候,可就遲了。
可沒曾想,見到了小娘子,就忘了自己的目的了,直到他底下的人突然偷偷告訴他,說是身後身側多了許多的大漢,一個個都目光不善的,再加上高家店主和大郎的談話有那麽幾句零零星星的飄到了他的耳朵裏,再是笨瓜的人也能馬上知道不妙了,何況黃祝並不笨呢?
前後稍微一串,黃祝明白自己這回可真是被老鴰子啄瞎眼了,眼前這位,分明就是自己想要抱大腿的那個少年啊,
苦惱加懊惱不足以形容黃祝目前的心情,自己怎麽就一下鬼迷了心竅,給這小娘子迷住了呢?這天下可堪折的花那麽多,為何就非要盯著這一朵呢?好麽,是碰上少年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這讓他以後還怎麽抱大腿喲?
他也決絕,前後一想通,就幾乎沒有去考慮該怎麽轉圜,而是直接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大郎的麵前,也不說什麽誤會之類的話,直接就是認錯。
“怎麽,不去衙門了?”大郎一眼瞥見鐵塔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七不八的就那麽站在前麵不遠出的街道中間,兩邊也都是錦腹蛇的兒郎們用了要吃人的目光盯著這幾個人看,就知道沒的玩了。
“不去了,不去了,真要去了衙門,我家阿爹還不得把我的眼珠子給摳出來送到小郎君麵前?小郎君你是不知道,我阿爹正是渭南縣丞,最惱我平日裏的紈絝行為。若是以往,換成別人,被我帶到衙門裏去,自是有那衙役幫著瞞著,訛人幾貫錢花花,卻是見不到阿爹的,但是小郎君您不同呀,您一到衙門,別說阿爹,便是縣令也要出門迎接的,這可就真真敗露了。”
“哦?是麽?”三子彎下腰,用了一根手指頭挑起了黃祝的下巴,就如同去勾欄裏,見到那可意的女子時一樣的戲耍著黃祝,不光是挑起下巴,還用小指頭輕輕的勾磨了幾下,看得一旁的二妹趕緊回身“嘔~!”個不停。
“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管叫天打五雷轟!”黃祝被三子這麽一勾,心中是又羞又憤,可就是提不起半點的恨來,躲麽又不敢朵,便隻好忍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小心應對,“這位軍頭,您若是喜歡兔兒,某今晚便帶您去尋去,保證是心甘情願的伺候您的,決計不帶強迫的。某這等容貌,臀也不美,您還是放過某罷。”
“我呸~!”三子立馬就變了臉,淬了一口,“你當俺是兔兒相公哪?還是把某當成了赤虎?就他也配跟在小郎身邊?你若再在某麵前提什麽喜歡兔兒之類的話,信不信俺找人把你嘴給縫上?”畢竟是裝的,俺和某這兩種自稱就同時出現在了一句話裏,憨貨又忍不住想吐了。
“三子你這家夥,也不顧著囡囡就在旁邊,這等汙言穢語也是你能說的麽?”話音起處,郭仲達一手按著橫刀,一手叉腰,踱著八字步過來了。
“達叔你也在裝。”小丫頭一見郭仲達走路的樣就一跳一跳的,伸出手指著著笑了,“奴奴知道三子叔在幫奴奴出氣哩,不怪三子叔。”
我滴個娘咧,這不是那誰嗎?一見到郭仲達,黃祝臉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就冒了出來,這麽說,那鐵衛還真可能是沒了,半天前他隻知道鐵衛被抓,但鐵衛被滅他可是不大相信的,現在一見到郭仲達就明白了,這可是玩火的行家,什麽撒紙成兵,就是錦腹蛇出馬喲!
“這不是黃家小子嗎?”郭仲達上前,狠狠的踢了一腳,然後對大郎道,“小郎你就看著怎麽懲罰就怎麽懲罰罷,這家夥紈絝慣了,平日裏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考個秀才都考了十多年這才考上,他老爹那,自有某去解釋。”
“哦,平日裏沒什麽惡跡?”
“惡跡倒是沒聽說有,就是風評不大好,喜歡貪圖些小便宜,也會訛人,類遊俠兒,但卻沒有遊俠兒那等的義氣。”
“高掌櫃和囡囡的意思呢?怎麽處罰他?”大郎卻沒立即表態,而是問高家店主和小丫頭。
“奴奴聽哥哥的。”沒等她老爹表態,小丫頭就搶答了,實在是一路上雖然自家阿爹不舍得讓她受苦,但一路上沒有玩伴,每天都是匆匆趕路的日子太過枯燥,這下一下見到那麽多的熟人,小丫頭就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大郎他們。
高家店主也點了點頭,都決定投奔小郎君了,自是以他馬首為瞻。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饒過你了,不過呢,卻也沒那麽輕鬆饒過,你且回去取十貫大錢來,就當是作為唐突和冤枉人的賠禮了,我卻是知道的,按律法,你誣蔑人是拍花子的,最後查證不是,那麽就得按拍花子的罪名來懲處於你。”大郎哪能聽不出郭仲達其實是在幫這個黃祝呢,搞不懂黃祝和郭仲達是什麽關係,再說高家父女也沒真受到什麽傷害,而周圍的人也是越圍越多,誰不想瞧瞧平日裏眼比天高的黃衙內是怎麽出醜的呀?幹脆就賣個人情給郭仲達,既然要饒過了,卻也犯不著在羞辱人。
一場風波就這麽平息了下來,這讓原本在周圍準備瞧熱鬧的人群有些失望的散去,大郎其實也在暗中聽圍觀的人是怎麽說的,果然真如郭仲達說的,隻是說這紈絝子弟之類的貶義詞,卻是沒見到有人流露出恨意的,那麽郭仲達說的就真的是一句虛言都沒了,而不是那黃家子說的“沒有半句虛言”。
沒有半句,有一句呀。
本來有興致遊玩一番的,這一鬧就沒了心思,且見著高家店主的疲憊模樣,幹脆就回去,又使人跟了高店主去他住的客棧裏將高家婆娘也一並的接到了院裏。
兵士們自然是非常的歡迎高家一家入住的,這麽一來,一日兩餐連帶宵夜可不就有著落了麽?於是就把三子趕去和憨貨同住一間,騰出了正院的一間空房,將高家人安頓了下來。
日頭落山的時候,黃祝沒有食言,親自登門送來了二十貫錢,比說好的要多了一倍,又使人送來幾大桌的好菜好酒,說是那二十貫是給高家人賠禮的,而這些酒菜則是給那些因為自己而白出了工的錦腹蛇兄弟們賠罪的。
“說吧?那黃家和你有什麽淵源?”大郎不問,可不代表廿八就不想知道,酒過三巡,廿八仗著酒勁就將一條胳膊搭在了郭仲達的肩上,斜著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