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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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小郎君不識字麽?”黃祝話才剛出口,猛的醒悟過來,如今自己已經是下屬身份了,不能有所質疑,於是馬上改口,“以小郎君的能耐,想來是一日千裏,不出兩三個月,定能寫出錦繡文章來。”
這貨拍馬屁和三子有得一比,而且他還有個當縣丞的爹,世故方麵肯定要比自己比三子他們強,大郎的直覺,自己身邊確實需要這麽一個人,而且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怕是想找個讀書人跟著,一是找不起,二是人家可能都不屑跟著自己這麽一個小屁孩,還是前途無定的小屁孩。
小丫頭在後麵的馬車上掀起了簾子,探出個頭來,衝著黃祝“哼”了一聲,又伸出粉嫩的小拳頭揮舞了一下,這才縮回去,卻是沒說不要黃祝跟著的話來,這是氣已經消了些了,但想要她完全氣消,那得需要時間,而且得黃祝自己真的如黃縣丞信中說的,是要洗心革麵,丟掉他的紈絝習性才行。
這樣也好,有個小丫頭在看著,這黃祝總不會再亂來了吧,小丫頭看著那就等於是整個錦腹蛇看著,走到哪,做什麽,許多眼睛盯著呢。
“囡囡被某慣壞了。”高霖森坐在後麵的車轅上駕著車,這時候加了一鞭趕了上來,和大郎的馬車並駕齊驅,作揖道,“小郎君莫怪。”前天小丫頭唆使白老大去咬黃祝的事,沒能瞞得過他。
“哪會?我當她是自己妹妹,疼都來不及,也是這黃家小子自己倒黴,該。”
“是,是,是,是某活該,高老丈您就大人大量,幫著在小娘子麵前美言幾句,不然某每次見了她,都怕。”黃祝連忙附和,趕緊的表明自己不敢記小丫頭的仇,指望小娘子不要再讓那犬咬自己就已經千好萬好了,哪還敢對小娘子有什麽妄想?
他是看出來了,這些兵士對他的態度都不是那麽的好,原因就肯定是因為自己打過小娘子的主意,在大唐,你惹那些府兵可以,憑借著他阿爹,別人一般不會拿他怎麽樣,但是惹四象一鐵衛就不行,現在更不能惹錦腹蛇,沒見最後麵裏囚車中坐著的那位?夠淒慘了吧?那就是下場呢。
白老大遠遠的在後麵追了上來,跳上馬車,它這是玩累了,剛想舒舒服服的趴在老主人的腿邊打個盹,繼續在夢裏去找那有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的小黑犬去,卻抬眼看到了黃祝就騎著馬跟在馬車身邊走著,當下身子一伏,作出要撲的動作,又將上下唇都張開了,露出滿口的尖牙,“嗚嗚”的低吼著。
嚇的黃祝趕緊的一勒韁繩,讓自己落後到隊伍的後麵去了,白老大這才滿意的一個打滾,頭就枕著盤坐在車裏閉目養神的廿八的腿,做自己的美夢去了。
他這是被咬怕了。
這一日,隊伍已進入長安地界,路變得更家的寬敞,從原來的隻有路中間的一條間隔的青石板變成了有兩條間隔,路上的人也逐漸的多了起來,他們都好奇的看著錦腹蛇的這支隊伍,對著後麵囚車裏的鐵衛指指點點的:“這又是哪家節度使不安份了?被滅了?”
大唐製式的鐵甲就掛在囚車外,囚車裏的鐵衛穿的也是大唐軍將才穿的衣裳,在這個節度使滿天飛的年帶,也就隻有這種解釋是最讓人容易想到的。
也是有那麽個別的是聽了了某些傳言,就低聲的和身旁的人眉色飛舞的講著,然後喚來眾人的“哇~!”“哦!原來如此”之類的回應,再看錦腹蛇時眼光就不同了起來。
關於大郎的流言,其實還隻局限於衙門和衙門之間,或者有某些和衙門走得近的也能聽到些零散消息,但都被叮囑了要守口如瓶,尋常百姓所知道的就隻是:鐵衛並著赤虎,白黿及紅鮫,不知怎地去招惹了錦腹蛇,被錦腹蛇把鐵衛滅了,生擒了鐵衛,燒癱了紅鮫,又嚇跑了白黿及赤虎。
京畿的百姓,自然是偏向於守衛京畿的朝廷直屬軍隊的,又有那些明白事理的文人或是商賈常會說節度使是如何如何的劃地而治,朝廷的一些政令根本到不了地方,節度使這是不尊朝廷,屬於大逆不道之類的道理,流傳到了民間,就變成了節度使都存了想謀逆的心。
安史之亂才過去沒多少年,有些老一輩的還能清楚的記得那些年的亂世是如何的民不聊生,在老一輩人的影響下,基本上京畿人都對節度使都沒什麽好感。可奈何人家也隻是不聽號令,並沒有真的舉旗反了大唐,故也隻能是停留在口誅筆伐的水平上而已,這時節的文人地位又沒高出武人許多,節度使們呢,就當這些話是隔靴掻癢,聽了哈哈一笑,總不成誰說節度使壞,就把那人抓了或殺了?
抓不過來也殺不過來,而且還容易激起民憤。
於是漸漸的就有了家就在附近的,跑回了家,端出了酒水雞子瓜果之類的送來給錦腹蛇們,說是錦腹蛇打出了羽林軍的威武,他們並不知道錦腹蛇是不是屬於羽林軍,在百姓眼裏,朝廷直接管著的軍隊,那就是羽林軍。
大郎和錦腹蛇們早已經見怪不怪,這一路上這樣的招待多了去了,倒是黃祝,何嚐受過這等待遇?在渭南,他受的可是當麵恭敬,轉身就是一個白眼,白眼還算輕的,重點的等他走過,直接就是淬一口痰吐到地上。
這可把個黃衙內高興得,跑前又跑後,忙個不停的去出麵接收這些饋贈,一麵收一麵不停的說著感謝的話,直把他自己也當成了是當初滅了鐵衛的錦腹蛇中的一員了,如是黃縣丞看見也要感慨,恐怕這小子從出生到現在說的感謝的話加起來也沒這時候說得多。
“暢快,果真是暢快,沒想到郭軍頭卻是如此的受百姓愛戴。”總算是離了人群,黃祝喜滋滋的一邊啃著不知道誰送來的香瓜,一邊感慨。
“還是做好人感覺好吧?”既然黃縣丞要自己還以前的人情,郭仲達也覺得是該好好的敲打敲打這個紈絝子弟,總得讓其某天回家去後,黃家人眼前一亮吧?如是方能顯得出郎君帶人有方,自己也沒負了黃家所托。
“還真別說,他們每誇一句,某心裏就如同夏天吃了一塊冰一樣的舒坦,這功勞是鍋軍頭及眾多兄弟們的,卻讓某生受了,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再爛的秀才也是秀才,說著說著開始掉起了文袋,而且還說得很是大聲。
“真酸~!”小丫頭見黃祝跑前跑後大包大攬的把哥哥該得的誇讚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早就不滿,這一聽,就又在後麵馬車上哼了一聲,本來閉著眼熟睡的白老大的耳朵忽的就支楞了起來,嘴裏嗚嗚著,又將滿口的尖呀呲了出來,唬得黃祝趕緊閉嘴,乖乖的又溜到了隊伍後麵,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鐵衛說話。
鐵衛卻是不理他。
對於鐵衛這樣的猛士,大郎其實是很希望自己身邊有這麽一個的,但自己是誰?身份不明,前途不明,所以也就沒敢提,隻是心裏想一想,作做夢而已,別看鐵衛的雙眼已經沒了,但據郭仲達說,鐵衛從小練的就是盲眼功夫,沒了眼睛,實力頂多隻會下降兩三成,要不是被大郎整治得實在疼得受不了,怕是錦腹蛇全上也未必能生擒得了他。
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幹脆就不理,讓錦腹蛇帶給太子,由太子去處理吧。
所以一路上,大郎就沒找鐵衛談過話,倒是三子的心思活泛,瞧出小神仙大約有那麽點意思,每天都要去探探鐵衛的口風,奈何人家就是嘴巴一閉,不理會。
遠遠的,一座巍峨的城牆開始冒出了一角,隨著隊伍的行進而越來越高大,黑色的瓦大片大片層層疊疊的壓在城門樓頂,兩頭高高挑起的飛簷如同振翅欲飛的大鳥,灰黑色的城牆上的垛口就像是一顆顆牙齒一般的就那麽展示在眾人眼前,整個城像是一座山,就那麽的壓了過來。
壓得大郎有些喘不過氣。
“這便是長安城了,卻是比我見過的大許多。”大郎喃喃自語。
“那是自然,安史之亂後,朝廷在外圍又建了個外城,整個長安如今是兩圈的城牆包圍著,方圓要比當年小神仙您在的時候大了一倍不止呢。”三子一聽,哦喲,小神仙開始記起往事了,這是好現象啊,於是趕緊的解釋。並不知道大郎所說的長安城指的便隻是城牆。
“止步!”當隊伍離了城門還有數箭之地的時候突然的一聲大吼從那城門樓上傳了下來,就見城牆垛上齊唰唰的忽啦一下立了一大排的弓兵,彎弓搭箭,遙遙對著錦腹蛇的隊伍。隨即,從城門裏魚貫而出兩列鎧甲錚亮手持長槍的兵士,將城門前原本進城的行人驅趕到一邊,擺出一個前尖向兩翼展開的隊形,槍尖正對錦腹蛇這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