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無知小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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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漠之夜,寒風凜冽、沙土卷地。山野之上,兵營巍巍;溝壑之中,荒草稀稀,百裏之外、遠山村落、燈火連連。

    一片天,大地之上,卻是三處景象,差別之大,冷暖不一,敵我間不過數道溝壑山穀,相隔百餘裏,卻是沒有多少兩軍對峙、劍拔弩張之意。

    矮矮的房屋,屋中陳設極為簡易,但此刻對於不習北方生活的宗武來說,意義頗大。屋外寒風凜冽、沙土連連,若是沒有這遮風擋雪的場所,凍死凍傷是在所難免。

    從北方州縣上報朝廷到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籌劃人馬,當宗武一行二十人的先遣隊到達時,距離韃靼南侵已有近一月的時間。

    沿線百姓按照當地縣衙的部署,後撤一百多裏,當地的衛所駐軍已在韃靼兵營與百姓間築起一道防線,隻是兵馬有限,隻有五千多人,隻得等待朝廷的大軍前來。

    韃靼兵力至少在五萬以上,具體數字目前還沒有打聽清楚,隻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確實帶了不少妻兒老小。

    原本以為有朝廷大軍做後盾,當地州縣也能全力以赴於後方,但當駐軍的指揮使知道朝廷派來的兵馬也隻有一衛五千多人時,原本的底氣頓時消減不少。

    好在這個消息隻是由當地駐軍的指揮使、指揮僉事等幾個頭頭知道,出於穩定軍心,也算是權宜之計。

    宗武一行二十一人的先遣隊化作商隊,一路快馬加鞭、輕裝北上,到北漠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去找當地的指揮使,到了附近的村莊落腳,找了一家民舍住下。

    “這裏……,是原先村裏老劉頭的宅院,一聽要說打仗了,都到直隸保定府他女兒家去了”,一名六旬左右的老頭,是這一帶的族長,得知宗武一行要留宿此村,便帶他們來到這裏。

    族長推開那扇破舊的大門,宗武急忙上前將他扶助,地上的雜草太密,一不留神就會絆倒,老頭指著眼前的院落:“這兩間是新修的,那幾間是原先的祖宅,破是破了點,燒些柴火,也能湊合……”。

    老頭絮絮叨叨,但細心異常,他之所以收留宗武一行這二十多人的“客商”,除因院落的主人之前早有囑咐以示好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為了自身村落的安全。

    自從生戰事以來,這個村子來了好多外鄉人,一時間住不過來,當地縣衙便臨時建棚搭屋,雖是簡陋了些,但總也能遮風擋雪,隨意做些吃食,燒些木炭,總比風散露宿強多了。

    百裏之外的北方村民來此實屬無奈,可本地的村民卻有些離開了村子去投奔更往南邊的親戚,如此一來,村裏的人就減少一些。

    而剩下的,大多都是無親戚可走,或者一家老小,拖家帶口,無法遠行。加之農戶人家也無多少銀子,即使舉家南遷,也很難找個落腳的地方,或許還未逃到南方,路上就餓死、凍死了。

    最後村裏的幾個老者商議一番:走是不走了,反正就這一把老骨頭,北邊畢竟還有朝廷五千多兵馬,能抵擋一陣是一陣。而對於投奔到他們村裏的外鄉人,隻有是大明的膚色、大明血統的,都接納。

    如此也算是壯大了自己的力量,韃靼與大明子民外形相差甚巨,一看便知。如今是抵禦外敵,宗武一看便知:是“友”非敵,隻要是大明人便是“自己人”。

    鑒於此,當宗武一行來到這裏,自稱是逃難的客商時,族長與幾位老者立刻接納了他們,而且分文不取。

    “至於那些取暖之物,還有鋪蓋,鍋灶之類,到村口去領,都是衙門裏的,舊是舊了點,不過總歸是不要銀子的”,老頭特意說道:“每人還能領十日的口糧呢,這已經相當不錯了”。

    “嗬嗬,相當不錯了?”,宗武心中一陣感慨:“十天的口糧,留在這距離敵軍百餘裏的地,還叫不錯了?”。

    老族長安頓好眾人便要告辭,宗武派了兩名兄弟將他送回家,順便去村口領些東西來。

    臨行之時他們已將吃食與衣物備上,足夠三五之需,如今去村口領東西,也無非就是做做樣子。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其實,先行的,還有--------間諜。

    所謂知己知彼,這個“彼”,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軍情以及軍情以外的其他重大變故,比如:朝局對於戰事的態度。

    而軍情中,很大程度則取決於雙方刺探而來的消息。

    這小小的村莊,有大明的先遣隊,自然會有韃靼的“先遣軍”。

    即便是韃靼與大明子民外形相差甚巨,但兩軍相爭多年,難保他們身邊就沒有幾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大明人?

    “啟稟林百戶,弟兄們按照您的吩咐,兄弟們都是分批落腳的,每家四五人,服飾與口音皆不同,沒人注意到”,一個年輕小旗(官名,管十人)向宗武稟告:“接下來該怎麽做?”。

    宗武望著天邊的殘陽,口鼻處皆是陣陣白氣:“先吃飽喝足,晚上挑三個輕功好的兄弟,隨本官去趟敵營轉轉”。

    “那剩下的弟兄們,該怎麽辦?”,那名小旗問道。

    宗武轉過身去,衝他微微一笑:“告訴弟兄們,派幾個能說會道的,到村裏轉轉,多‘打聽打聽’,至於怎麽做,路上都交代過你們了”。

    “遵命,屬下這就去辦”,小旗立刻領命而去。

    雖是這麽說,宗武的心裏卻是沒底:此處情形遠比之前想象複雜的多:敵軍原地盤踞近一月,如今卻止步不前,從種種跡象來看,似乎短期之內,不會出兵。

    而己方的形勢更是難以琢磨,當地的百姓隻後撤百餘裏,當地的官衙也隻以安撫為主,似乎並沒有長遠的打算。

    如今真正上場的兵力隻有當地已經到位的五千兵馬,即便朝廷的五千騎兵趕來,也僅僅是一萬的人馬,麵對數萬的勁敵……

    難道?宗武心中一陣疑惑:“這次雙方真的沒有大戰?僅僅是一場試探,還是妥協?”。

    當然,還有同樣為北方虎狼的女真,是否真與目前的局勢有關?

    若果真如此,那師弟的眼光確實太厲害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宗武緊握雙拳:“事已至此,小規模的開戰是勢在必得,定要殺出個樣來”。

    宗武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先遣隊比指揮使耿攸軍的大軍早三日啟程,五千多人的行軍度自然比不上二十多人的先遣隊。不過也就是六七日的事兒,一旦指揮使來此,大軍由他統一調遣,想要自己做些事情,就沒那麽容易了”。

    時間不多了……

    京城、若一當鋪。

    羅英正在二樓包房歇息,自從午後看著外地運送藥材的馬車停在隔壁回春藥鋪後,他便去找劉小二,之後便是坐堂郎中:“腹痛”的毛病又犯了,開個方子,又在後院的砂鍋熬藥。

    藥鋪打烊後,羅英直接拉著夥計劉小二去了酒樓,一番痛飲之後,二人暈暈乎乎、口舌都捋不直了,這才互相道別,各自回了家。

    一陣小憩之後,他慢慢來到當鋪的後院,此處距離藥鋪的後院也就是一牆之隔,以他一個曾經衙門差役的身手來說,越過這道牆,簡直是易如反掌。

    “嗯?怎麽又是這些東西?”,羅英借著燈光,小心翼翼的打開藥箱。

    此刻窗外月光正明,算是安慰,也算是掩護吧。

    說也奇怪,這些藥箱全部沒有上鎖。

    這個疑問,羅英上次就趁喝酒之時問過劉小二,沒想到這小子卻淡淡一句:“這有什麽?都是些草藥,幹嘛還要上鎖,遇到打劫的,人家盜賊也懶得翻騰半天,否則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如此一說,倒也能說的過去,華麗裝飾、車馬相互,甚至請了家丁、鏢局之類的押運,那即便箱子裏裝的是稻草人,恐怕也有不少人會鋌而走險。

    反之,則大不一樣。

    《水滸傳》中所說的,大宋年間,著名的楊誌押送生辰綱便是如此,若非提前走漏消息,恐怕是沒有人會對這些破破爛爛的商隊下手的。藥材是值些銀子,可畢竟不同於金銀,既不能變現,也不能當古董,誰會打他的主意呢?

    可是,這些又能說明什麽呢?他現在已不是蠡縣縣衙的差役,破案已經與他無關,而找到藥箱裏的東西才是重點。

    翻騰半天,都是些又黃又黑的幹藥材,羅英失望:“最後一箱了,要是再沒有現,仲大哥,那就不要怪我了,困死人了……”。

    “字畫?這裏邊怎麽會有字畫?”,羅英有些不解的緩緩打開那卷白紙:“人像圖?畫的這是什麽啊?

    落款人是閻立本,莫非,這人像是此人所畫?”。

    羅英緩緩將畫卷好放回箱子,恢複原狀之後便緩緩離開房間,嘴裏卻嘟嘟囔囔:“這個叫閻立本的畫的一點都不好,這畫估計都不止一百兩銀子”。

    當羅英有些失望的回到當鋪再次呼呼大睡沒多久時,隔壁的回春藥鋪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群黑衣人秘密來到後院……

    而與若一當鋪相隔數街的妙手藥鋪同樣一道身影掠過,與羅英不同,仲逸隻是輕輕一點,眼前的牆壁、屋簷僅僅是個擺設。

    按照與羅英之前所說,仲逸一介書生,自然無法參與這種夜間行動,隻得等當鋪打烊後才慢慢溜達出來,此處大多為店鋪,沒有住宅,晚上門店關門打烊後,周圍的行人自然就少了很多。

    羅英去了隔壁的回春藥鋪,剩下林大與小刀的這家妙手藥鋪隻能靠仲逸來“光顧”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此,此處不比若一當鋪隔壁,仲逸隻得確定四下無人時才可進入,但如此一來,往往要比想象的晚了一步。

    等那道矯捷的身影越過屋簷,還未落到地麵時,卻明顯感覺到一旁屋子裏的燈光與說話聲……

    快移動靠牆一側,仲逸環視四周,確定院內無人,他便再次慢慢移步至窗前,想一探究竟。

    “輪你了,三人中,就數老子喝的最多,這次幹了”,燈光下,一個滿臉硬黑須的漢子端著酒碗,臉上紅撲撲的,隔著窗戶紙都能聞到那濃濃的酒味。

    “好,兄弟們一起為張大人辦事,這次順利進京,回去就等著領賞吧”,另外兩個紅臉漢子爽快的舉起酒碗:“都在酒裏,幹了”。

    “張大人?”,仲逸心中暗暗不解道:“這藥材,與官衙有什麽關係?”。

    屋內,一陣笑聲傳出,三人一飲而進,隨手將酒碗甩在桌上:“此次我們張大人將東西送出去後,相信用不了多久,肯定會再升一級,到時兄弟們就跟著達了,哈哈哈……”。

    那紅臉漢子將臉湊上前來:“二位兄弟,聽說了嗎?據我在京城衙門做事的表哥說,這些東西是經過一個姓羅的中書舍人,最後再輾轉到別人手裏,最後估計都能到小閣老手裏……”。

    “不要亂說,我們隻管送東西,小心你的舌頭”,那滿臉黑胡一本正經,卻不由自主的笑出來:“不過把價值一萬多兩的東西放到藥材裏運到京城,這招兒確實厲害”。

    “對對對,年年通過這種方式孝敬京官,能升上去是遲早的事”,三人各自倒滿酒,再次舉杯:“不說了,等明天一早,那邊的人過來交接後,我們也算是交差了”。

    仲逸聽的真真切切,果真是與當鋪如出一轍:“送錢之人通過當鋪將價值成千上萬的東西換張幾兩、幾十兩的當票,而藥鋪則更為簡單,直接將東西放到運送藥材的藥箱中……”。

    擔當此事的藥鋪與當鋪皆非羅龍文名下,卻皆被他控製。

    當票所記載的當物與之際當物不符,至於藥材嘛,那就更簡單了,東西在藥商手裏……

    總之一句話,隻要出了事,一切都與他姓羅的無關,更不會直接指正嚴氏。

    “哈哈哈,最後一碗,喝完就去喝花酒,聽說翠香樓又來一批新的妞兒……”,黑臉胡一臉壞笑,借著醉意更加陶醉了。

    “大哥,此時出去喝花酒,不會誤事吧?”,其中一個年輕人問道。

    “怕什麽?完事就回來嘛,反正不要耽誤明天的交接就行”,黑臉胡笑道:“此處已經到了藥鋪,我們一路走來都沒事,不要忘了,這是誰的藥鋪?放心吧……”。

    哈哈哈……

    如此一說倒提醒了仲逸:若是若一當鋪隔壁藥鋪的後院也有人守著,那羅英豈不是有危險?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