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地火 (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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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醫生的疑問同樣困擾著戴礦長,可這一行兒,誰出的價高貨給誰,錢貨交易裏,打聽買家的身份是最大的忌諱。但自從礦工們采掘出兩塊五公斤以上的水膽後,中間人就興衝衝從香港秘密趕到了廣靈縣城,準備檢驗礦石成色,安排走私運輸。

    戴礦長拉上陳醫生,兩人去了縣城,找了個酒店給中間人接風洗塵。飯桌上,戴礦長拿出了隨身帶來的一塊水膽,壁薄而通透,裏麵的液體肉眼可見,成色非常的好。中間人看到這礦石,喜上眉梢,直接把一箱子現金交給戴礦長,告訴戴礦長,這成色的石頭,隻要五公斤以上的,有多少要多少。

    大家各得其所,酒桌上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戴礦長和陳醫生琢磨著多灌那個中間人一些酒,說不定能套出一些買家的信息,兩人便你一杯我一杯的猛灌了一通。估計那中間人在這趟買賣裏,賺的可能比戴礦長他們還多,心情很是愉快,一杯一杯的並不推辭,不長的時間,已是兩眼發直,舌頭發硬,喝到了位。

    戴礦長連忙問他,那買主到底什麽來頭?出手這麽大方,那之前販賣出去的小塊煤精玉水膽豈不是賣虧了?市場上小塊的不是比大塊的還值錢些?

    戴礦長的話裏含了些指責和懷疑的成分,為的就是引起中間人的不安,讓他為了擇清自己多透露些買家的信息。

    中間人喝多了酒,心裏已經沒了防備之心,自然很容易就上了套兒。他告訴戴礦長,之前的貨都是按照國際市場的行情給的價,自己隻賺了一成的代理費。而這次的買家不是珠寶商和收藏家,價格也就不是按市場價定的,但中間人也沒想到買家開出了如此之高的價格。因為國際市場上根本就沒有五公斤以上的煤精玉水膽,畢竟水膽的形成有很大的偶然性,地質形成條件極為苛刻,所以中間人還一直擔心戴礦長他們能否找到。

    今天見到了樣品,一顆心才算落進肚兒裏。既然這東西不好找,買家也不是傻子,肯定是覺得值這個價,讓戴礦長他們放心去挖。

    陳醫生聽了這話兒,連忙又問了一句,他們把品相最好的一塊當樣品帶來了,後麵雖然還有幾塊大的,但玉質都比不上這塊兒,多少都有點瑕疵,不知道能不能賣出那個價?

    中間人滿麵通紅的擺擺手,拍著胸脯告訴陳醫生,隻要裏麵水膽是完好的,外麵的玉質沒關係,哪怕外麵包的是煤,一分錢也不會少。

    陳醫生和戴礦長一聽之下,心裏已經明白,敢情買家為的是水膽裏的液體,而不是外麵包的玉殼,這確是和所有的珠寶商都不同。

    戴礦長又故作好奇的敬了兩杯酒,繼續問中間人,既然買家出的了這個價,用這錢直接在海外收購那些已經販賣出去的煤精石水膽不就成了,何必又折騰一趟,成本還高了很多?

    中間人歎了口氣,告訴戴礦長,其中原委,他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個買家的確是高價收購過珠寶商手中的水膽,但顯然是不合用,才又曲折的找到中間人,希望從中國再弄一批出來,而且隻要個兒大的。

    那中間人又借著酒勁兒,告訴戴礦長,這次的買家背景非常的不一般,不是什麽私人企業,而是一家全球知名的製藥企業,而且有某個大國的軍方背景,和他接觸的不僅有商人,還來了不少科學家,對他手上的水膽進行了一個多月的研究,這才簽下的收購合同。所以,戴礦長大可相信買家的誠意,隻管挖就是了。但考慮到自己合同上的約束,這個企業的名字不方便透露。

    聊到這裏,中間人已經醉得不醒人事,戴礦長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先把那箱子定金留給了中間人,水膽放在自己身上要安全些,給中間人留了封信,告訴他等自己的電話,貨備齊了,再約時間交易。

    戴礦長和陳醫生趕回成家嶺礦的路上,兩人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已經不是什麽走私寶石的買賣,那些水膽裏很可能真的是某種未知的病毒,而國外的知名藥企、軍方背景,大手筆的采購計劃,嚴格的檢測手段和保密措施,顯然,這未知的病毒很容易與生化武器研究聯係在一起。

    而一但這種病毒研究出成果,想想那些莫名其妙,自燃而死的礦工,令人不寒而栗。這個可比西南蠱毒厲害的多了,無蹤可探,無跡可尋,殺人於無形,攝人入驚懼。這對一無所知的國家和人民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這筆錢有命賺,恐怕沒命花。這是戴礦長和陳醫生在路上商量後,得出的唯一結論。

    可他們剛回到礦上,十七號井又出了大事兒。

    幾個礦工貪念作祟,想把一塊巨大的,上百公斤的煤精玉水膽從石壁上敲下來。這塊水膽雖未經打磨,卻光彩奪目;沒有修飾,卻在內裏有個天然的球形膽腔,氣三水七,水還有五色相繞,沒有光線照射,自身都能發出淡淡的幽光,是個難得一見極品。

    可沒想到,在鑿這塊水膽時,礦工不慎把整塊的石牆鑿通了。

    當礦工手裏的鑿子穿透石壁的一刹那,一股火焰從孔洞裏噴了出來,礦工躲閃不及,隻是剛剛側過身,就被火焰包圍,十幾秒的時間已經化成了灰燼。另外幾個礦工跑得快,但還是被高溫氣體灼傷。

    這幾個礦工剛上到井上,就出現了神誌不清、臉頰通紅、高燒發熱的症狀,這顯然是被毒物感染,即將自燃的前兆。

    戴礦長和陳醫生一商量,決定不能再拿礦工的生命去做交易,況且煤精玉水膽落到那個神秘的國際公司手裏,誰知道他們會弄出什麽事情。

    戴礦長就給中間人去了電話,告訴他礦井出了嚴重的井下事故,死了不少礦工,這事兒掩蓋不住,隻有封礦了,大家的交易也隻有作罷。中間人也是老江湖,聽出了戴礦長是在推脫,不想交易,就威脅戴礦長,必須把之前開采到的煤精玉水膽帶過去交給他,他至少要給買家一個交待。否則就把這些年戴礦長走私煤精玉、掩蓋礦難的事抖出去。

    這一次事故,有五個礦工出現了自燃的先兆,一個直接死在了礦洞裏,戴礦長尋思恐怕這次也很難再掩蓋下去,和陳醫生商量了一宿,決定來個假戲真做,再來個借屍還魂,看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戴礦長一邊穩住中間人,告訴他現在上麵要來調查礦難的事,等糊弄過去之後,再安排人回洞裏把開采到的水膽取出來,完成交易。要中間人在廣靈等他的消息。

    另一麵,戴礦長帶人先把十七號礦井與明代礦坑相連的通道堵死,之後將礦難的事主動上報,把一切都擺在了明麵上。一周之內,幾個礦工紛紛自燃而死,這件事也引起了省地礦局、公安廳的重視,調查組很快來到了礦上。

    之後,陳醫生不斷的偽造礦工自燃的現場,偷梁換柱,將餘下的礦工通過試驗礦旁的秘密隧道,轉移進了明代礦坑中,他們進去之後的任務,就是開始挖掘明代封死的礦井出口,戴礦長和陳醫生的計劃是,在他們自己詐死之後,也進入那裏,從裏麵堵死進來的入口,大家再從明代礦井出口逃脫升天,帶著大筆的錢財,遠走他鄉。

    這樣,了解井下真相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中間人也發現不了其中的實情,隻有不了了之。借公開礦難、借公安係統的調查,徹底從中間人眼皮底下消失,戴礦長的計劃的確周密,但可惜,出乎戴礦長預料的是,這個事故竟然驚動了部裏的特案處,曹隊一行人的到來,給了戴礦長巨大的壓力,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開始變得漏洞頻出。

    戴礦長不敢再耽誤,我去廣靈縣文化館的追蹤,小雷對受傳染礦工小鍾的突擊調查,甚至在戴礦長看來,曹隊封鎖到廣靈的公路,很有可能也是發現了香港那個中間人的蹤跡,準備著一網打盡。無奈之下,戴礦長和陳醫生隻好開始加緊實施他們的計劃。

    聽了小雷的轉述,我才算是恍然大悟,隻是我們依舊不清楚水膽中的病毒是什麽,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引發業火,但這會兒沒時間琢磨這些。曹隊,小伍他們幾個還在裏麵,不知是個什麽情況。

    “小雷,你被陳醫生救下後發生了什麽?曹隊呢?戴礦長呢?”我急著問了他一句。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