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飛劍取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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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舌誠基靜靜的站在那裏,眉頭微皺。

    不同於李文碩在暴雨中落湯雞的狼狽模樣,周身罡氣湧動,沒有一滴雨水能夠穿過,倒是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采。

    李文碩到達玄徹境界確實讓他有些意外,但還遠不到棘手的地步。

    莫說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就算是真正巔峰的玄徹初境,死在他手上的也不在少數了。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李文碩剛才是如何殺的那射雕手,他竟然是沒有看清。

    羊舌誠基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所以他才能在草原和中原的夾縫中生存下去,所以他決定先試探一下。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誰殺了他,賞黃金百兩,牛羊百匹,解除奴籍。“

    聽見這話,除了那五個顯鋒境界的高手之外,其他的人眼睛都紅了。

    他們多是些草原上的武士和奴隸,方才雖然有些畏懼,但那是出於本能,他們的腦海中或許有玄徹的概念,但是並不清楚。

    那幾個顯鋒倒是麵麵相覷,沒有那般衝動,他們很清楚的看到了方才李文碩所展現出來的武道境界,但是也並沒有停滯不前,隻是想幾個小尾巴一樣墜在人群的後麵。

    李文碩站在那裏,狂暴的雨水如盆潑一般灑在頭臉上,順著頭發滑下來。

    他的眼中根本沒有那些嚎叫著衝過來的草原武士,沒有那幾個墜在人群後麵想要偷偷找機會的顯鋒。

    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不遠處的羊舌誠基,雙眼中迸發出冰冷的殺意,冷聲說道:“你想怎麽死。“

    聽得這句話,羊舌誠基並沒有什麽反應,一雙眼睛依舊仔細的觀察著衝過去的人群,他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是如何動的手。

    一個人已經來到了李文碩身前一丈的位置,低喝一聲,手一揮,黝黑的鏈子錘隱藏在黑暗之中,甩向了李文碩的臉頰。

    可是還是不見李文碩有什麽動作,像是怔住了一樣。

    那人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猙獰的笑容,緊接著,昏暗的夜色中蹦出一連串的火星,然後消逝在漫天的雨幕之中。

    連顯鋒境界都沒有的他,隻覺得雙臂一震,巨大的力量順著鐵鏈傳了過來,隻是一瞬間就震斷了他的雙臂。

    連一聲慘叫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喉嚨處就是多了一個前後通透的孔洞。

    前人倒下,後人已至,然後再倒下,倒在血泊之中。

    羊舌誠基終於看清了那道穿梭於鮮血之間的影子,有些意外,因為這根本不是劍閣的劍術。

    那五名顯鋒此時也是臉色蒼白,他們本就對李文碩所展現出來的玄徹境界忌憚無比,此時再看到了這樣的劍術,更是再也生不起絲毫上前的心思。

    有兩名使劍的甚至已經激動的渾身顫抖。

    飛劍之術!

    世間無數劍客兒窮其一生所追尋的境界,此刻就在他們的眼前展現了!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衝過去的幾十號人已經所剩無幾。

    有人驚叫了一聲,轉身想要逃走,然後飛劍貫胸而過……

    那青色的影子穿梭如電,前一刻還在濕漉漉的草甸上,後一瞬便來到了一名顯鋒高手的眼前,最開始的低沉嗡鳴在眨眼不及的時間段內變成風雷般的咆哮。

    他們不敢上前,並不代表他們不用死。

    碎牙速度奇快,所攜的威勢直接震碎了周遭數尺範圍內的雨幕,如絲如絮的雨水在劍影後拖成一道筆直的線條。

    李文碩依舊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他甚至都沒有看他們。

    那名顯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栽倒在了地上,頭頂留下一個血洞。

    見到這一幕,其他幾人也是驚駭至極,連忙把武器擋在身前。

    一名持劍的黑衣人心生警兆,拔劍斬向身前三尺之地,隻聽當的一聲響,寶劍便是從中間折斷。

    黑衣人通體巨震,吐出一口鮮血,有氤氳劍氣在血液中翻騰,然後倒下。

    見此,羊舌誠基冷哼一聲,便是衝著李文碩撲了過去,這些下屬都是他這麽多年拉攏過來的精銳,這兩天而來因為百裏朝華和眼前這個小輩,死的有些太多了,以至於以廣陽山的勢力,都有些傷筋動骨。

    勢大力沉的一拳砸了過來,李文碩站在原地未動,看著打過來的拳頭,神色極為的平靜。

    就在拳頭離李文碩還有兩丈遠的時候,羊舌誠基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聲,轉身一拳砸去,疾行中的碎牙微微一頓,便是輕巧的繞開了那個拳頭,一個回旋斬向了他的腦袋。

    “小兒,你究竟是誰?劍閣根本沒有這種飛劍之術!”

    羊舌誠基吼了一聲,雙手在空中一滑,周身十幾丈內的雨水便是飛速的回旋,聚成了一條三丈長,栩栩如生的水龍,臉色蒼白無比,雙目中有精光射出,終於也是動用了搏命的殺招。

    沒有辦法,對於他這個境界的人來說,飛劍之術並不算得上是如何神秘,可是依舊超然。

    飛劍的速度快的超乎常理,幾乎可以真正做到心到劍到,根本不是同等境界的劍客兒可以比擬的,就算是現在的他,竟是也抓不住那飛劍的影子。

    那一抹青色的劍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李文碩的身前,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的血色,鼻子眼睛也是不斷的流著鮮血。

    他的識念已經嚴重透支了,風雨之中,身形微微有些搖晃,可是仍舊不曾倒下,隻是冷冷的看著羊舌誠基。

    飛劍呼嘯而出,來到了那水龍的麵前,左衝右突,轉瞬間就是不知道切割了多少次。

    嘩啦一聲,水龍爆開,化作了漫天的水花。

    一記鐵拳撞破水幕,便是來到了李文碩的麵前,強烈的勁風在空中撕出了一片空白的同道,吹得人睜不開眼。

    李文碩身形搖晃的厲害,碎牙再次及時的來到了身前,光芒大作,銀白色的劍光將夜空映的宛若白晝。

    雨很大,諾大的草原都在下雨,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似乎在像這個世界宣布春天的到來

    老黃舉著那把黃油紙傘,眉頭微微皺起,看著杯中的茶水,他忽然間覺得上官羽對李文碩是不是太過嚴苛了一點,一直要求越境殺敵,這根本不是武學的正途。

    上官羽獨自一人站在那水潭的邊上,望向北方的星空,歎了一口氣,身形說不出的落寞,過了好一會兒,搖頭笑道:“身前三尺無敵,飛劍萬裏亦無敵,果然這世間,根本沒有一模一樣的劍術。”

    李文碩跌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鮮血不斷的從口中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天空中驟然劃過一道閃電,將大地映的慘白。

    羊舌誠基披頭散發的站在他麵前幾丈遠的位置,看著李文碩這幅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冷聲說道:“你不是劍閣弟子,劍閣中人,但凡出世曆練,一般都是在那風華州名山大嶽之間,再不濟也就去闖一下江南道,當初收到劍閣的信件我還有些疑惑,如今想來,那信件也是偽造的吧。”

    李文碩沒有理會他,轉身拉起了雙嵐瘦小的身子,顫顫微微的左手握住她背後的箭矢,小心翼翼的拔了出來。

    地麵上已經積了一層深深的雨水,泥濘無比,讓雙嵐那本就不是很幹淨的衣衫變得滿是泥濘,看到這一幕,李文碩微微皺了皺眉頭,細心地為她整理著衣衫。

    “她已經死了。”

    聽得這話,李文碩沒有答話,看著雙嵐嘴角殘留的那抹笑意,忽然莫名的心痛。

    你為什麽會笑呢?

    你明明還沒有殺死你最想殺得羊舌誠基,明明還沒有報仇,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呢?

    李文碩忽然有些憤怒,掉在地上的碎牙也跟著顫抖起來,隱約間有巨大的咆哮聲自劍身上發出,像是在回應主人的憤怒。

    “你究竟是什麽人?”

    羊舌誠基的右手微微舉起,強勁的內力在掌間凝聚,他準備出手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勝券在握,他確是感到有些不安。

    李文碩終於轉過了身,緩緩地站起,飄搖的身體隨時可能再次倒下,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李文碩,在對上了那雙眼睛的時候,羊舌誠基卻是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吵啊。”

    這話說的毫無道理,此刻天地之間暴雨傾盆,雷聲滾滾,隔著這點距離,說話得用吼的才能聽見。

    可是他還是覺得很吵,吵的他心中一片煩悶。

    碎牙飄至身前一丈,青色的劍身之上滿是鮮血,原本顫動的劍身此刻變得極為平靜,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鮮血順著劍刃緩緩滑落,然後劍身緩緩推進。

    速度其實並不慢,但是相比於之前飛掠的劍影,確實有些慢了。

    沒有之前的速度,慢了下來的飛劍也就失去了飛劍的意義,注定也沒有那麽大的力道。

    但是羊舌誠基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這一劍很特別,竟是讓他感覺到了些許威脅。

    李文碩的劍意向來是出塵且霸道的,但是此刻卻是帶著一股子決然冰冷的意味。

    這一劍,就是要分生死。

    麵對著如此決然的一劍,無論是誰,都要做出最決然的選擇。

    要麽正麵擊倒碾碎他,要麽就被碾碎。

    生死之間,你必須選擇,但是你隻要選擇了,無論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都已落入了這劍意之中。

    羊舌誠基看出了這一劍的意味,但是看破不代表就能破,麵對這道劍意,依然不得不選。

    他自然不會選擇死,他的境界比李文碩高,傷勢也要比李文碩輕得多,隻要他擋下這一劍,就是贏了。

    拳頭上纏繞著凜冽的罡氣和帶著絲絲腥味的雨水,擊打在空氣中,宛若一道悶雷,他要用拳頭,硬生生的將這道劍意砸散!

    碎牙依舊沉默前行,有颶風呼嘯而起,發於劍身,席卷草原,帶起了地麵濃稠的血漿。

    一人一劍,交錯而過,鐵劍回旋,立於身前,劍身沒入地麵。

    羊舌誠基眼睛微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極細的紅線,一滴鮮血緩緩流出。

    然後他的頭顱跌落在地。

    景德十八年的春天,李文碩破境殺敵,躋身玄徹境界,可是卻沒有一絲破境的喜悅與劫後餘生的興奮,有的隻是無盡的悵惘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