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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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童拿著那本黑色的書籍走進了書房內,呂意與林廈相談正歡。
林小童把書放進了書櫃中,說道:“呂先生,現在可是明白來這裏的原因?”
呂意恭敬站起說道:“明白了。”
林廈向呂意伸出了手說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廈,雙木林,廈門的廈。”
呂意也伸出手道:“我叫呂意,雙口呂,意義的的意。”
林廈調侃道:“此意非彼義也。”
兩人雙手握住雙手,相視一笑。
林小童點了點頭,說道:“此去亦有凶險,希望你們二人能相互照應,雖無性命之憂,萬事也是小心為上。”
呂意深作一揖,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道:“林老先生教誨,晚輩謹記於心。”
林小童擺了擺手,說道:“走吧,東西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
三人走出書房。
院外,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
......
呂意原本以為那院子的周圍已經夠荒涼了,沒想到自己這下被帶到了一個更荒涼的地方。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林廈和呂意被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區,司機把車開到山腳下後直接把兩人丟在了這。在爬了幾個小時的山之後,呂意才發現這個地方是真正意義上的無人區,這山甚至連人走過的痕跡都沒有,四處雜草叢生,隻能一邊開路一邊走。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林廈倒是一身清涼的短衫熱褲,細白光滑的肌膚在陽光下十分晃眼,一路哼著小曲,看上去不是非常吃力的樣子。
呂意拿著手杖走在前麵開路,一點也不在意身後的美景,喘著氣問道:“還有多遠?”
“我也是第一次來。”林廈也有些氣喘,說道:“我說你就不能有點紳士精神嗎?”
“怎麽紳士?”
林廈沒好氣道:“你看我背著這麽大一個包,不知道幫我背一下嗎?”
呂意看了看自己背著的比林廈整個人都大的登山包,再看了看林廈那個一共就能塞兩個磚頭的小背包,沒有答話,自顧自地開路向前。
林廈用手杖狠狠打了一下身旁無辜的雜草,氣道:“就你這還想還想帶個妖怪大小姐回來?”
呂意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明顯很輕鬆。”
“我不輕鬆!”林廈教訓道:“而且這跟輕不輕鬆沒關係,這是體現出關心,關心你懂嗎?”
呂意說道:“我關心你幹嘛。”
林廈一時氣結,說道:“你從小到大就沒被關心過嗎?”
“沒有。”
烈日之下,兩人之間的氣氛冷了下來。
林廈默默嘟囔道:“榆木也。”
......
......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天色快要暗下,兩人終於走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在兩人麵前的,是一個漆黑的山洞。
呂意問道:“就是這裏?”
即使沒有負重,林廈此時也是筋疲力盡,正靠在一棵樹邊休息。
林廈氣喘籲籲,說道:“就是這個山洞,等會吧。”
呂意也就地在一棵樹下坐著,這一天累得不輕。
林廈感歎道:“你真是個怪物。”
“這句話你早上的時候已經說過了。”
林廈搖搖頭,說道:“不一樣,你背著那麽大個包走了一天的山路,到現在為止一滴水都沒喝,中途就沒停下過,你這體力,相比妖怪也不遑多讓。”
呂意從背包中取出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著,說道:“我以前被一隻妖怪追殺過,在山中困了一個星期,沒有攜帶任何食物和水。”
“後來你是怎麽跑掉的?”
“後來我布了陷阱,把那妖怪坑殺了。”
林廈對這經曆有些好奇,問道:“那你那段時間一直在山中捕獵為生嗎?”
呂意搖頭道:“不,那妖怪一聞到血腥就能找到我,所以根本不敢捕獵。”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吃昆蟲蚯蚓,渴了就嚼草根,運氣好的時候能夠找到野生的果樹。”
林廈聽著呂意平靜的講述,感覺胃中在翻騰,說道:“你的經曆可是比我豐富多了。”
天色已暗,草叢中響起了蟋蟀的叫聲,在白日躲避熾熱陽光的昆蟲,此時愈發活躍了起來。
蚊子的“嗡嗡”聲在耳邊不斷回蕩著,衣著清涼的林廈苦不堪言,隻得不斷活動著,深處大山的蚊子何時見過這等可口的食物,於是林廈白皙腿上漸漸腫起了一個個淺紅的疙瘩。
呂意則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廈揮手驅趕著身旁的蚊子,叫道:“你想想辦法啊,這蚊子太煩人了。”
呂意攤手道:“蚊子天生不愛咬我,所以我沒想過。”
林廈無奈,隻得站起身來,不斷走動,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
兩人等待著,過了十幾分鍾,山洞深處傳來一陣聲響。
“來了!”
林廈停下腳步,看著幽暗的洞口。
聲音越來越近,到達洞口之時,一輛破舊的大巴從山洞中緩緩駛出,在洞內那幽暗的環境下,這大巴居然沒有開燈。
大巴停在了兩人麵前,老舊的車門緩緩打開,發出了一陣金屬摩擦的“吱呀”聲,甚是刺耳。
林廈對著呂意說道:“上去吧,把東西拿著。”
呂意起身背包,跟著林廈走上了大巴。
大巴內也是十分破舊,車上乘客空無一人,像是上個世紀電車的感覺,整個車內鏽跡斑斑,隻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負責整個車廂的照明。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量著車內的一切。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駕駛座的方向傳來。
“你們兩個應該是最後一批人了,為什麽現在才來?”
兩人看向駕駛座,中年司機大叔正抽著煙看著反光鏡。
司機大叔帶著墨鏡,穿著藍色的西裝製服,一頭黑色的短發,嘴裏叼著一根煙,也是滿臉的胡茬,乍一看跟大叔還有幾分神似。
呂意問道:“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司機大叔說道:“老子不是什麽大人物,就是個跑腿的,別費力氣跟老子套近乎了。”
林廈搶著答道:“您年長於我二人,叫您一聲前輩,是理所當然的。”
“哼。”司機大叔冷笑一聲,朝著車窗外吐了口唾沫,說道:“小妮子,老子接了那麽多人,比你們會說話的多了去了,別光想著跟老子搞好關係了。”
呂意接過話茬道:“那麽,這位......司機大叔,我們這樣並不是想著要討好您,隻是出於晚輩的尊重而已。”
司機大叔不再作聲。
呂意撓撓頭說道:“看來在我之前也有很多人這麽說過了。”
司機大叔聽罷哈哈大笑道:“但是說出你現在這句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汽車發動了,車身一陣晃動,車廂內也隻回蕩著機器的轟鳴聲。車身顛簸著,緩緩駛入了山洞。車廂內愈發顯得昏暗。
司機大叔說道:“記住不要開窗。”
呂意奇道:“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司機大叔轉過頭來看著呂意,問道:“你是個道士?”
“是的。”
“那你這都看不出來?”
司機大叔說完,車身的晃動突然消失,整個車像是懸浮在空中一般,飄著向前。
呂意大驚問道:“這是一個陣法?”
司機大叔轉過頭去,說道:“你小子雖然實力不濟,也還算聰明。”
呂意感覺腦袋嗡地一聲,氣血上湧。
這是一個陣法?人界與妖界,居然是被一個陣法阻隔?
跟林廈交手之時,她用三張符咒放出的禦魔咒,充其量隻是一張紙的厚度,那樣的小陣實際上能夠擋住一名a級妖怪的全力一擊。
而這個陣的厚度,這車駕駛了好幾分鍾居然都還沒有走出其範圍,呂意實在想不到誰能夠布下如此大陣,那人縱是有通天之能,也是絕無可能布下此陣。
呂意一直以為妖怪們遠離人類,隻是自己在山野中躲了起來,卻沒想到有如此大陣相護,直接將兩個世界隔離了開來。
呂意看著一點也不驚訝的林廈,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林廈漫不經心地答道:“恩,父親告訴我的。”
呂意趕緊追問道:“那你知道這陣是誰布下的了?”
“知道。”林廈回憶著說道:“在父親的書房裏看見的:萬曆三十二年,歲在甲辰,嚐有妖魔作祟,黎民苦。上乃畫地為牢,遂罷。”
上乃畫地為牢,遂罷?就這麽簡單?而且聽這意思,這個大陣不是用來保護妖怪的,而是用來......囚禁妖怪的?
呂意懷疑道:“萬曆年間,應該是在明朝,林老爺子房間的這個東西可靠嗎?”
林廈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父親書房裏麵都是些什麽?那都是曆代天師所寫下的筆記,父親拿走的那本黑色的,就是他屬於自己的一本。可靠性是毋庸置疑的。”
呂意有些糊塗,問道:“那林老先生,竟是此代天師?”
“當然,你口中的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就是現在的天師府。”
“不對,不對”呂意看著林廈,心中生疑道:“曆代天師,無一外姓,為何時至今日,卻姓了林?”
“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天師筆記自二十七代天師張象中開始,中間有幾本遺失,自重新有記載開始,天師便姓了林,所以現在父親到底是第多少代天師,也算不出來。”
呂意對這些從未聽聞過的東西感到十分震撼,感歎道:“沒想到林老先生竟是如此人物。”
“人物?”林廈有些得意地看著呂意說道:“坐在你旁邊的可是下一代天師,不準備表示一下嗎?”
呂意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問道:“這裏麵,就是妖怪的地盤了吧?”
“是的。”
“銀十字學院,到底是個怎樣的學校?”
“你一直以為那是學校嗎?”
“不然?”呂意很是新奇,名字都叫學院了難道還不是學校嗎?
林廈一邊埋怨呂意怎麽來之前一點功課都沒有做,一邊耐心解釋道:“銀十字學院嚴格來說確實是一個學校,但是由於它沒有畢業這一個說法,所以現在已經完全發展成了畸形。”
“沒有畢業?”呂意心想這還真不能算是一般意義上的學校。
“在銀十字學院創立之初便定下的規矩,整個學校在你的課業完成後,你可以不離開學校。要麽在學校裏謀個教師的位置,或者死皮賴臉不走都是可以的,現在你能想通了吧?”
呂意點點頭,說道:“於是在這個學校滯留的人越來越多,包括了幾乎所有種族的妖怪,整個學校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林廈見呂意能分析出這些東西,也省去了自己很多口舌,說道:“是的,現在的銀十字學院幾乎就是妖怪們的聯合國一樣的存在,每個家族都想在這個學院中占據一席之地,來謀求更多的話語權。未來會有源源不斷的各族年輕一輩進入這個學院,這個學院也會繼續壯大下去,真是細思恐極。”
呂意轉頭看著窗外幽藍的陣法,說道:“不得不說這個學院的創始人還真是深謀遠慮,這個學院的存在不知道能將多少家族恩怨,從戰場上拉到談判桌上解決。”
呂意是從心裏佩服,長此以往這個學院最終肯定能將鬆散的妖怪們整合起來,這對於人類來說確實算不得什麽好事。
此時呂意突然一顫,想到了一件事。
“林廈,你還記得我們是來幹嘛的嗎?”
林廈有些奇怪,說道:“你不是說了嗎,來相親的。”
呂意身體一顫,突然想到,從我們這一代開始,這個學院會不會開始吞沒人類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