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殺人於天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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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來了?”

    袁軒一打開門,就看見梳著三七分頭把頭發抹得增亮,穿著一身碎花襯的袁旱,卻沒了呂意的身影,問道:“呂意呢,你不是跟他在一塊嗎?”

    “別墅都長一樣,要找到你們這還真不容易。”袁旱拿著把小梳子一邊理著頭發一邊說道:“就知道呂意呂意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哥了,那小子惹到人了,我可不想留在那幫他當打手。”

    “惹到人?”

    “恩,也是一群臭道士,台灣的那群正一道。”

    “到底什麽情況?”

    袁旱不緊不慢地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向袁軒說了一遍。

    袁軒聽完難以置信地看著袁旱道:“然後你就這麽跑了?”

    “你腦子呢,關鍵是這個嗎?那小子這事幹得這麽絕你怎麽不說?還有,那群人查呂意,還連帶著查我們,萬一查到大姐那怎麽辦?恩?!”袁旱麵對袁軒的質問,毫不客氣地反擊道。

    袁軒俏麵微慍地反駁道:“那你就把他一個人甩在那?他傷還沒痊愈,那群臭道士找他報複怎麽辦?”

    “我留在那有什麽用,這不回來找救兵了嗎。”

    “然後呢?順便洗了個澡,梳了個頭,換了身衣裳?”

    袁軒說罷不再理他,徑直朝著天宮的方向跑去。

    看著袁軒的背影,袁旱咧嘴一笑,戀愛的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然後屁顛屁顛地跑進了別墅裏麵。

    能這樣跟林廈單獨相處的時間,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至於呂意如何,那小子既然敢這麽幹,肯定自己是有把握的,就算是沒把握卻要袁旱為他操心?比喻成癡人說夢也不為過。

    ......

    ......

    此時天宮中正上演著一次大逃殺。

    一眾青衣人的身形在天宮中飛馳。

    為首的青衣人便是張劍飛。

    每名青衣人的腿上都貼著一張疾行咒,跑動起來如腳下禦風,即使在這有諸多彎曲的回廊之中,速度依然驚人。

    而這群人追了半天,也沒有看到目標的身影。

    張劍飛掐指算了一下時間,向身旁的青衣人問道:“可有斬獲?”

    青衣人答道:“回少主,尚無。”

    張劍飛看了身後的隨從,其中有兩個人是被別人背在背上跑的,這兩人雙目緊閉,手中結印,眉頭緊皺著像是在經曆著什麽大戰一般。

    張劍飛看罷問道:“十分鍾,不依靠法器而使用兩枚明劍咒,同時還在逃避追殺,這種人你可見過?”

    身後青衣人答道:“回少主,我曾見過掌門同時禦七枚明劍咒。”

    張劍飛頷首道:“不要停,盡可能消耗他。”

    青衣人遲疑道:“少主,明劍咒不在視野內,極耗心神,我怕二位師弟撐不住。”

    張劍飛說道:“難為二位師兄了,前方可布置好了?”

    “均已妥當。”

    “好。”張劍飛說道:“那我們便加快速度,早些請君入甕。”

    “是!”

    ......

    ......

    呂意小腿上貼著神行咒,兩把紙劍一左一右護著呂意的兩側,身形飛馳。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還有另外兩把紙劍殺氣騰騰地緊追不舍。

    那兩把劍逮住空隙,便突然變速如靈蛇一般,朝著呂意飛刺而來,卻都被呂意操控紙劍一一擋回,絲毫不得近身。

    “不對勁。”

    呂意一邊注意著身後的紙劍,一邊思考著。

    “張劍飛一眾有那麽多人,為何一直隻有兩把劍在自己身後,而且還追得那麽不緊不慢?”

    他們有預謀?

    但又能有什麽預謀?

    看著身後像是在打消耗戰的兩把劍,呂意若有所思。

    想要活活耗死自己?這有些不太可能,離校長大人來的時間不遠了,這種程度的消耗,一兩個小時自己還是能撐住的,張劍飛不會看不出來。

    校長大人在的情況下,呂意料定張劍飛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那就隻有另外一種可能了。

    前麵有人在堵我?

    因為長時間的奔跑,一滴粘稠的汗液,從呂意的額頭滲出,順著鬢角緩緩流下。

    擺在自己麵前的答案可不太妙。

    道士最擅長的就是結陣,呂意也深諳其道。

    要是遭遇戰,自己遇到一個b級的妖怪生還的可能性非常小,那妖怪隻要近身,基本就等於宣告死刑了。

    木下一輝在被偷襲的情況下,都能一巴掌把自己拍個半死,換成平時,b級妖怪的一拳頭能把自己的頭直接掄碎。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換成自己挑好地方,布好陣法,將符咒法器一應俱全都準備好了,雖然沒試過,但這種情況,呂意有信心,就算兩個a級的妖怪一起上,也在自己手中討不到什麽便宜。

    所以現在呂意很急,他加快了速度,不能給前麵堵截自己的人過分充裕的準備時間。

    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現在時間每過一秒,自己的危險便加深一分。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追自己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照現在的速度,雙方的距離最多不過一分鍾的路程。

    這也就是說一分鍾,呂意需要在一分鍾內從前麵堵截自己的人手中逃出去。

    “談何容易!談何容易!”

    呂意一口一口深呼吸著,想要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能急。

    現在自己能做的隻是盡量加快速度,給自己爭取時間。

    現在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緊追不舍的兩把紙劍不再發起攻擊,隻是在一旁遠遠地跟著,像猛獸盯著獵物一般,呂意知道這是想要在最後關頭,給自己致命一擊了。

    呂意再次深呼了一口氣,穩住心神。

    呂意看見了,在走廊的盡頭,五個青衣人正等著自己。

    那也正是呂意在等的人。

    雙方都注視著對方,走廊很寬闊,但這目光避無可避。

    現在,呂意不得不麵對的一個事實,這五名青衣人實際上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一個困魔咒毫不掩飾地布在了地麵上,呂意再往前走隻能是自投羅網。

    自己一個人倉促布下的困魔咒,都能困住一個b級的木下一輝,更何況擺在自己麵前的,是五個人精心布置好的。

    但呂意更不能停下,那樣無異於束手就擒,在這種情況,他沒有選擇,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頂。

    呂意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緩,朝著五人衝了過去。

    困魔咒一旦發動,自己肯定是破不了的,但如果能在踏入陣中那一刹,同時擊斃這五人的話,這困魔咒便無法運行。

    呂意意識到這是自己唯一的生機,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就在呂意前腳踏入尚未落地之時,身後那耐心等候多時的兩把紙劍,終於動手了。

    兩把紙劍突然發力,以驚人的速度直逼呂意的背心。

    呂意從未敢忘記這兩個瘟神,護衛在自己身旁的兩把紙劍立即飛出,護住了呂意的後背,放出紙劍的瞬間,呂意前腳著地,正式進入了困魔咒中。

    在接觸到地麵的一瞬間,呂意腦袋“嗡”地一聲,好像要炸開一樣,在放出紙劍阻攔背後襲擊後,他感覺自己被另一頭野獸盯上了。

    兩把紙劍放了出去,雖然擋住了襲擊,但呂意也沒有了兩把紙劍的防禦,這也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

    此時呂意的腦海中莫名浮出了袁軒的一句話:“來到這裏的人無一不是天才,所以不要小看了任何一個人。”

    自己小看誰了?

    小看誰了?

    不及呂意思索,事實直接給出了他答案。

    站在麵前的五名青衣人,其中兩名直接結印,發動困魔咒,另外三人卻伸出手掌,放出了三枚明劍咒。

    原來結陣的一直都隻有兩人。

    原來最後的致命一擊不是身後的兩把紙劍,不是腳下的困魔咒,而是麵前這三個人最後出其不意,放出的三把紙劍。

    青衣人看呂意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屍體一樣。

    三把紙劍直射呂意麵門,相隔不到十米的距離,隻需要一瞬間,呂意便會被這三把劍貫穿頭顱。

    “呔!”

    呂意麵部表情變得扭曲,發出了近乎竭嘶底裏的一聲怪叫,同時衣袖一揮,瞬間結成三枚明劍咒,朝著青衣人的三把紙劍飛射而去。

    瞬間結成了三枚明劍咒?

    五名青衣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加上背後那兩枚,一共就是五枚明劍咒了,難怪能讓少主如此布局,這呂意,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五枚明劍咒,就算是少主也不能如此輕而易舉地使用。

    但是現在青衣人也隻是感歎而已,因為大局已定了,即使呂意擋住了這一擊,困魔咒也會將其困住,等到少主一到,也隻有被眾人羞辱的下場。

    這些念頭在五名青衣人的腦海中隻是刹那的閃現。

    此時呂意的後腳剛剛踏出第一步,整個身體也完全進入了困魔咒的範圍內。

    兩名控製大陣的青衣人看到這一幕,臉色好看了許多。

    結束了。

    兩人可以直接發動困魔咒,將呂意困住。

    他們承認呂意給了太多的意外,但這些意外都不足以改變結果。

    都結束了。

    兩人伸手,開始結陣,陣中泛起微光。

    眾人像看一個小醜一樣看著表情猙獰呂意,有些可憐,有些滑稽。

    此時呂意最開始放出的兩把紙劍,與襲擊自己後背的兩把劍接觸,並擋住了它們;朝著前方放出的三把紙劍剛剛飛出衣袖。

    是的,青衣人的計劃已經結束了。

    但呂意揮袖的動作還沒有結束。

    五名青衣人麵帶笑意地,看著呂意。

    看著從他的衣袖中飛出了第四把紙劍。

    第五把紙劍。

    第六把紙劍。

    第七把。

    第八把。

    五名青衣人麵帶笑意地看著一切,瞳孔急縮,雙唇微張。

    他們再也沒有機會結陣了。

    他們來不及改變自己的麵部表情。

    隻能麵帶笑意地看著三把紙劍被攔了下來。

    然後麵帶笑意地,看著剩下的五把紙劍分別沒入了五個人的咽喉。

    先是利器入肉的聲音,然後是紙劍沒入脊柱,骨骼碎裂的聲音,最後是五把紙劍,與牆壁發生碰撞的金石之聲。

    五名青衣人,張開了嘴,發出“嗬嗬”的聲音,白色的骨渣和暗紅色的血沫從嘴中湧出,一會便沒了呼吸。

    五名青衣人,從脖子處,被釘死在了牆壁上。

    在這過程中,呂意與張劍飛等人的距離還是一分鍾的路程。

    整個過程呂意沒有停滯哪怕一秒鍾,像是朝著五人衝了過去,然後抬手一揮,五人便被釘死在牆上。

    在旁人看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如呼吸一般順暢。

    隻有呂意才能感受到裏麵的凶險。

    呂意心神動蕩,麵色發白,但是身形一點也沒有變慢,看也不看地從釘死的五人身旁呼嘯而過。

    ......

    ......

    一分鍾後張劍飛等人追了上來,隻看到一片血腥。

    “少......少主,這......”

    一眾青衣人看到釘死在牆上的五人,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劍飛麵色鐵青,閉眼定了定神,問道:“何以至此?”

    被背著的兩名,操縱明劍咒追殺呂意的青衣人明顯能感覺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少主......那呂意,剛剛同時用了十枚明劍咒。”

    看著被釘死的同伴,一眾青衣人隻覺脖頸發涼。

    十枚明劍咒,那是什麽概念?

    張劍飛向身後的青衣人問道:“你方才說......掌門能同時用幾枚?”

    “少......少主......”

    “說!”

    “七.....七枚,但也隻是我所見到,掌門能用的應該會更多。”

    張劍飛神情有些複雜,他當然相信自己的父親能夠用更多的明劍咒。

    但是要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一瞬間使用十枚明劍咒,並準確檔下攻擊,還同時當場擊殺五人。

    父親......真的做得到嗎?

    張劍飛繼續問道:“那......大師兄呢?”

    眾青衣人相互對視,誰也沒想到張劍飛會在這個時候提起大師兄。

    在涉及繼承的問題上,無一例外都非常敏感。

    實際上掌門是非常喜歡大師兄的,甚至多次有意無意透露出想讓大師兄接替掌門之位的意思,隻是礙於大師兄是外姓,強大的傳統壓力之下,掌門也不能輕易壞的規矩。更有傳言說這次來銀十字學院本來是讓大師兄來的,隻是門內的幾位老祖宗不肯,還是選擇了張劍飛。

    表麵上少主和大師兄的關係是很好的。

    但實際上誰知道呢?

    眾人麵麵相覷。

    終於有一人站出來,說道:“回少主......大師兄可以。”

    “是嗎......”

    張劍飛默默點頭。

    “把他們的屍體抬下來吧。”

    “是。”

    張劍飛看著呂意離去的方向,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少主!”

    “何事?”

    “這......”

    一名青衣人將一張沾滿鮮血的符咒遞給了張劍飛,那是從死去的青衣人脖子處取下的。

    張劍飛接過符咒看罷,手微微一抖。

    一眾青衣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或者是震驚之中。

    因為那不是明劍咒,而是元始符。

    良久,張劍飛將手中的符咒丟在地上,嘴裏吐出了兩個字。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