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獵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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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是一個美國人,年齡隻二十六歲,是美國堪薩斯州一個妖怪家族的人,他的家族算不上多大,但在堪薩斯大小也算是個地頭蛇了,卡文是家族的第三順位繼承人,雖然成為族長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好歹也是現任族長的直係血親,再如何也能算是衣食無憂,並且小有勢力了。
但今天,這個來自美國堪薩斯州的小公子,卻趴在了中國山溝裏的一幢別墅旁的草地裏,深秋雖然是沒有蚊子,但夜晚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了,卡文雖說不是嬌生慣養,但準備不足的他還是被冰冷的地麵凍得嘴唇發白,尤其在聽見窗戶邊那人鬼哭狼嚎似的聲音後,身體逐漸僵硬了起來。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窗戶邊那個男子拖著音節,朗誦著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詩歌,聽上去就像是用木棍敲著一個破了的銅盆,讓人心煩意亂。
冬天還沒到,春天還很遠。
卡文很想衝上去將那窗戶邊的男子一拳撂倒,然後戳著他的鼻孔跟他說這句話,但也僅限於想想而已,自己的任務隻是監視,並不是要去跟人家討論什麽季節和文學的問題。
他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以確保自己四肢不會再寒冷的侵蝕下失去知覺,但他這一動,卻聽見了一陣“沙沙”聲。
卡文警覺地豎起了耳朵,他不能確定剛剛的聲音是不是自己發出的,因為那聲音不像是人趴在地上挪動的聲音,而更像是腳步落在草地上的聲音。
卡文做好了戰鬥姿勢,但還是沒關上手槍的保險,他的手指已經被凍得有點不停使喚了,萬一走火了不太好收拾,聽說這裏是中國那群道士的大本營,要是驚動了他們,自己這一行人全都逃不掉。
在聽了半天,沒有任何其它動靜後,卡文悄悄鬆了口氣,將手槍塞回了腰間,這時候窗戶旁朗誦詩歌的男子突然又大叫了起來,這回不是念詩了,而是唱了起來。
“外國人管那京戲,叫做beijing opera......”
卡文差點把耳朵捂了起來,心想難道這附近的居民不會去法院告他擾民嗎?
“沒見過那五色的油彩,愣往臉上畫啊~~~啊~~~~啊~~~~”
一滴水滴在了卡文的側臉上,讓他愣了一下,看樣子今晚是要下雨了,苦也。
還五色的油彩往臉上畫。
卡文抹著臉上的水滴,想起了京劇的臉譜,心想那油彩到底是怎麽畫的?這樣?還是這樣?這也算是苦中作樂了,如果這水真是油彩的話,自己現在可真成唱戲的了。
卡文臉上不由得浮起了笑容,可他的笑容剛剛出現,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自己的臉好像被什麽東西糊上了,幹幹地,很不舒服。
卡文用自己的手指搓了搓臉,卻發現搓下來了一種紅色的粉末,這是什麽?是什麽時候糊上去的?卡文臉色劇變,想起了剛剛那滴水,那根本不是水。
是血。
莫名的寒意襲來,卡文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原地打了個滾,那抹從腦後突然出現的寒意順著他的脖子擦了過去,卡文看清楚了那東西,是一把鋼刀。
卡文的反應終究還是慢了半拍,雖然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躲避,但脖子還是被鋼刀切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傷口,暗紅的血液從脖子處不斷湧出,卡文用了極短的時間來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不聲不響就遭到了襲擊,為什麽自己的其他同伴一點警示都沒有,然後他得出了一個讓他絕望的答案,自己的同伴很可能都已經死了。
不行,我還活著,我要活著,我還能活著。
卡文完全沒有拿起槍與襲擊自己的那人搏命的意思,其他人都死了,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組織,自己都應該活著,卡文捂住了脖子左側的傷口,雖然流著血看上去傷得很重,但沒有傷及大動脈,隻是血順著脖子流下,染紅了衣襟看上去很嚇人。
卡文沒有再猶豫了,他雖然看不見襲擊他的那人,但他能感覺得到那人在擲出鋼刀之後,正在朝自己走過來,卡文當機立斷,顧不上手槍從腰間滑落,撒腿就跑,他很不擅長走山路,但求生的欲望讓他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嗚嗚”的破風聲不斷回蕩在耳邊,由於突然的劇烈運動,使得他血氣上湧,加快了脖子處傷口流血的速度,血浸透衣衫滴在了地上,如果那人想追來的話,這地上的血跡就是他最好的引路人。
但卡文現在管不了這些了,他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樹林裏障礙物眾多不敢放開步子奔跑,但追自己的人麵臨的是和自己一樣的條件,在這種複雜的地勢下,相信除了德雷克的狼人外,沒有誰能跟得上自己的速度了。
卡文奔跑著,秋天的林中除了風聲和自己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外,再也聽不見其它,仿佛這林中的蛐蛐也感受到了某些不尋常的氣味而選擇的緘聲。
淡雲繚亂,月色昏蒙。
他跑著,一直跑著,直到跑得快要脫力了,才看到了一抹明亮,卡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自己終於到了,約定的集合地點,這裏會有兩個專門留下來的人來接自己,他稍微放慢了速度,看見了火堆旁邊坐著兩個人,果然這裏還是安全的,敵人還沒有找到這個地方,但這也讓他心裏一沉,隻有自己跑回來了,那就說明跟自己一起去的五個人,確實是都死了。
算了,自己一個人回來就夠了,因為自己看到的東西,已經能夠讓世人為之震驚了。
卡文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邁著輕快的腳步朝著火堆跑去,火堆旁的兩人看見他滿身是血地回來,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卡文喘了兩口氣,笑著說道:“那個呂先生......”
這五個字才剛剛說出口,“呼”地一陣破風聲傳來,卡文臉色一變,隻見一個白色的大光罩從天而降,像大鍾落地一樣,“鐺”地一聲,將火堆旁的兩人一下罩在了裏麵。
卡文知道大事不好,轉身欲逃,卻被迎麵而來的四把金色的紙劍瞬間插入了四肢,將他直接釘死在了地麵,接著,他看到一個手握滴血鋼刀的少年跑了過來,一把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卡文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想要說話,但那少年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隻見那少年左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右手拿著鋼刀,在卡文驚恐目光的注視下,將鋼刀插入了他的嘴中,然後死命地攪拌了起來。
卡文四肢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口中的劇痛傳來,自己的舌頭和牙齒一起,被這把鋼刀絞成了爛泥,劇烈的疼痛使得他發出了淒淩的叫聲,但那叫聲還來不及發出,便被自己口中糜爛的血肉碎牙所掩蓋,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在漱口一樣。
在經曆了這地獄般的一幕之後,那把鋼刀終於停了下來,少年麵無表情地,將手伸入了卡文已經爛成糊狀的嘴中,稍一用力,將一顆完整的牙齒拔了出來。
透過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見,這顆牙齒是中空的。
少年將那顆牙丟在了一旁,說道:“為什麽都喜歡把毒藥藏在牙齒裏麵,而且連位置都不變的,我還以為你們從外國來的會先進一些。”
卡文轉頭將嘴中的碎肉碎牙咳出,像看著魔鬼一樣看著眼前這平靜的少年,不明白他身為一個人類,是如何跟得上自己的速度的,而且看他那遊刃有餘的樣子,明顯就是故意把自己放了過來,好順藤摸瓜找到接應自己的人,可憐剛剛還自以為已經逃出生天了,卻沒想到這一下是把接應自己的兩人一塊兒都給暴露了出去。
被白色光罩罩住的兩人看見了剛剛血腥的一幕,也是嚇得臉色發白,敲著光罩在大聲喊著什麽,可惜他們的聲音一絲一毫也不能從光罩中傳出,但通過口型不難看出他們在說些什麽,無非是呂先生如何如何。
來的那少年自然是呂意了。
他看著地上躺著的卡文說道:“不要再想為什麽我能追上你了,這四周的山我從七歲不滿就開始打獵,一直打到十八歲,哪個地方有幾個兔子窩我都清清楚楚,你往這裏麵跑,根本是自尋死路。”
卡文的舌頭連四分之一都沒有了,滿嘴的牙齒也幾乎全部碎了,有的甚至連牙齦一塊兒被削了下來,往外不斷滲著血,隻能偏著頭,張開口,任由混雜著碎肉、唾液和鮮血的粘稠液體的從口中流出,再加上四肢被釘死,脖子上的傷口也無法止血,鮮血一直往外淌著,看上去無比淒慘。
“這位先生,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很快就要死了。”呂意把玩著鋼刀說道:“現在你已經無法自殺了,相信你在看到我們進入那樓房之後,已經大概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卡文死盯著呂意,張著嘴呼吸著冰冷的空氣,渾身顫抖著,沒想到這個呂先生自己承認了,他跟那個傳說中的呂屠夫有著關係,而且很可能就是那個呂屠夫的兒子。
“我不是呂屠夫的兒子,我就是呂屠夫,所以你不要誤會了。”呂意微笑著說道:“當然我也是想警告你,你既然聽過那些傳說,那就應該知道我的手段,怎麽樣?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我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