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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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傍晚時分,聽到外麵有人在敲門,念真打開門一看是陳旭站在門口。

    他站在外麵,也沒進門,就開口說:“徐指揮使責令我賠償牛家的喪葬費和撫恤費,我……”

    還沒說完,念真往巷子左右張望沒有人,便道:“你進來吧,別站在門外了。”

    陳旭聽了一愣,就進了屋,找了張木桌下麵的凳子坐了下來。

    “你吃了飯嗎?”念真接著又問,對陳旭絲毫不像殺夫仇人,她知道,陳旭是給他出頭才殺人的。在內心,是不怪他的。

    “嗯。吃了點。”陳旭點了點頭,確實吃了點,那漢子大人的時候陳旭就正在吃飯。聽到了聲音就趕了過來,結果殺了人,事兒串一起,後麵也沒顧上。

    念真見了,知道他沒顧上吃或者隻吃了一點,於是從灶台上端了一罐東西過來,打開一看,是一罐粥,還泛著熱氣。

    他見此,有些尷尬:“這不太好吧……”當時見那瘸腿漢子打罵念真,原來沒見過,那見了那場景,心中冒火,又想著今天不解決,她以後都要受此折磨,便起了殺心。但不管怎麽樣,自己都是殺了她的丈夫。感覺不太好。

    “我那裏還有一罐錢,算是賠給你的,可能還不夠……”

    陳旭正要接著往下說,念真給他打了一碗粥,問:“他們除了要你賠償,沒有再罰你吧?”

    他端過那碗粥,是比較稀的,嚐了一口,淡淡的沒什麽味,這年頭不是所有人都吃的起糖的,她平時都吃這玩意嗎?他悄悄看了她一眼,實在想不到這麽漂亮的女人是吃這個生活的。

    她的額頭爆滿,膚色白皙,一張鵝蛋臉,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搭配的十分恰當,麵容不露嫵媚,卻讓人有幾分親切感。在這個破舊的屋子裏顯得格格不入。

    陳旭解釋著說:“我在軍營裏算是能征善戰之輩,又最近出征在即,但指揮使也不能賞罰不明,就責令我賠償,另外從都頭降職成了十將。”

    北陽城長期由北陽鎮邊軍駐守,城裏住著不少的軍士家眷,關於軍事編製她多多少少聽過。雖然沒有以命抵命,但是降職也是一種不小的損失了。

    “你給我的鋪子的地契我不要了。”念真聽到了這裏便說。

    “已經給你了就是你的,我那存的那罐錢不夠,這算是賠給你的。”

    “你自己留著罷,我給你簽押,就當是你已經補償了……”她看了一眼陳旭,這時說。

    “那你以後怎麽生活?”陳旭有些急了,開口說。長得漂亮,又能幹的女人,誰不喜歡,雖然市井裏有她的流言蜚語,但他知道這些都是閑的蛋疼的人們以訛傳訛的謠言。隻是心裏想在幫幫她。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念真突然心裏有些累,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旭哥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事情就到這裏罷,不勞你費心了。”

    女人心海底針,有些弄不清女人的心情。

    聽了,就要把“出征有風險,萬一我沒了,這鋪子指不定便宜誰呢,……”說出口,但覺得這話不方便說出來,頓了頓,卻看見女人的大大的水汪汪的眼鏡已經蘊含淚水了,“你……”

    “你走罷。我不是弑夫**的蛇蠍女人,我們也不是什麽奸夫**。旭哥兒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陳旭說的話仿佛加劇了念真情感的波動,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流,同時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剛剛腦海裏想說的話一時間再也說不下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隻好柔聲說:“我說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了。在我眼裏你是個好女人,是值得別人對你好的。我先走了。”

    破舊的屋子裏就剩下了念真一個人。

    她躺在榻上,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也窩在被子裏,想要睡著,可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反側。冷風從外麵吹了進來,透過破了的紙窗,發出陣陣聽起來有些淒厲的風嘯聲,又結合屋子裏麵昏暗的光線,讓屋子裏麵顯得十分陰森。

    人死了真的有靈魂嗎?念真一這樣想,心裏害怕極了,腦海不由浮現那張滿是鮮血、一臉猙獰,死不瞑目的臉孔。

    她恐懼的把被子捂住了頭,嘴裏低聲喃喃道:“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對不起,我不該心裏期盼著你死,這都是無奈,我這樣一個婦人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了……請你不要怪我……”她喃喃自語,不斷的安慰自己,很緊張,後麵實在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

    不知睡了多久,念真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醒了過來,還是淩晨十分罷,天空還是黑蒙蒙的。這時,她的手無意間硌到了一個東西,她順著手上的觸覺一看,原來是昨天陳旭給她的地契,她用小盒子裝起來了,放在了枕邊。

    想到陳旭,念真想起了他對她的好……從以往和他的接觸來看,他並不是一個隻懂暴力的武夫,相反頭腦也不錯,要是能遇到際遇,也許會有一番不小的成就……念真她曾想過旭哥兒是否對自己有意,她想明白了,他對她的大多是同情吧……她當然看得起像旭哥兒這樣的後生,但是他能看得上像自己這樣的婦人麽?

    若是自己急不可耐的撲上去,恐怕是自己作踐自己,丈夫屍骨未寒,就與殺死丈夫的人勾勾搭搭你儂我儂,你這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女人要自己自重,不然自己不自重自愛,別人也會輕賤於你,當作可以隨時丟棄的玩物。

    要是早幾年遇上他就好了,那時的自己至少是幹淨的……

    ……

    第三天。

    天色微亮,天邊泛起魚肚白色。

    二月的天氣微寒,陳旭早早的起了床。

    收拾收拾就該去營房了,準備北上迎敵。

    洗漱完畢後,收拾完東西的陳旭正準備出門,開門卻看見門扣上掛著由紅色細繩係著的黃顏色的平安符。在這個地方與自己相熟的沒幾個,這東西肯定是念真送的。他往周圍左右張望一番,沒有發現念真的聲音。應該是走了吧?他歎了口氣,心裏莫名的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