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

    這一刻，靜如鬼蜮，沒有半點聲響，別說是人，就連馬匹也屏住了呼吸。

    仿佛天地都在為接下來的廝殺哀悼，漫天仙佛為亡魂超度。

    ……

    楚漢爭霸到了今日，整整八年過去，楚漢兩國勢力變換，其中幾度易手，一直徘徊在光武—成皋—縈陽一帶。

    河北戰場的順利開辟，齊王韓信在淮水一戰斬殺龍且，殲滅楚軍精銳二十萬，這讓強大的西楚軍力開始不足。

    活躍在魏地的彭越，再一次複蘇，攻擊楚軍補給線，從而導致十萬楚軍軍中缺糧，士氣低沉。

    正因為種種原因，不可一世的霸王項羽，才不得不退往垓下。

    隻是英雄如項羽，也沒有料到垓下是絕地，是強絕一時的楚國國運破滅的地方。

    ……

    項天目光幽深，他明白今日齊王韓信趁勢而攻沒有拿下十萬楚軍，想必謀聖張良的四麵楚歌將會在今夜響起。

    四麵楚歌聲，葬送了西楚唯一的根基，摧毀了十萬楚軍的軍心，更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項羽心灰意冷。

    在項天看來，四麵楚歌遠比十麵埋伏來的可怕，他清楚的記得史書上的記載，楚霸王項羽最後突圍身邊隻有八百鐵騎跟隨。

    十萬百戰百勝的楚國精銳，十萬跟隨著戰神項羽縱橫天下的無雙鐵騎，竟然硬生生的毀在了四麵楚歌聲中。

    項天心裏清楚，他想要死中求活，就必須要破了四麵楚歌。他必須要拯救這十萬大軍，這十萬大軍將是他死中覓活的資本。

    在這個亂世，十萬跟隨項羽南征北戰的楚軍，就是一柄最鋒利的劍，項天心知這柄劍絕不能毀在垓下！

    ……

    “太子，一更已至。”

    聞言，項天渾身一緊，他心裏清楚今夜的行動，不僅關係到楚漢之爭是否結束，同時也關係到十萬楚軍的生死。

    這一次，他絕不能退！

    他不相信，項羽能夠數次忍受劉季，對於項伯再三容忍，會因為一時惱怒殺了自己。

    這一次，那怕看不到希望，項天也要一搏，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就絕不能這樣窩囊的死去。

    “叔孫劍，孤前去大帳求見父王，你立即聯絡蕭開，一旦軍營四周有楚歌傳來，立即擂鼓，將楚歌聲壓下。”

    “同時前去找子期將軍，當戰鼓響起，請他坐鎮大營，穩定軍心。”

    ……

    “太子，子期將軍要是不聽令……”

    瞥了一眼叔孫劍，項天清楚他的擔憂，自己與虞姬關係尷尬，在楚國中地位不穩，虞子期作為虞姬的哥哥，軍中的名將未必聽命。

    “孤與子期將軍有約，你告訴他一切為了楚國，事後，孤絕不會忘了自己的承諾。”

    “諾。”

    ……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帳，太子請回。”

    ……

    停下腳步，項天虎目之中殺機暴增，望著守衛一字一頓，道。

    “告訴父王與夫人項天求見，否則死！”

    ……

    “噌。”

    說話間，項天腰間鐵劍瞬間出鞘，閃爍著冷光的劍尖抵在守衛咽喉。時間緊迫，他沒有時間解釋太多。

    “請太子稍候，末將去稟報大王。”

    守衛看到了項天的堅決與殺意，他清楚一旦拒絕，項天絕對會殺了自己，無奈之下，隻好回帳稟報。

    還有就是項天乃西楚太子，他一介小兵根本攔不住，與其惡了太子，還不如冒險稟報。

    ……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就在此刻，無盡蒼涼悲壯的歌聲從大帳中傳出，讓賬外的項天心中大震，他沒有想到項羽意誌盡然如此消沉。

    主將意誌消沉，極容易感染底下的士卒，特別是處於彈盡糧絕的十萬楚軍。

    “兒臣項天求見父王、夫人！”

    這一刻，項天不敢再等了，他絕不能讓這股絕望彌漫軍營，要不然，十萬楚軍以及自己等人生機將會盡絕。

    “兒臣項天求見父王、夫人！”

    “兒臣項天求見父王、夫人！”

    ……

    連續三聲大喝，終於將大帳之中盡情發泄的項羽驚醒，虎目之中掠過一抹不滿，隨之道。

    “進來。”

    ……

    進來二字傳來，項天心中大喜，他沒有在意項羽語氣中的憤怒，這一刻，他隻知道項羽能見到就有機會翻盤。

    “諾。”

    應諾一聲，項天走進了大帳，望著上首的項羽與側座的虞姬，道。

    “兒臣拜見父王，姨娘。”

    話音剛落，頓時有一道淩厲的目光盯住了自己，項天抬起頭，一步不退的看向了項羽，目光堅定不可催。

    “起來。”

    ……

    “子頡，未有本王詔令，你夜闖大帳，所謂何事？”

    在項羽淩然霸氣下，項天忍不住的緊張，甚至於膽怯。隻是一想到將來項氏一族的淒慘，目光頓時變得不可動搖。

    “當年父王領八千江東子弟兵過江而爭霸天下，何等的威風，如今十萬楚軍尚在，父王為何絕望至此？”

    “父王可知十萬大軍彈盡糧絕，能夠支撐他們不倒，讓他們繼續奮戰的便是西楚霸王，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西楚霸王。”

    “一旦剛才大帳中的歌聲傳到大營，大軍軍心渙散，恐怕我項氏一族將會被劉季小兒滅族！”

    ……

    “豎子安敢口出狂言！”

    項羽暴喝一聲，將項天的話打斷，父子二人對視，沒有一個選擇後退。

    項羽乃一國之君，生殺予奪慣了，早已忘了何為退讓，而項天心知此刻絕不能退，因為退了就會死。

    大帳中無人開口，氣氛一度緊張，虞姬看著互不退讓的兩人，目光閃爍了一會兒，道。

    “大王，太子局勢危急至此，你父子二人失和，恐對軍心不利……”

    ……

    “哼！”

    有了虞姬的勸諫，項羽冷哼一聲，坐了下去，很顯然，他對項天剛才的話，耿耿於懷，心中的氣未消。

    “多謝姨娘。”

    此刻，項天可不敢托大，連忙向著虞姬道謝，他今天來大帳勸諫項羽，唯一的把握就是他的身份與虞姬。

    “子頡，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

    就在這時，如泣如怨，充滿鄉音的楚歌從大營外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