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洛門慘案

字數:4229   加入書籤

A+A-




    舍利?

    洛茗雅一陣錯愕,繼而瞥見張羽麵上的古怪神情,既像是尷尬,又像是偷笑,那種掩飾不住的笑意,直讓洛茗雅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大人既想要這舍利,直說便是,又何必繞如此多的圈子?”

    洛茗雅心中鬱悶,羞惱地責問道。

    張羽有心想笑,卻又擔心姑娘麵上難堪,轉移話題說道:“本差的確對舍利十分好奇,所以才想向姑娘借這舍利,參詳其中奧秘。”

    “是麽?”洛茗雅一聽張羽這話,頓知其中言不盡意,眉梢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正是如此!”張羽重重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道舍利具體是個什麽東西,但此物華而不露,僅憑一道金光便能擋住自己鎖魂鏈的威勢,想來應不是凡品。

    “大人若能替我洛氏滿門伸冤,這釋門的最後一顆遺寶,奴家甘心雙手奉上!”

    洛茗雅忽地語調一沉,鏗然吐聲道。

    張羽眉頭一皺,疑問道:“你洛家到底有何冤屈,令你如此耿耿在懷?還有,你一個孤魂野鬼,如何躲避開鬼門關,又怎能修得道家的禦物之術?”

    這些問題埋在張羽心中良久,此時對方既開口明言,他便問出這困惑已久的問題。

    “唉!”洛茗雅輕聲一歎,神情中透出無窮的孤苦,半晌,才輕聲開始說道。

    “大人明鑒,奴家家門洛氏,本是jx望族,民國初年為避戰禍,居家遷徙至sx西安定居。”

    那時節,大半個中國到處軍閥混戰,數年裏,奴家跟隨父母幾度易居。而後唯有在西安的那幾年,奴家才算有過短暫的平靜生活,體會到了過太平日子的快樂。”

    說這話時,洛茗雅麵上微微露出一絲向往的神情,仿佛自己還停留在那段紛雜的往事片段中。

    “可後來,局勢越來越混亂,偌大的國家,仿佛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打仗,後來,就連西安這座千年王城也不能例外。時局如此動蕩,可父親偏偏又是個做學問的先生,對政治不感興趣,偶有做官的好友邀他出山,他也隻是婉言謝絕,從不曾牽涉到時局中去。

    奈何天不從人願,父親隻一心想做學問,做些學術上的東西,不去沾惹政治,可麻煩卻偏偏找上門來。”

    洛茗雅眼中流露出一絲遺憾,又說道:“父親也是命苦,往日裏未曾受到有權勢朋友的過分照顧,如今卻因朋友的落馬而受到牽連,被拘捕入獄。”

    “母親是個大家閨秀,何曾見過這等場麵,一驚一嚇後,竟害起了大病,最後甚至連床都下不了。

    那時節,我還隻是個國中的女生,家門逢此大難,一時也沒了主意,隻能每日裏往來藥房和監獄,既替母親抓藥養病,也給蹲大獄的父親送飯。

    眼看著母親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父親在牢房裏也越發過得艱難,我隻恨自己是個無用的女子之身,不能解救雙親於困厄之中。那時我真的是恨死我自己了,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軟弱,更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這樣看著父親母親一天天徘徊在死亡的邊緣。

    直到有一天,家裏來了一個奇怪的人,他告訴我說,他有辦法替我救父親出獄,隻是需要我付出一定的代價。

    那時我都快要瘋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一聽說他能化解我家的大難,當場便應允無論什麽代價我都能承受,隻要他能替我救出父親。”

    夜風中,洛茗雅的嬌軀微微顫動,話語聲漸轉惶急,透出一絲難以自製的哀切,憤恨在其中。

    “那人要我親手將父親,母親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寫在顏紙上,最後又取了我身上兩滴血,繪成兩紙道符,完事後也沒過多交代就悄然離去。雖然我不明白那人是在做些什麽,可心底裏總有些惴惴不安,好像有什麽令我不安的事情會發生一般。

    盡管我心裏害怕,可幾天後在看到父親平安回家時,我覺得我並沒有後悔做這個決定,這種僥幸的想法一直持續到我親眼目睹父親發瘋的日子為止。”

    洛茗雅轉過身,背對張羽,用一種淒楚哀傷的語調繼續道:“而父親自那日回來後,就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一開始他隻是不怎麽說話,整天一個人對著牆壁發呆,起初我和母親隻以為是父親在監獄裏受了驚嚇,將養段日子便會好轉。

    可後來父親神智越來越不清醒,甚至經常會一個人自言自語,並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做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夜深人靜,父親也偶有清醒的時候,這時他往往會翻箱倒櫃,從那些他以前收藏的古籍裏查找些什麽,然後將自己記錄下來的東西,寫在紙上,然後偷偷塞給我,告訴我要保管好這些東西,以後誰也不能給,包括他自己。

    直到後來我才知曉,原來父親已經發現了自己身上的反常舉動,隻是這個時候他清醒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最後他寫了一封信回老家,從老家召來一位忠厚的老仆,要他好好照顧我。”

    “原來,原來父親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洛茗雅語聲哽咽,緩慢地敘述道。

    “老管家剛到西安的時候,父親就發瘋了,他親手掐死了母親,還打算連我一塊掐死,若不是家裏的下人及時發覺並阻止,恐怕我早就死在西安的那座宅院裏。已經失去理智的父親見人就殺,而家裏其他人逃不開,躲不掉,最後隻能站在那裏讓他動手,而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殺了所有人,最後毀掉自己!”

    “為什麽逃不掉?”一直沉默著聽故事的張羽,這時忽地出聲問道。

    “為什麽?”洛茗雅美目中泛著盈盈的淚光,慘然一笑,道:“就因為我的那兩張符咒,隔絕了陰陽之氣,早已釘死了府院的生機,我洛氏滿門幾十口,在父親動手之前就已經是死人了!”

    一言及此,張羽忽地心底發涼,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竟能對洛氏一門下如此毒手?

    “老管家最後終於來了,但闔府上下已經全都沒救了,那些人不是被父親殺了,就是被符咒劃破生氣,就算能走出洛家,也隻能做一個活死人,從此見不得光,沾不得半點陽氣!”

    “那後來呢?”聽到這裏,張羽忍不住問道。

    洛茗雅忽地一陣沉默,然後掃了張羽一眼,道:“老管家一把火燒光了整個洛府,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最後什麽也沒留下。因為我是符咒施法之人,所以魂魄被符咒相連,入不得陰曹地府,也僥幸留在陽間,苟延殘喘!”

    “老管家將我的魂魄分離,一魂一魄收入我貼身玉鐲中,另外以佛家舍利溫養我剩餘兩魂六魄,苟延百年,我才終得修成人形,現身於世!”

    話聲輕廖,哀怨如訴,說完這些後,洛茗雅雙目微微有些失神,一時怔忪地立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渾身重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虛軟無力。

    張羽聽完後半晌未發一言,良久才問道:“你可知害你洛家的那人是誰?”

    洛茗雅微微抬頭,看向張羽,眼中帶有一絲祈求的希冀,點點頭,說道:“知道,我輾轉數十年,如今也總算查探到害我洛家的元凶!”

    “誰?”張羽冷聲問道。

    “曆笙!”

    洛茗雅目中泛冷,恨恨地吐出兩個字。

    張羽雙眉一挑,還待說些什麽,這廂洛茗雅已經說出了他想得到的答案。

    “那廝是清源寺的鬼王,術法高深,頗有些道行,橫行陝甘數省已經百年,幾無人可治!”

    張羽瀟灑一笑,說道:“鬼王?不過是一個逃脫在野的孤魂罷了!你這訴狀本差便替城隍大人接了,你自可安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