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應承洛案
字數:4100 加入書籤
“大人切莫小看這曆笙,此燎性極殘忍,且陰險毒辣,更兼之修為不淺,於術法一脈頗有些道行,手下很是聚集了一大批輾轉陽世,未入陰間的亡魂厲鬼,等閑招惹不得!”
洛茗雅一聽張羽話語中的應承之意,登時喜不自勝,轉念一想曆笙的手段,又立馬坦言了自己的擔憂。
“你說什麽?”洛茗雅話音一落,張羽便語聲一緊,頓時雙目灼灼地盯視著對方。
洛茗雅目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再次說道:“奴家隻是想提醒大人,這曆笙乃是以修煉多年的厲鬼,此燎……”
“不是,不是,你剛說曆笙手下聚集了大批滯留陽間的孤魂野鬼?”不等洛茗雅說完,張羽便直接打斷,重複地問了一句。
洛茗雅有些不解,迎著張羽略帶熾熱的目光,她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此燎名聲在陝甘兩省不小,因而很是收攏了一些甘願替其賣命的鬼魂。”
“哈哈哈,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聽完洛茗雅的話後,張羽忽地長聲大笑起來。
張羽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是突然間得知了某地藏有無數寶藏一般,那種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油然而生,令得一邊對他應承訴狀而感激不已的洛茗雅十分好奇。
“大人,大人,恕奴家多言,這曆笙陰險狡詐,手段十分卑劣……”
話還沒說完,張羽便擺擺手,笑言道:“哈哈,你且安心,任憑那曆笙再如何了得,他也終究不過是一介野鬼,生時無所作為,如今軀魄俱喪,本差若要降服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是,大人乃是陰曹神祗,自有神通手段,可那曆笙卻也不是等閑之輩,還望大人多加小心才是!”
洛茗雅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再三勸誡道。
被一個女鬼一再囑咐小心,張羽作為一個資深宅男,不,如今是化身一方陰神鬼差,麵子上著實有些掛不住,這場景若換個對象,其他的鬼如果敢用這種“瞧不起”的口吻跟張羽說話,早就被張羽各種神威伺候了。
可眼下既接了對方的訴狀,聽了對方淒慘坎坷的身世,張羽心中對洛茗雅這位身世孤苦的女鬼已經生出了一絲憐惜之情,這時再讓張羽用那種嚴厲的鬼差姿態,擺出上差的譜兒來對她,張羽著實難以為之。
想了想,為了讓對方寬心,張羽隻好點頭,應承道:“也罷,你既如此不安,想必那曆笙定有非凡手段,既如此,待我回轉地府後,便將此事稟告城隍大人,由城隍大人定奪,如此可好?”
一聽此事能傳達至城隍大人處,洛茗雅登時喜不自禁,難掩喜悅之色,興奮道:“如此便是甚好!若有城隍大人坐鎮,任那曆笙有通天手段,想必也難逃地府輪回之數!”
看到姑娘臉上突然湧出的喜色,張羽當了這幾天的莫名鬼差差事,此刻心中忽地閃過一絲動容。
凡人凡事,生而為人,必有各種不公,生時所受種種屈辱,若未能伸張,死後化為冤魂則必有所憤恨,一念難消,從此後便淪落為冤魂厲魄,輾轉陽世,誤人害己。
眼前的洛茗雅便是如此,滅門之恨,百年不消,若非是她身懷道術,能保持神識清明,又得高人庇佑,用秘術為其溫養魂魄,恐怕也早已意識盡喪,淪落為一心隻想報仇,無辜害人泄憤的怨鬼了。
有念及此,張羽這時猛然間意識到壓在自己身上的擔子,自己所肩負的職責。
陰司神祗,受天道認可庇佑的八品鬼差,烏衣巡遊,替天行道,開啟輪回,鎖魂鏈拘魂鎖魄,鎮壓邪靈作惡。
多日來被自己暗暗有些嘲諷的“鬼差”二字,一直到此時才算是被自己完全接受,發自內心地對陰司職守的重任感懷於心。
如果洛茗雅今日沒有撞見自己,那她的結局又會怎樣?
日複一日地輾轉,茫然地徘徊在這濯濯的塵世,為了完成心中的執念,執拗地找尋地府入口,滿心要麵訴閻君,伸冤昭雪,百年後隻落得失望收場,無奈下最終滿腹怨恨,墮入邪道,或是壽命終盡,魂飛魄散。
想到這裏,張羽的心又變得有些沉重,剛剛因為得知曆笙手下收攏了無數魂魄,自己正有有機會大肆抓捕鬼魂,從而晉升功德的滿腹歡喜頓時點點消散,化為無形。
一旁的洛茗雅見方才還興致高昂的鬼差大人忽地有些意誌消沉,頓時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眼見張羽興致寥寥,還以為是在擔心曆笙的事情,心中一暖,便溫言安慰道:“大人不必掛懷,以大人神通術法,內有城隍大人坐鎮大局,任曆笙如何詭詐,想也難逃大人掌心!”
張羽聽後眼神一抬,掃了洛茗雅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幾絲憐惜之情,寬慰一笑,道:“不錯,你且放心,我既身為陰司鬼差,又接下此案,無論如何也要將那曆笙拿下地府,走一趟十八層地獄,輪回殿前便數罪責惡孽,還你洛家滿門上下一個公道!”
洛茗雅聞言嬌軀一顫,嗓音微微有些哽咽,顫聲道:“大人……大人英明,奴家若能得償所願,冤屈昭雪……此恩永世難忘,願入大人府衙為奴為仆,侍奉大人百年,洗刷此身罪孽,再入輪回!”
洛茗雅心情激動,難以自抑,蒙聽張羽許下如斯重諾,隻覺得百年來的冤屈苦辱都沒有白受,終於苦盡甘來,守得雲開。
隻以為憑張羽地府鬼差的身份,他既許下承諾,便相當於陰曹地府接管此樁,之後上達閻君耳側,陰曹盡遣差卒,捉拿曆笙便成定局。
一想到自己流連塵世百年,心力憔悴卻始終杳無音訊,遍尋不得的地府鬼差,竟然就在今夜這樣偶然撞見,而橫亙自己心頭多年,悲苦難鳴的家門大仇,也會以這樣的方式被地府獲悉。
心神一鬆,洛茗雅頓覺肩上重任稍卸,恍如身在雲端,但與此同時又不禁暗暗起疑,生出疑問:為何百年來始終渺無蹤跡的陰司神祗,會在今夜這般突兀出現,並接下自己的冤案訴狀?
一時之間,一絲淡淡的憂慮和不安爬上心頭,令她生出困惑。
------------
夜色清冷,光色稀薄,張羽合衣未眠,盤膝橫坐在床上,靜靜地思考著剛才的事情。
應承下了洛茗雅的訴狀,答應替其申訴滿門冤屈,張羽並不是心血來潮,偶然為之。
誠然,如今的張羽無論是心理年齡還是生理年齡,都還處於一個熱血青年的狀態,他憎惡社會的不公,看不慣世事的人情淡薄,也無法理解人們待人待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自私姿態。
他隻是覺得做人做事,總應該有所擔當,有所作為,而不是隻顧自己,冷眼地旁觀這個無情的世界。
所以,在他聽完洛茗雅哭訴自己的淒慘身世後,怒不可遏,隻恨不得身在當場,施展雷霆術法,將那行凶作惡的歹毒之人,轟為齏粉。
體會到洛茗雅身上的那種孤獨無助,苛求冤屈申訴,大仇得報的心態後,他才會義無反顧,當場答應承下此事,誓要捉拿那曆笙不可。
一念及此,張羽又忽地想到洛茗雅關於曆笙的評價,洛茗雅明知自己乃是地府鬼差,卻始終沒對自己抱有太大信心,一直到自己假意欺騙,說將此事上報城隍大人時,她才稍稍心安,意有所緩。
“這曆笙究竟是何人物,有什麽手段,令得洛家滿門自相屠戮,又讓洛茗雅心生如此忌憚,更甚連帶著對自己這正宗的八品鬼差都沒有信心?”
心中正思索著,耳邊忽地傳來一道輕響,張羽意念一動,神識展開,赫然察覺門外有人悄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