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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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

    平地響起一聲驚雷,轟然炸響,隆隆回應在神府內,震蕩的諸人魂魄動搖,識海轟鳴。

    轟!轟!雷霆出現時,神府內便隆隆晃動,如地龍翻身,土石迸裂,炸開無數煙塵。

    張羽身形挺立,恍若未聞,身旁的陳誌卻是驚的麵色大變,駭然呼道:“天雷示警,天道責罰!”

    此話一出,洛茗雅和洛大忠也是麵色巨變,又驚又懼,擔憂不已。

    “無妨,無妨!”張羽笑了笑,勸慰眾人。

    轟,集聚的天雷閃過一道粗大的雷霆,光影噴薄,如銀蛇起舞,轟然落在張羽頭頂。

    張羽麵色一白,猛然倒退兩步,身形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天雷轉瞬即逝,消失在張羽頭頂,沒入他識海中,卷得識海中翻騰滾動不休,如平靜的海麵驟起滔天巨浪,排山倒海。

    身周無窮神力湧動,壓向識海,可張羽卻發現,神力視天雷如無物,無論他怎麽催動神力,甚至借用生死簿的鎮壓之力,始終拿識海中翻騰的雷霆沒有辦法,雷鳴一陣陣此起彼伏,在識海裏喧囂、沸騰,像是沸水般,滾動不休。

    半晌過後,神府內靜謐下來,陳誌關切上前,輕聲問道:“大人?”

    洛茗雅美目中流露出感動,緊張地注視著張羽的一舉一動,可張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紋絲不動。

    幾人緩緩上前,陳誌貼上前去,側耳靜聽,隱隱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雷鳴,在張羽體內翻滾,正要施展神力協助張羽壓製,張羽卻忽地睜開了雙眼。

    陳誌一驚,忙後退一步,遲疑著問道:“大人,無恙吧?”

    張羽沒好氣瞪他一眼,廢話,你來硬接一記天雷試試。

    麵上卻不好露出畏怯,大方揮手,笑道:“無妨,無妨。”

    洛茗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猶豫著,沒有說出來,妙目中卻滿是擔憂。

    “大人,這可是天罰,乃是天道示警,你在生死簿上抹去他們的名跡,還將他們擢為無常差,這可是違背……”

    “閉嘴。”張羽狠狠瞪了陳誌一眼,轉過頭,笑了笑,對洛茗雅和洛大忠,道:“不過是閻君怕我道基不穩,特意請雷祝我鞏固罷了!”

    洛大忠麵色有些古怪,心想,大人,我們是陰神,又不是修士,又不經天劫登仙,哪兒需要什麽天雷鞏固道基。

    可這話洛大忠隻敢在肚子裏腹誹,現在剛剛被上司救下來,位置還沒坐穩,如何敢當麵揭穿。

    “大人。”洛茗雅語氣幽幽,頗有幾分埋怨,道:“奴家不值得大人如此,奴家不過是命賤之輩……”

    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張羽打斷,他擺擺手,大方道:“值不值本官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噯。”洛茗雅輕歎一聲,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看向張羽的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兩位無常,你等今為八品陰神,且先去邊城協助薑名聲,捉拿在逃抵抗輪回的孤魂野鬼。”

    洛大忠忙躬身,行禮道:“諾。”

    一轉身,卻見洛茗雅仍呆在原地,洛大忠忙上前拉了拉,洛茗雅回過神來,也微一行禮,和洛大忠一起,轉身離去了。

    見兩人離開,陳誌仍是不甘,正想勸解張羽幾句,一轉身,見張羽麵色猛然一白,嘴中忽噴出一道道光芒,整個人刹那間萎靡下去。

    “大人!”

    陳誌嚇了一跳,剛忙上前扶住張羽,剛想詢問幾句,神府內忽傳出一道細微哢嚓聲,他扭頭看去,正見張羽的神像上裂開了一道裂紋,從上往下,貫穿半邊身子。

    “天道責罰之力,果然不是尋常陰神可以抗衡的。”

    張羽喃喃兩句,麵色慘然,看著自己神像上的裂紋。

    “若不是我已被生死簿認可,受地府氣運庇佑,隻怕一個七品陰神,便是坐鎮一方的巡城陰吏,也要在這道天雷下灰飛煙滅,至不濟也會被滅掉陰神,打入輪回去了。”

    這可不是做法召喚來的雷法,也不是是布雨行雲的驚雷,而是堂堂正正,煌堂落下的九霄天雷,乃是天罰!

    三界天地中,不論是人、神、鬼、仙麵對這天罰,都是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扛。

    天罰九霄神雷,如果硬扛,被轟死了拉倒,轟不死天罰接著轟!

    這才是惶惶天道,代表著天地運轉的至高秩序和規則,沒有誰可以例外,哪怕貴如聖人、天帝、閻羅天子,都是一視同仁。

    這才是天道的可怕之處!

    撿回一條命的張羽,心有惴惴,回過神來,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滅掉清源寺,自己神職品秩提升,讓他有些飄飄然了,竟然企圖利用天道規則,這才會招來天罰。

    “莫非這就是道門所說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張羽思緒迭起,想起了鍾毓靈當日的話。

    天道之下,眾生無高低貴賤,一視同仁。

    心有所感,張羽沉浸其中,靜下心來緩緩體悟,又生出諸多感悟,一時隻覺道基穩固了不少。

    “這天雷還是示警的意思居多,不然怎麽會劈不死我一個小小七品陰神。”

    想明了此節後,張羽再不敢耍小聰明,對天地大道的敬畏之心再次上升。

    侍立在側的陳誌見張羽靜心體悟,沒有出言打擾,等張羽醒來時,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大人,小人不明白,為何要將那洛家主仆納入無常差中?”

    張羽笑了笑,反問道:“你以為如何?”

    陳誌想了想,搖搖頭。

    “你隻看到了表麵,沒有仔細想想,我們這一遭在清源寺的遭遇。”

    “請大人示下。”陳誌不解其意,主動問道。

    張羽踱了兩步,背著手,麵色凝重,緩緩說道。

    “清源寺鬼氣滔天,那改天換地大陣憑幾個百年老鬼,斷然是沒有那份本事的,那麽背後定有更加凶戾的鬼怪,此其一。

    清源寺中,這三個百年鬼王,洛茗雅,陳二牛,還有曆笙,都有一個佛門舍利,不覺奇怪麽,此其二!

    道門隱世,數百年不現人間,為何我地府現世時,他們也巧合出現在清源寺,而且觀察他們所作所為,他們是想要把清源寺徹底滅門,那麽這又到底是為何,要知道,道門避世修行,一向自詡與世無爭,這也是道門宗旨!”

    對陳誌這個跟隨他一起闖入城隍廟,並被關內道城隍李玄隆賜予最後陰神傳承的同僚,張羽倒是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畢竟是昔年除魔天師鍾馗的轉世遺留,正統的地府神祗。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直接問洛茗雅?”

    張羽麵色微微露出異樣,不好意思道:“那女子心思通透,卻是不好相與的。”

    實在不好意思說,張羽被這女人耍了好幾次,最後在清源寺中還差點被擺了一道。

    陳誌麵色古怪,忽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

    “大人,我等神祗,重開地府艱難險阻,大人須小心,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語重心長,陳誌頗帶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混蛋。”張羽麵色羞赧,罵了一句。

    “我豈是沒有輕重的人。”

    陳誌眼神斜瞥,明顯有些不信。

    張羽不跟他辯解,袍袖一甩,青光中落出兩個身影,卻是陳二牛和小青,兩鬼身影飄忽,明顯受創不輕。

    “陳二牛,你還有什麽要告知本官的?”

    張羽目光清冷,灼灼盯視著形容狼狽不堪,清源寺三大鬼王之一的陳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