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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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小惠關閉手機屏幕,那個留言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複,讓她心中隱隱抽痛。

    她和未婚夫劉新波來醫院給母親送湯,趁著伺候母親喝完出來洗碗的間隙,才抽空拿出手機看一眼,仍然毫無動靜。

    她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之前是太忙,忙著照顧母親辦理轉院,之後是不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自從幾個月前母親生病以來,羅小惠就一直處於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

    她怎麽也想不通,一向精神矍鑠的母親為什麽會在一次外出進貨回來就逐漸開始覺得精力不濟、極易疲勞。

    最開始還以為隻是年紀大了外加幹活累著了,她勸服母親狠下心來買了好些保健品補補身子,結果仍然不見好轉。直到有天突然倒地昏迷,輾轉縣醫院、省醫院做了各種各樣的檢查,仍然查不出病因,再看著媽媽那張消瘦得顴骨都已突出的臉,她才真切地體會到媽媽可能再也不好起來了。

    她是感謝劉新波的。

    雖然不知道對已經成為自己未婚夫的人總是抱有感激心態是否正常,但確實多虧了這個在她迷茫無助時拉了她一把的男人,她的母親才能沒費什麽周折地就從縣醫院轉到了省裏最好的中心醫院治療。

    更何況那些劉新波在她陪在母親病床邊時默默去繳納的費用,以及現在請來的這個手腳利索的全陪護工,都不是還在上學的她能夠負擔得起的。

    所以在幾天前,母親病情總算有了穩定下來跡象的時候,劉新波突然在醫院門口拿出戒指,跪地求婚,她在猶豫三天後,終於答應了這個從大一算起追求了她三年的男人。

    劉新波對我對我媽媽都很好,在大學時也沒聽說過和其他女孩有過什麽傳聞,現在畢業了工作也穩定,他父母對我家沒有什麽偏見……

    她在心中逐項逐項地列舉男人的優點,覺得自己應該知足了。

    但還是忍不住有時在男人看不到的時候,悄悄地查下qq留言。

    ……

    回到病房,小惠倚在病床前和母親說了會體己話,劉新波在一旁很安靜地陪著。

    隻聽見兩下輕輕的敲門聲,門口閃進來一個蘿莉樣的女孩。女孩齊劉海,長直發,五官精致,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偏又皮膚非常白皙,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樣。

    房裏的人都認識這個叫做歐陽筱筱女孩。

    她就住在隔壁病房,之前遇到車禍導致了頭部受創,雖然沒見她有什麽家人看望但費用倒是一次性預交得很足,所以手術後醫院也沒刻意趕她,一直在留院觀察中。

    “阿姨好,小惠姐姐好,劉哥哥好。”歐陽筱筱連著三次15度的鞠躬,跟每個人打了招呼。

    “笑笑來了啊,媽媽剛才還在說你昨天唱歌了,嗓音非常好呢。”小惠微笑地回應到。她挺喜歡這個經常來母親病房串門聊天的女孩,因為女孩愛笑,所以大家對女孩的稱呼也成了笑笑。

    “那是阿姨誇張啦。不過我以前在日本時學過演歌,還在學園祭上表演過呢。”

    “你以前在日本讀書嗎?”

    “嗯。我很小的時候就跟爸爸媽媽去了日本,前陣子才回國。沒想到一回國就碰到車禍啦。”笑笑一點也沒有覺得倒黴的意思,眼睛彎彎的,臉上滿是笑意。

    小惠母親有些心疼地說:“那你的爸爸媽媽呢,他們還在日本嗎?知道你車禍住院了,他們應該非常著急吧?”

    “才沒有呢,我爸爸媽媽酷愛旅遊,從我成年後就經常拋下我出門。去年又到一個很偏僻的國家旅遊去了,平常跟我幾個月才聯係一次的。”笑笑吐了吐舌頭,很平常地說道:“所以我住院這事他們一點也不知道,再說我這不也沒事麽。”

    額……也隻有這麽心大的父母才會教出這麽心大的女兒吧。小惠默默想。

    “小惠,我們差不多該走了,再晚要趕不上了。”劉新波起身開始收拾保溫桶等東西,趁著背身的時候,悄悄盯了一眼笑笑黑裙下修長勻稱的小腿。

    “好。”羅小惠答應一聲,然後對母親說道,“媽,新波的二叔從上海回來了,他們家今晚家庭聚餐。他媽媽特地交代我一定要和新波一起過去認認人。”

    “行,你們去吧,我也感覺有些累了。我再和笑笑聊會天就休息了。”

    “好,媽你要注意多休息啊。”

    羅小惠也站起身來,想想又對笑笑說道:“笑笑你離開時記得把阿姨喊過來,她應該是到609病房找她老鄉串門去了。”

    “知道了,小惠姐姐你就放心把。”

    ……

    待到二人出門後,一老一少兩個病號就廣場舞神曲和日本民歌的特色與異同展開了深入交流。

    聊到酣處,笑笑又開嗓唱起了演歌。

    演歌作為日本傳統民歌的一種,發源於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最初是民權鬥士們用來代替街頭演說的歌曲,所以又稱“演說の歌”。後來逐漸演變為吟唱內心情感的形式,多出現“海、酒、淚、雨、雪、北國、別離”等字眼。

    演歌隻有五音,曲式比較齊整,旋律變化不多但更為平和,有一種自然美感。

    低吟淺唱裏本該有的哀怨之情被少女柔柔的嗓音演繹得更加空靈輕悄,聽著聽著,本就有些倦意的小惠母親慢慢睡了過去。

    隨著熟睡的人發出輕輕鼾聲,病房內歌聲卻曲調一轉,輕柔的嗓音逐漸變得更加低沉,甚至帶著點砂礫的粗糙感覺,更像是古老儀式上的歌謠。

    小惠母親依然眼睛緊閉,眼皮下有快速的眼動,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全身肌肉緊繃,就像用了很大力氣但被什麽東西死死壓住無法動彈,隻有雙腳在不安的攪動。

    笑笑依然眼睛彎彎,麵帶笑意,一手撫上小惠母親的胸膛,感受著身軀內壓抑不安的那種悸動,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憑空就抓出一把短刃。

    沒有實體的短刃長度類似切腹用的肋差,白光組成的刀體中灑出點點藍色星光。

    黑發無風自起,少女雙手握刀,高高舉起,又對著病床上女人的心口,狠狠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