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夏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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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今晚是不能挪動蘇慕閑的了。一來他的身上的傷口不宜搬動,二來外麵還有追殺他的人。夏衿便打算先將他放在這裏,明日做好打算後,再將他移過去。

    打定主意,夏衿跑到離這裏最近的城西小院去煎藥,回來讓他服下,這才回了夏宅。

    她去老太太那裏時已是半夜,這麽一折騰,天都快亮了。

    畢竟夏府那邊要死一個人,為了不引起懷疑,她不敢睡懶覺,隻稍稍眯了一下眼睛,待天剛放明時,她便如以前一樣,起床練武。

    夏祁提前得了秀才,再不用去參加府試、院試,此時一身輕鬆,也同樣起來跟著夏衿一道練功。

    練完功吃了早飯,夏祁正要去崔老先生處,就得到了夏府那邊的消息,說老太太病重,急請夏正謙過去看看。

    夏衿的藥就高明在這裏,並不是馬上就讓人死,這樣太突兀,比較令人生疑。但病上一病再死,有一個緩衝,那就自然多了。

    不管三房與那邊鬧得怎樣,老太太病重,不光夏正謙得過去,舒氏和夏祁、夏衿都得過去看看。

    於是夏正謙先行,舒氏等人也隨後跟上,到那裏下了馬車,舒氏帶著夏祁、夏衿正要進去,守門的卻是個生臉孔,直接將舒氏攔住,喝問道:“你是何人?為何硬闖?我家老太太病重,今日不接外客,還請回吧。”

    舒氏氣得發抖。

    夏衿一個眼神,魯嬸上前,“啪”地一聲,給了他一個巴掌。

    魯嬸原在這個府裏就是做粗活的,即便現在跟去了城東那邊。管了廚房,一身力氣仍在。這一巴掌頓時扇得那守門人臉上現出了暗紅的五個指印,嘴角也流出血來,顯是牙齒被扇掉了。

    “你們……”守門人吐了一口血水,捂著臉指著舒氏等人,正要開口喝罵,夏衿一個眼神過去。魯嬸便又是一個巴掌。

    這一下守門人徹底怒了。一腳就要朝魯嬸踹將過來。卻不想腳剛抬起來,不知從哪裏飛起一腳,直把他踹飛到了半空中。從門外飛進門內,足足有一丈遠,才“砰”地一聲落到地上。從下身傳來的疼痛,讓他眼睛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他是奉了大太太之命。想要惡心舒氏的。原來就打算得很好,他攔住舒氏不讓進門。讓她們在門口吵嚷,引得周圍鄰居來看。鄰居們見了定然會說三房人少來探望老太太,以至於守門的下人都不認得她們——以此來敗壞三房人的名聲。

    卻不想尼瑪這三房人忒凶狠,二話不說便開打。不光扇耳光,還一腳能踹這老遠,武力值爆棚。他完全打不過。這跟大太太交給他的劇本不一樣啊。

    將攔路的狗兒打趴下,夏衿胳膊上一用力。連拉帶拽,扶著舒氏直直往裏走。跟來的下人見主子這氣勢,心裏傾服,也一個個挺直了腰板,昂著頭跟著走進去。這整體形象甚是高冷,讓路上的下人一個個避之不及,再不敢跳出來招惹三房。

    到了正院,夏衿揮了一下手,帶來的下人便留在了門外。夏衿扶著舒氏,與夏祁一起進了老太太所住的屋子。

    屋子裏,卻是一片靜默。老太太閉著眼躺在床上,不知生死,夏正謙正將手指從她腕上退回來,歎息著搖了搖頭。

    夏正慎雖然自私,但在不涉及利益的情況下,還是很孝順的。一看夏正謙這樣,他頓時急了,問道:“你可有好辦法?”

    夏正謙又搖了搖頭:“大哥,開醫館這麽些年,有些病症你也是知道的。娘得的這個病,突發心疾,能拖到現在,已是老天有眼。我再有心,也無能為力。”

    大太太就站在近旁,聽得這話,她張了張嘴,似乎想指責夏正謙。可一抬眼就看到夏祁,她連忙又閉上了嘴。

    做些小動作惡心一下三房沒問題,隻要將下人拿出來頂缸,懲罰一下便是。但當麵開炮她卻是不敢了。如今夏祁考了個縣案首,童生試未完就提前拿到了個秀才功名,這比當年費盡老勁、考了幾次才得了個末位秀才的夏正浩完全不一樣。夏祁以後沒準前途無量。

    而且現在三房又住在城東,跟宣平候府和推官府上關係都極好。即便有夏袗嫁入知府府上一事,但夏衿也是要嫁的,兩人共伺一夫,地位相等,誰高誰低還未知曉。此時得罪了三房,又沒了老太太在上頭壓著,她定然會吃大虧。

    所以她極識時務地閉了嘴。

    在利益麵前,夏正慎比大太太還要拎得清。

    以前有老太太在上頭,他也算是“挾天子以令諸候”。現在老太太躺在床上,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眼看著就在離世,三兄弟又分了家,他此時巴結夏正謙還來不及,哪裏還會得罪他?

    因此他也沒說什麽,隻啞著聲音道:“有勞三弟了。”

    夏正浩卻將目光投到夏祁身上:“祁哥兒,你醫術高明,不如你來給祖母看看。”

    夏祁受夏衿影響頗大,現在又得了秀才功名,越發沉穩有度。要是以往,他定然會轉過頭來征求夏衿意見,可此時他二話不說,便走上前去,伸手給老太太拿脈——因“他”如今也算得神醫了,為妨在外麵有人叫他治病,他拿脈的姿勢是經過夏衿特訓的,極其專業。

    幾息之後,他將手收回,對著夏正慎和夏正浩搖了搖頭,拱手道:“慚愧。”

    夏衿職業使然,做這種事是極仔細的。她不光昨晚抹淨了所有的痕跡,又讓老太太拖著不當場死亡,她還要將夏正慎、大太太的疑心去掉,以免到頭來又嚷嚷夏正謙和夏祁因為心懷不滿,老太太得了病也不盡心救治,由著她死掉,並拿此做話柄威脅三房。

    她上前一步,對夏祁道:“哥,那日聽你說,曾在羅府見過謝郎中一麵,不知你跟他交情如何?能不能請他來給祖母看看?”

    夏祁聞言,擰眉一蹙,繼而露出恍然地神色,對夏正慎道:“謝郎中是丁郎中的徒弟。丁郎中如今年邁,已很少出診了,城中各官府大老爺們,身有不適都是請謝郎中出診。我前幾日倒在羅府見過他一次。雖無交情,倒也可以厚顏請他一請。如他肯來,也是我等之幸。”

    夏正浩一聽大喜,連忙道:“有勞祁哥兒。”

    “祁哥兒一片孝心,你祖母聽了,也會高興的。”夏正慎也說了一句。

    夏祁點點頭,轉過身準備離開,這時候,才看了夏衿一眼。

    夏衿轉頭對夏正謙道:“爹,為表誠意,您跟哥哥去一趟吧。”

    夏正謙自然知道,那位謝郎中,是跟夏衿有交情而非夏祁。此時夏衿不宜離開,他就得頂在夏祁前麵,以免讓那謝郎中看出什麽端倪來。

    他答應了一聲,也跟在夏祁後麵出去了。

    大家默默地站在屋裏,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夏老太太發呆。

    夏正慎雖醫術很遜,醫理卻是不缺的。他站起來揉了一把臉,對大家道:“你們都出去吧,圍在這裏,對老太太不好。”

    舒氏跟二太太魏氏對視一眼,帶著各自的兒女退了出去。

    到了外屋,舒氏才得向二太太詢問老太太發病的情況。

    二房離得近,早上下人一發現老太太不對的時候,他們就被叫到了這邊,所以二太太比較了解詳情。

    二太太便將情況說了一遍,無非是早上起來,下人就發現老太太變這樣了。又感慨道:畢竟老人了麽,身體也沒以前那麽好,忽然變這樣,也很正常。

    夏衿聽得此話,倒不在意,將目光放到了夏袗身上。

    此時的夏袗比原來瘦了許多,麵色蒼白,神情呆滯,身邊還時時跟著兩個健壯的婆子。感覺到夏衿的目光,她抬起眼,朝夏衿看來。

    夏衿朝她遙遙地點了點頭。

    夏袗猶豫了一下,看了大太太一眼,見她正吩咐下人什麽事,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一咬唇,站起來朝夏衿走來。

    “哎,姑娘。”兩個婆子頓時緊張起來,一人一邊扶著夏袗的胳膊,不讓她亂走。

    夏袗低低說了什麽,兩個婆子朝夏衿看了一眼,這才緊跟著她到這邊來。

    “二姐姐。”夏衿朝她福了一福。

    夏袗卻一把將她扶住,嗓音一時哽咽:“對不起……”

    夏衿愕然,問道:“姐姐何出此言?”

    夏袗搖搖頭,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五妹妹不是那等攀龍附鳳的,否則當年也不會不願意衝喜。都是我連累了妹妹……”說到後麵,泣不成聲。

    夏袗話沒說完,夏衿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朱家親事,雖說老太太糊塗,為了報複三房不惜搭上自己一個親孫女,可這又何嚐沒有夏正慎唯利是圖的原因?如果他肯勸老太太,不答應把夏袗送給朱友成做小妾,光是一個夏衿,老太太定然不會答應那門親事的。

    這女子,還真是善良。

    夏衿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道:“老太太如今病重,那些事二姐姐何必提及?且等老太太病好再說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