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爺爺喚醒了陳陽的又一部分記憶。他認出來了，這兩人真是自己或者說是這具軀體的孫子。個子高一點的是二孫子，名叫陳耀陽，個子矮一點的是小孫子，名叫陳耀明。

    “孫子唉。”陳陽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稱呼。他實在不喜歡這倆孫子，流裏流氣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爺爺，你咋沒死呢？”陳耀明脫口而出。

    “啪！”陳耀陽給了弟弟一巴掌：“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怎麽咒爺爺死！爺爺，我們被劉管家騙了，劉管家說你沒氣了，我們才過來的。看你這活蹦亂跳的，哪裏是要死的樣子。劉管家這謊扯大了，回去我必不饒他。”

    原來是兩個半傻小子，陳陽鬆了口氣，這樣的小子，自己雖然隻有19歲，也夠格做他們爺爺了。

    “爺爺沒事，但是你們的爸爸出事了。”陳陽坐回輪椅，戲謔地道：“來，推爺爺進去，看一看你們爸爸。”

    “我爸爸出事了。怎麽會這樣，他死了嗎？”陳耀明傻乎乎地問道。

    “啪！”陳耀陽又給了弟弟一巴掌：“死沒死進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在這裏問什麽問。還不快點推爺爺進去！”

    聽得陳陽隻是搖頭，這兩個活寶啊，也不知陳家做了什麽孽，生出這樣丟人現眼的兩個東西。

    “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爺爺，為什麽你不推，要我推。”陳耀明不服氣。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當然是你推了。”陳耀陽舉手又要打。

    這下陳耀明不幹了，抓住陳耀陽胳膊不讓他打。兩個在過道裏扭打起來。

    “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走廊裏響起一聲叱罵，嚇得兩兄弟趕緊分開了，束手站在一旁。

    陳陽循聲看去，見一人身形筆挺地站在那裏，看其年齡，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一雙眼睛淩厲有神，正怒衝衝地盯著那哥倆。那哥倆不敢與他眼神相對，都將頭低下了。

    那人這才將頭轉向陳陽這邊，見陳陽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不禁臉露喜色，連忙撇下那傻哥倆，快步走向陳陽，到了身前，矮下身子向他親熱地叫道：“爺爺，你病好了？”

    爺爺，又一個孫子？陳陽使勁眨了眨那一雙老花眼，他可算認出來了，眼前這人是陳家山的大兒子，也是自己的長孫，名叫陳耀庭。

    “耀庭，還好有你啊。”陳陽感歎道，這是他的心裏話。如果隻有陳耀陽和陳耀明，那陳家山也未免太可憐了。辛苦奮鬥一輩子，子孫不肖，縱有家財萬貫又如何。有了陳耀庭，這人生才算有了一點盼頭，一點亮色。

    “爺爺。”陳耀庭聞言有點心酸。這兩個傻弟弟一直是爺爺的心病，但爺爺從來都是藏在心中，不曾開口說出來。今天忽然這樣說，一定是病後虛弱的緣故，但看他紅光滿麵的樣子，明明精神很好啊。

    “老爺子，老爺子。”袁姍姍又跑了過來：“陳先生有話跟您說，正在找您呢。”

    “美女！”陳耀陽陳耀明的眼睛一下亮了。

    這倆傻貨！陳陽搖了搖頭，對陳耀庭道：“耀庭，一起進去看看你爸。”

    “我爸，我爸怎麽了？”陳耀庭狐疑地問道。

    “爸爸……”陳耀明剛想說爸爸死了，被陳耀庭一瞪，嚇得將後麵兩個字縮回去了。

    袁姍姍推著陳陽進了病房。陳家山已經坐起來了，正皺著眉頭思索。

    “爸爸！”

    陳家山聞聲抬頭，見是陳耀庭，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等看到後麵的陳耀陽陳耀明，又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過來幹什麽？趕快回去！”

    本來嘛，陳耀庭以為爺爺搶救不過來了，所以安排兩個弟弟過來見他最後一麵。現在爺爺無恙，這兩個現世寶自然是滾得越遠越好。

    打發走了兩個弟弟，陳耀庭問道：“爸爸，你怎麽受傷了？誰幹的？”

    陳家山沒有回答他，隻是歎了口氣，向陳陽道：“爸爸，還好有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陳陽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陳耀庭也是一頭霧水。

    陳家山向袁姍姍道：“你出去。”

    袁姍姍出去了。

    又向另一個護士道：“你也出去。”

    那護士也出去了。

    屋裏再無旁人，陳家山這才道：“我方才接到一個電話，說剛來的趙市長要動我們陳家，讓我防著點。我趕緊給李書記打電話，李書記卻把電話按了。我們陳家這一次凶多吉少啊，也不知道對手是誰，竟然慫恿動趙市長對付我們。爸爸，幸好你留了那人一命，還把他送到公安局，如果當場打死了，我現在恐怕就在監獄了。你真是有遠見，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麽？”

    陳陽心想，我又不清楚你們陳家的那些狗屁倒灶事，哪有什麽遠見，更不是刻意而為，隻不過心存善念，不像你們一樣無法無天罷了。

    陳耀庭聽了父親一番話，不禁呆了，他從來也不曾想到陳家也有危機來臨的時候，而且這危機還來得這麽快，這麽猛。還好有爺爺啊。平時常聽人說起爺爺的厲害，但從他懂事起，爺爺就將接力棒交給了爸爸，所以他也無緣見識爺爺的厲害，隻知道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哪知道他仍是撐起陳家大廈的頂梁柱。

    “爸爸，你是不是親自去省城一趟，拜訪下梁*長，畢竟你們有交情在那裏。如果梁*長肯替我們說句話，那我們的危機就過去了。”陳家山也不等陳陽應答，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梁*長？陳陽努力搜索記憶，終於想起梁*長名叫梁豐書，早年在燕津當過市長，和這具軀體的原主陳明道關係不錯，後來梁豐書仕途挫折，被貶到省委政策研究室當副主任，陳明道就不理他了。現在梁豐書當了*長，自己哪有臉去見他！

    隻是怎麽跟陳家山說呢，陳陽回想了一下自己讀過的那些心靈雞湯，決定喂陳家山幾勺，便開口道：“家山啊，我們做商人的，不能總指望著當官的來給我們解決問題。今天趙市長要搞我們，就去找梁*長，明天梁*長也看不慣我們了呢，找誰去？難道要找到中央？總歸要從自身去找原因。趙市長為什麽要搞我們，而不搞別人。我們陳家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對呢，有沒有認真反省過？西張村的垃圾發電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人用板磚砸我們？”

    一開始陳陽的確隻是想喂幾勺雞湯，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了，正義感爆棚，順手就將垃圾發電廠的事情抖摟出來。都把人家吸出肺癌了，這是什麽狗屁垃圾發電廠！趕快拆了得了，也好幫自己完成係統任務。想到可以年輕2歲，陳陽心裏美滋滋的。

    陳家山一臉古怪地看著陳陽，半晌才道：“爸爸，這垃圾發電廠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搞起來的啊。”

    “啊？”陳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