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翻滾著，像是要壓到人的頭頂一樣，天空看不到一絲光彩，唯一的光芒，來自於地麵燃燒的房子。

    那不是什麽漂亮的宮殿，隻是一個普通的村莊中再普通不過的房子，此時在火焰中發出劈啪的聲響，搖搖欲墜。

    村民們高聲呼喊著來回奔走，用各種容器裝水潑在燃燒的房子上。

    可火勢太大了，房梁在烈焰中斷裂墜落，他們隻好遠遠站在一邊，為那一家人默哀。

    嗒。嗒。嗒。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模糊的身影在火焰中逐漸清晰，少年從燃燒的房子中走了出來。

    火紅的頭發在烈焰中跳動，像是另一團火焰。

    他睜開雙眼，猩紅的眼珠像是流動的岩漿。

    “啊……”他張開嘴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響，晶瑩的液體劃過臉龐，墜落在地上。

    大雨傾盆而下。

    ————

    “三十。”攤主輕描淡寫地說出雙倍的價格。

    “可是……”白明摩挲著錢袋，欲言又止。

    “我說三十。”攤主瞪著眼睛，那樣子活像是暴走的哥布林。

    “好……好的。”白明扔下三十個銅幣，抱著裝著幾個蘋果的袋子轉身離開。

    太好了。

    今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他快步跑回家，柔軟的白色短發在風中跳動，那個遠離村子的孤零零的房子正是他的目標。

    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一個簡陋的窩棚，卻已經是白明能搭好的最好的建築了。

    盡管簡陋，卻藏著白明到目前為止所擁有的一切。一個人的餐具，並不結實的木板床，薄薄的被子，還有一些醃製鹹菜的罐子……大概就是些小偷也不想拿走的東西。

    哪有人會拿這些東西呢？

    白明伸手推門，而木門“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壞掉了。

    “別嚇我啊。”笑容陽光的金發少年站在擺明的家裏抱怨道，“歡迎回來，這是你的家嗎？”

    “嗯……”白明打量對方，金色的頭發像是晨曦的曙光般耀眼，身上穿著看上去就很堅韌的皮甲，腰間的寶劍光芒流轉，“你是誰？”

    “我啊，”對方用手中的木棍砸碎一個個壇子，裏麵還沒醃製好的野菜和散落的衣物混合在一起，“我是皇家特派勇者榮興，正在前往討伐魔龍的路上。”

    “請問……勇者先生在做什麽呢？”白明不解地看著榮興將亂七八糟的房間翻得更亂。

    “這不是很明顯嗎？”榮興不顧白明想要阻攔的手，將翻找出來的銅幣裝進自己的腰包，“我在為討伐魔物集資啊。”

    “可是……你不是在亂翻我的家嗎？”白明不解道，“這應該是偷吧？”

    “小同誌，這我就要批評你了。”榮興拿走白明懷裏的袋子裝進背包，“你見過這麽破的家嗎？”

    白明搖了搖頭，村民都不讓他接近他們的家，隻讓他在村外自己搭一個住所，但隻要遠遠看上一眼就知道，任何一個村民的房子都比自己的窩棚好上太多了。

    “就是啊，你這根本算不上家，怎麽能說我亂翻你的家呢？”榮興拿走白明的錢袋，顛了顛扔進背包，“你見過光明正大的拿走你幾個銅板的小偷嗎？”

    白明又搖了搖頭，小偷是不會這麽光明正大的，更不會連幾個銅幣都拿。

    “就是啊，所以我是勇者，討伐魔物保護平民是勇者的任務。勇者不會私闖民宅，更不會拿民眾的一針一線。”他豎起大拇指指向身後，“看，你的針線不是在那嗎？”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白明用來縫補衣服的針線正和醃菜一起躺在地上。

    勇者說的果然是真的。

    “可以給我一個蘋果嗎？我……我還沒吃晚飯。”白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小同誌，”榮興的手拂過白明身上所有的口袋，確定沒有遺漏，語重心長道，“不是我不想給你，但這蘋果不是我的，而是用來討伐魔物的，比起讓你填飽肚子，蘋果還有更偉大的任務要去完成。而且晚餐怎麽能隻吃蘋果呢，快去買一些肉，千萬不要挑食。”

    “可是我沒有錢了。”白明掃視房間，不光是錢，房間裏任何可能換錢的東西都消失了。

    “財富，要慢慢積累，勤勞致富。”榮興拍打白明的肩膀，“相信自己，你將超越極限，超越自己。看看我，多少次揮汗如雨，傷痛曾填滿記憶，隻因為始終相信，去拚搏才能勝利。”

    目送榮興走遠，白明轉過身看著一片狼藉的家。

    雖然這不是什麽富麗堂皇的宮殿，卻是他這些年來唯一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而現在一切都被摧毀了。

    “要快點收拾一下才行。”

    這不是容易事，先要把罐子的碎片處理掉，髒掉的衣服及時洗，散落的野菜曬曬的話應該還可以吃……直到羞紅了臉的太陽親吻地平線，白明仍然在收拾。

    忽然之間，有纖長的影子出現，從遠方蔓延到白明身邊。

    “呐，小孩兒，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金色頭發的小偷？”那聲音中有惱怒和氣憤，卻悅耳地讓白明想起星空下皎潔又優雅的月光。

    “沒有。”白明一邊回答，一邊放下手裏濕淋淋的衣服看向聲音的主人。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包裹著緊身黑色皮甲的雙腿，倒不是白明故意如此，而是因為他的個子很矮，麵前的人又太高了。

    白明繼續抬頭，目光快速掠過驚心動魄的曲線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副黑框眼鏡。

    那眼鏡並沒有讓她精致的容貌有半點減分，反而增添了一種奇妙的魅力。

    白明見過村裏的人娶媳婦，新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樂得新郎就算是看到白明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驅趕，隻是給了他兩塊糖揮揮手讓他滾開。

    白明曾偷偷瞄了一眼那新娘，她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身上帶著漂亮的首飾，村民都驚呼她的美。

    而麵前的人微微皺眉，臉上沒有笑容，身上隻有緊身的皮甲和寬鬆的暗紅外衣。

    卻美得令人窒息。

    黑色的長發披散，被暖洋洋的微風吹起，絲絲縷縷飄蕩在夕陽餘暉中，鍍上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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