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騎士三路進四”

    “黑騎兵四路退三”

    “白主教五路進六”

    “黑炮手一路進六”

    ……

    此刻，兩名貴族男性，一紫一白，正在龐克王國(已被降為行省)的禦花園中，舉行棋戰，賭注為九千金幣，一盤定勝負，這筆財富能把兩百位手無寸鐵的農民，武裝成全身帶甲步兵勇士。

    如此大的賭注，破了一年前，奧克男爵跟努尼男爵的五番棋金額。不過對這兩位而言，卻是微不足道，在乎的，隻是麵子。輸家要承認對方為真正的“棋之王”。

    主裁判由高盧王國的財政總管，蘭德爾(名)-馮(貴族姓)-阿道夫(家族姓)伯爵擔任。

    時近中午，太陽越來越豔，身著白色禮服的貴族棋手，臉上卻如受冰寒，剛剛吃的那枚棋子是圈套，反而使自己的騎士動彈不得。

    “巴歐閣下(伯爵之上的貴族尊稱)，承讓。”紫袍男子把黑炮手擺道中路後，形成打王抽主教的局麵，下完這手，他臉上抑不住興奮，露出雪白牙齒。

    “我不會輸的。”巴歐發狠，發起一輪猛攻，但六七步後，盤上的子力，全都散落不齊，支離破碎，稍懂棋的人，都知道已無力回天。

    身體像被抽空一樣，他呆呆地坐著，胸中有一股惡氣，看著對手的臉，更不服氣，這是第二次輸給他，難道自己隻能當第二?

    “奧利維你別走，再比一場。”巴歐道。

    “您再練個兩年，也許還有機會，況且您還有錢嗎?聽說您的士兵攻城戰時，損失慘重，恐怕要發一筆很大的安家費吧。”奧利維笑道。

    “那算什麽，賭大些。”

    “多大?”

    “一個行省!”

    此話一出，場上陷入死寂，領地是貴族的根本，多是在戰場上易主，沒聽過賭走的。

    “冷靜點，巴歐。”蘭德爾終於出聲，他的父親波尼，便是世人眼中發明“戰棋”之人，波尼發起了第一屆戰棋比賽，提供獎金給於棋手，被敬稱為戰棋之父，因此許多貴族喜歡讓他擔仲裁，一年前，波尼半退隱，蘭德爾上台接掌領地後，這個工作便交到他手上。

    蘭德爾臉色蒼白，加上身材瘦長，每當跟那些粗壯結實的貴族一起時，看上去像是患病一樣，加上不時地咳受，有好事者給他私下取了“病蟲”外號。

    兩年前，一個冒失酒醉的男爵，在蘭德爾麵前說出這外號，當場被他的貼身騎士--“巨劍裏克多”，一劍劈成兩半，那次後，即便私下，也幾乎沒人敢議論。

    時間拉回二十多年前。

    新曆四零零年三月，蘭德爾來到這方世界，成為一名侯爵的長子，阿道夫，一個有兩百多年家史的高盧王國的法蘭名門。

    蘭德爾三歲時，看書掌握了這世界大致地理。

    正上方一海之隔的半島，為不列顛半島，東北麵遙遠陸塊，為俄斯大陸。

    而自己所在的大陸則為歐羅大陸，過了地海則為南方的埃非大陸，至於連接三塊陸地的東方大陸，則稱東胡大陸，疆域最為廣闊。

    地理上歐羅大陸則是一片東西走向的陸塊，平原，丘陵甚多，高盧王國位落其左中部，

    ，實行半封建半集權製，伯爵以上之大貴族，共十七家，掌握王國六成的土地。

    居民自稱為法蘭人，是古歐羅語，天之驕子之意。

    王國最大的貴族是以金獅為圖騰的阿道夫家族，高盧官方傳唱的五十首歌謠中，就有七首跟其有關。

    傳承至今，他們控製了最南方的格勒行省其中四郡，領民近百萬。

    穿越為領主之子，蘭德爾的生活可用好山好水好無趣形容。吃食遠不如後世精致，來來去去就是那十幾種食物替換著。飲品方麵，西大陸的種植出的茶葉普遍苦澀，蘭德爾想喝的幾種名貴茶葉，可可等都被東方的異教徒掌控著，市場上半斤“天竺紅茶”等值半頭豬，甚至接近過一頭豬的曆史天價。

    他那愛喝茶的毛病，馬上就被好事者稱他為“敗家子”。

    一歲半那年，他的母親去世，是一名金發碧眼的美人，身材纖細，笑起來有淺淺梨渦，說話很溫柔，這是蘭德爾僅存的印象。

    她對強褓中的蘭德爾說了很多話，雖然很努力聽，但蘭德爾那時還不太懂這世界的語言，隻聽懂了婚約，國王，諾言等一些字匯。

    熬過了多病的嬰孩期，五歲那年，又得了嚴重流感，侯爵波尼帶領主教們禱告了十天，他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由貼身仆人照顧著。

    身上像被火燒一樣，蘭德爾每天聽著教士聖文，幾天後也自我起誓，若能好轉，會盡量作善事，但卻不見成效。

    “留點甚麽，給這世界吧。”

    有日，病榻上蘭德爾想了想，把中國象棋給發明出來，並跟屋內仆人下著，以緩解接近死亡的無力感。

    將帥名稱換成了國王，分別是英雄王阿瑟和獅心王李察，這是西大陸曆史上最出名的兩位王者。

    一個士改為皇後，走法為斜一步，每次一步，不出九宮，輔佐國王，另一個士則改為主教，可出九宮格外，象改為公爵，馬為騎兵，車為騎士，炮為炮手，兵為兵，外型則仿照了西洋棋的立體圖樣。

    波尼也被這個遊戲吸引住，甚至認為這個兒子是天才!

    最終蘭德爾靠著成人之意誌力，撐了下來，體溫逐漸正常，第二十日，已經能夠下床無礙，而領地的教士，把蘭德爾能救回，歸功自己虔誠的禱告，要了波尼很大一筆貢獻。

    半年後，這個遊戲，就被波尼呈上給王室，王室十分喜愛，由於高盧王國是軍事和經濟強國，文化傳播力旺盛，以此為途徑，鐵騎重甲所到處，無不降伏，也把戰棋傳出，引發風潮。

    趁這個機會，蘭德爾讓父親弄出後續經銷，比如阿道夫家族親自特製的銀製棋子，棋盤，販賣貴族，並仿效了比武大賽，舉行了有獎金的棋賽，包吃包住。

    這個時代，任何事物，都講究出身來曆，由發明戰棋之人，所販賣的棋子，棋盤自然是高出民間仿製一等。

    蘭德爾還讓波尼雇傭了十幾個吟遊詩人，大加宣傳。

    “不用上戰場，便能操持軍馬，決勝天下，是培養完美騎士的典範。”

    “戰棋一個蚊蚋能喝，大象能洗澡其中的海洋。”

    “它是漂亮的情婦。”

    “生命太短於戰棋。”

    第一次棋戰，四十六位參賽選手參戰，吸引了八千名以上遊客，對領地經濟幫助不少。

    後續的棋子銷售替侯爵發了一筆很大的財富，相當於領地一季的收入，也使得波尼對蘭德爾更加寵愛。同時領地改革法案啟動，蘭德爾提出的商業振興計劃，侯爵認同且大力支持。

    九歲半那年，蘭德爾進入宮廷，跟王子一同讀書，練武，學習“騎士七藝”。

    王子全名，坤克-馮-凱隆，與蘭德爾同歲。

    凱隆家族，起源於百餘年前，始祖為征服者威廉，祖上曾是東南某小國國王，到了他這一代，幹起了海盜生意，一次行動中，強奪了一名法蘭人公主-思雅，後來更靠著妻子身份，買通一支傭兵，回到高盧強奪王位。

    這是一場不言可喻的戰爭，雙方兵力差距達到了七倍，沒想到，威廉的妻兄-魯西尼。為了炫耀武力，親自上陣，被流箭誤傷，當晚就蒙主招喚。

    失去國王，思雅成了高盧王國第一順位繼承人，一部份貴族倒戈，戰事開始僵持。三年後，新曆三零零年，威廉開創了高盧第二王朝，他並以蒼鷹為徽，將家族格言命為“勇者無懼”。

    還有四個差不多年紀的貴族小孩，也都入宮一起和坤克生活，培養著友誼和忠誠，這是高盧的法蘭人傳統，長大後，他們便成為王國繼承人的親信，替王室鎮守國土或是幫忙治理內政。

    第二年，四個孩子，就被加了冠禮，封為王子的貼身四衛。

    冠禮表示成人，這一年開始，蘭德爾不再長住宮庭，而改住王宮外的宅邸，

    每年固定在王都停留一至兩個月，處理家族跟王室間的往來。

    蘭德爾靠著兩世為人的心智，舉止莊重，很受王室喜愛，因此又得到一個榮譽稱號。

    “薩拉”-意為有禮之人。

    第六年夏初，滿十六歲的他，迎來婚事，西南方王國阿拉貢的王族，尼薩家族的長女，這是一樁強強結合的婚事。

    蘭德爾想拖延，恰好國政會議招開，蘭德爾便代替他的父親前往王都，想要拖掉婚事……。

    這日，蘭德爾應大王子約，在郊外一處馬場遊戲。

    “蘭德爾，聽說你的未婚妻是個美人。”同窗朋友之一的魯賓道，他是男爵之子，對於王子，是眾人中最尊敬的。。

    “不可能，蘭德爾的未來嶽父我知道，叫博隆多，一副蟾蜍樣貌，能生下這種血統?”

    這次說話的是古丁，他全身穿著絲綢製成的衣物，帶著一頂小帽，兩隻手，各有一枚寶石戒指，看上去貴氣十足。他是約克伯爵的獨子，約克郡有著天然良港，船業貿易盛行，領地更有一處金山，使他的家族曾是國中最富。

    “古丁，你見過博隆多?”有人道。

    “三十年前，我祖父曾宴請過他，我家還有他的畫像呢，臉上滿是顆粒，不知道得了甚麽病，還極度好色，要了我祖父最愛的兩個女奴才走。”

    射箭場上，小夥伴們嘰嘰喳喳，蘭德爾隻專心瞄準弓靶。

    “咻--!”

    射箭是他最喜歡的運動之一，箭矢破空而出的清脆之音，是包含速度的美妙單字音符，並且可以鍛煉這副身體。

    “蘭德爾，你給點反應。”坤克見他專心射箭，往地上拿一顆石子丟向蘭德爾。

    這幹擾了他，第五箭隻得空靶，並射入沙地。

    “不是我說了算，我沒甚麽想法。”蘭德爾道。

    “也對，就像我，六歲就成婚了，是我的表姊，兩年後，她就死了，這次父親又給我找了個大六歲的貴族女性，還是個門羅教徒(光明教異端)，真是去他媽的。”古丁道。

    “那你豈不是要去拜廷帝國迎親?”眾人聽到這消息，馬上來了興趣。

    “拜廷的拉丁人，是主的恩賜，男俊女美，幫我帶個女奴回來，我受夠那些粗魯的高盧女人。”這次說話是加西雅，他比蘭德爾小三日，身材壯碩，看上去有十八九歲，已有多次妓院消費的愉快經驗，甚至還打算找手頭寬裕的蘭德爾及古丁合開一間，“那地方”也是五人中最雄偉的。

    “好個屁，光為了這件事，就要給那死教廷買贖罪眷，替她洗禮，一張要五百枚金幣，還有這一路上的危險，光想頭皮都發麻。”古丁道。

    這世界的平民，有不少人，一輩子不出鄉間，甚至城市也沒去過，跨越國境是貴族才有之事，領地之外，有大片森林，沼澤，荒地，藏著猛獸，強盜，乞丐甚至還傳說有血族這種奇特生物存在。

    很多貴族不在戰場上捐軀，而是死在旅行途中，高盧來往拉丁帝國，走陸路起碼要數月之久，令人望而卻步。

    “幹嘛娶個外邦女子，跟你父親說說，找個法蘭人貴族。”魯賓道。

    “我們家在尼斯港有個親戚，他牽線的，嫁妝豐厚。”古丁道。

    “讓王子幫你說話。”一直沒開口，看著手上棋譜的巴歐放下書本，也加入討論。

    “約克伯爵那對牛眼能殺人，跟他交目，我就心髒狂跳。”坤克馬上拒絕。

    王與貴族，是大股東，小股東的關係，約克伯爵完全可以不甩主君，坤克不想自討沒趣。

    “算了，今天晚上要做甚麽，現在決定?”

    “嫖妓，下棋，去賭，看鬥雞。”除了蘭德爾外，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

    “都一票，你來說?”他們看向蘭德爾。

    “嗯--。”蘭德爾道，“困了。”

    兩天後，蘭德爾寫了一封家書。

    “敬愛的父親，婚事在容許我考慮一番，還有，我最近發現了一件趣事，領地之中，有人跟王室女官私通，請注意此人。此外，男人需要很多東西來保持體麵生活，父親必須給予資助，請送來三百枚金幣-蘭德爾。”

    又過兩周，領地的錢來到，同時也有一封回信。

    “老子是你的監護人，有權決定你的婚禮，包括你要生幾個孩子都行，馬上回來受禮。不然我派人到王都把你綁回去!”

    這一封家書，逼蘭德爾爾返家，準備見這個將相渡一生的伴侶。

    “希望是個正常人。”他祈禱著。

    貴族們喜歡近親交往，有不少都產生了病症，斷手，缺腳，智能不足等。

    加上光明教廷，采用一夫一妻製度，禁止離異，連帶影響西大陸繼承文化，正妻子女有優先繼承權，即便是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