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先去看米博士，老怪物正在練字，見陸維來了，叫過去一通教導，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停筆吃飯。師徒倆吃了飯，米博士去洗澡，陸維才得以脫身。

    “蟹釀橙是什麽？”陸維和耿誌在後園喝茶，剛坐下便問耿誌。那位張三據此揚名，想必是此中好手。

    中年男子的話耿誌也聽到，早就想告訴陸維，道：“就是選擇上好的鮮橙，挖出橙肉，填進蟹肉，入鍋蒸，蟹肉有橙的清香，吃多了不膩。”

    “就這樣？”陸維笑：“我還以為是多了不起的東西，其實還可以用波蘿取代橙，用別的肉取代蟹肉，端看你怎麽做。”

    這是現代慣常用的手法，並不算什麽，沒想到在宋代，竟成為可以引以為傲的資本。

    “這道菜我看很一般。就是去年秋天，太子心情煩悶，到瓊菀散步，信步而行，在悅來樓歇腳閑坐片刻，悅來樓的東家慣會來事兒，特地命廚子用心做了幾個菜。幾個菜裏頭，也就蟹釀橙勉強能吃，太子多吃兩筷，到悅來樓東家嘴裏，就成了太子誇獎，還請一個舉人寫了大字裱起來，從去年掛到現在。”

    趙軒手端一個盤子，盤子裏一盤鮮豔欲滴的李子，邊吃邊走過來。

    耿誌卻是不知此事，氣憤憤道：“真不要臉。”

    陸維從趙軒盤裏拿起一枚李子，放嘴裏哢嚓咬了一口，道：“悅來樓倒會做生意，借太子的名頭做廣告，要是我，也會這麽做。隻是他不怕太子怪罪嗎？”而且從去年掛到現在，貌似太子沒有行動。

    太子怎麽會甘心被利用呢？不是應該把悅來樓封了嗎？這是陸維的認知。

    趙軒道：“太子怎會跟一個商賈計較？”

    陸維驚奇：“因為不屑於計較，便被利用到底？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九皇子讚賞饅頭的話裱起來，掛在外麵？”

    現在想想，從沒宣揚趙英來過看牛樓，失策了啊。

    陸維和耿誌一抓一大把，趙軒眼看一盤李子就要被這兩吃貨搶光，趕緊連盤子帶李子揣懷裏，先護住再說，道：“太子隻有一個，皇子卻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官家有多少皇子？”

    陸維搖頭，這個還真沒了解過，可隨即一拍大腿，道：“一個皇子不夠，還有公主呢？”

    看牛樓住著一位公主，一位小郡主，如果拿這兩位宣揚一下，以環環的國色天香，一定人潮如湧，看牛樓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想得美，你敢這麽做，不要說九皇子，就是我都不放過你。”趙軒說著，鬼頭鬼腦朝前邊一排屋子望了一眼，很擔心環環聽到，以她的性子，非大鬧一場不可。

    陸維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拿女人說事，好象不厚道。”

    耿誌去搶趙軒懷裏的李子，好不容易搶到一顆，先咬一口，含糊不清道：“如果我們也請來太子呢？”

    陸維想了想，斷然拒絕：“有聽過這句話嗎，第一個把女人比喻為花的是天才，第二個這麽比喻的是人才，第三個這麽比喻的就是庸才了。拾人牙慧的事，我們不做。”

    “那怎麽辦？”耿誌也沒招了。比太子更牛逼的存在，隻有皇帝，皇帝這種生物，他們請不來。

    “關鍵是何知縣。題目是他出的，可評委卻不止他一人。他隻能算主考官。”陸維把契書拿給兩人看。

    契書上白紙黑字寫著，何知縣為評委，為示公正，再請十位到場看熱鬧的群眾也評一評，這十位群眾到時由兩家酒樓各請五人。有知縣大人在場，食客們人微言輕，又是各請五人，成勢均力敵之勢，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顯然，陸源一直沒把這一條當回事，全部精力全放在何知縣身上。看了契書的耿誌和趙軒同樣一臉不解地望著陸維：“什麽意思？”

    哪怕找自己人當評委，也是五五之數，你能想到的，對方同樣想得到。

    陸維道：“我當時堅持寫這一條，隻是希望有變數，現在看來，我們能勝出，完全靠這一條。”

    趙軒道：“你想讓我給你撐場子，還是想請九哥給你撐場子？官家回城，九哥定會追隨，你想都不用想。”

    耿誌補刀：“現官不如現管，既寫明主評委是何知縣，皇子來了也隻能靠邊站。”

    陸維搖頭晃腦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們放心。”

    “切。”這是耿誌，把陸維的語氣學了個十足十。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最多你輸掉看年牛樓，去我府上當廚子。哈哈，我求之不得。”這是趙軒，越想越高興，忍不住放聲大笑。

    陸維和耿誌齊齊給他白眼。

    一宿無話。清晨，夥計抬菜進來時，多了一筐鮮橙。蟹秋天最肥美，這時卻不到季節，很難找，就算勉強捉到，也很瘦小，沒什麽肉，不過蝦倒是有，一條條活蹦亂跳的。

    何知縣搶奪看牛樓不成，誰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麽損招，指望大宋官員的良知，那是笑話。至於米博士，他隻醉心字畫，幾乎不管人間俗事，若何知縣豁出臉不要，難道還指望他幫忙把看牛樓奪回來？

    陸維不知道米博士在何知縣心中有無比的祟高地位，隻把何知縣當知奉結巴迎之人，近在帝側的人，誰不上緊著巴結？何知縣這麽做，並不奇怪。

    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

    橙子帶兩片翠綠葉子的頂蓋被切下，橙肉也用小勺挖出來，鮮蝦去皮去頭去內髒洗淨，加鹽，放入橙殼中，蓋上蓋，放入冒著熱氣的鍋中蒸，不到五分鍾，橙的清香，蝦的鮮美便彌漫整間廚房。

    忙著做菜的廚子們都停下手裏的活，道：“好香。”

    更有人道：“鮮香中帶著橙的清香，聞了，讓人精神爽利。”

    陸維打開一個，吃了一筷蝦仁，還算滿意，為保住蝦的鮮味，他沒有用佐料醃製，就這樣直接放進去，看來是對的。

    “今天定一份饅頭，送一份蝦釀橙。僅此一天。”陸維吩咐下去。

    既然可以有蟹釀橙，怎麽不可以有蝦釀橙呢？蟹隻有秋天才肥美，蝦卻是一年四季都有。

    陸維在廚房，聽到外麵如雷的歡呼聲。

    堂上歡聲雷動，更有人聞到香氣，探頭探腦向鄰桌求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