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力保王後和太子

字數:4656   加入書籤

A+A-




    一日,忽然有宮人告發王後曾經擅殺後宮越美人,楚王細查之下,竟是真的,當下勃然大怒,下旨嚴厲斥責王後令其閉門思過,甚至罷其所屬內小臣之職。

    那越美人原是越國獻女,亦是曾經得寵過,自莒姬入宮,便已經失寵。偏那日太子槐經過桂園,與越美人相逢,一個性子輕佻,一個深宮寂寞,見四下無人,不免言語上有幾分曖昧之意,卻也僅僅止此而已。偏被人看到,報與王後,王後正因向氏懷孕之事而憂心忡忡,聞言大怒,當即便以越美人有病為由,將越美人弄死,報了個病亡。太子槐亦因此事,與王後一番爭執,無奈母後強勢,隻得抱憾。

    不想此事過了數年,竟然又被人翻出,甚至隱隱指向太子槐調戲父妾,王後殺人滅口的流言來。太子槐本聽說越美人之事翻出,也是大吃一驚。他心性倒是不壞,隻是優柔寡斷性子輕佻,對越美人之事也是心懷愧疚,雖然亦對母後有怨,卻是不敢言語。

    不想這事重新翻出,又聽說母後生病,且有宮中風聲,說楚王有意重新廢立,這才大吃一驚。卻又不敢去向素來畏懼的父王求情,他身邊的賓客靳尚便勸他道:“太子,大王若要興廢立之事,必會與少司命商議。”

    太子槐聽了此言,連忙急趨令尹府第,求助少司命。他知少司命最愛美玉,連忙將自己宮中最好的美玉搜羅了幾塊,來當成禮物。

    少司命見了美玉,卻隻是略一欣賞,原物奉還。

    太子槐見他不肯收禮,隻道事情當真不好,臉色也變了。

    少司命見他如此,隻得安慰於他道:“如今若是臣收了太子之禮而奔走,有失操守,我這就去見你父王幫你說些好話。”

    太子聽後很是感動,看來還是師父好。

    少司命向宮中呈上書簡,要求入見。不多時,楚王便召見了少司命。

    及至殿前,她脫了青舃入見,見楚王隻穿著常服,抱了一冊竹簡在刻字,見了少司命進來,甚是隨意地招手道:“有甚要緊國事,要見寡人.”

    少司命走到楚王對麵的枰上坐下,道:“臣也想偷個懶,卻是不得不來見大王。”

    楚王放下刻刀,輕輕吹去上麵的竹屑,道:“是何事驚動了你。”

    少司命道:“臣聞大王因小過而令王後閉門思過,又罷內小臣,王後因而憂懼成疾,太子不安。”

    楚王嗐了一聲,有些鬱悶地道:“此事與太子無關,你自管放心。”

    少司命立刻反問道:“與太子無關大王莫不是要對王後行事……”

    楚王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少司命歎息道:“列國諸侯,因戀美色,而厭元妃年老色衰,另興廢立,原也不止一個兩個,臣知道大王是個明白人,卻不想也是守不住這條線啊!”

    楚王看了少司命一眼,明知道她是用激將法來激他,卻也忍不住道:“非是寡人厭舊,乃王後不仁。”

    少司命眉一挑道:“是越美人之事?”

    楚王搖頭道:“非也,前日九公主金丸彈雀,誤衝撞了王後,王後大打出手。”

    少司命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說說就行,如果因為這些事而處理王後,就會牽扯到太子了,從來母子相係,大王若要保太子,便不能對王後太過。”

    楚王忽然勃然大怒道:“說什麽母子相係,與其要寡人投鼠忌器,寡人不如連這器也一並毀卻了!!”

    少司命一驚,趨前兩步,急道:“大王,太子無過。”

    楚王手指輕輕敲著幾案,卻看向少司命道:“少司命既如此言,想必有萬全之策了?”

    少司命上前大聲道:“大王,王後乃是元後,太子冊立多年,臣請大王三思。大王若固執已見,臣不敢奉詔。”

    他的眼角看到跪坐在角落裏的史官,這時候開始奮筆疾書了。

    這場戲,演的是王後失德,致使君王震怒,欲廢王後,危及太子,有少司命泣血上書,力保元後儲君。

    他的聲音略大了些,外頭便開始有細碎的腳步聲疾奔而去。

    接下來,就是第二場戲的轉折了。

    楚王咳嗽一聲,高聲道:“那依你之見,莫非要等到寡人歸天之後,王後大肆殺伐,那時候你才會奉詔,隻可惜那時候寡人已經不在,也無詔可奉了。”

    少司命肅容道:“有國法在,有宗廟在,有羋姓一脈所有的宗族封臣在,有文武百官在,規矩就不會亂。大王,這些年來王後雖然有些驕橫,行事卻不曾真的太越過規矩。她心裏比誰都清楚,什麽事能做,什麽事做不得。”

    史官埋頭疾書中。

    聽到少司命所言,楚王忽然坐直,在幾案上取過絹帕,揮筆寫下詔書,蓋上玉璽,放入錦囊之中,再用銅印在錦囊外用印泥封口,交給少司命。

    少司命接過錦囊,看著楚王。

    楚王道:“寡人死後,斷不許有後妃或子女近臣殉葬,若是有人提出,你便以此遺詔節製。”

    少司命接過錦囊道:“臣不敢有負大王。”

    楚王擺手道:“去吧。”

    少司命退出。

    楚王看著少司命退出,緩緩閉上眼睛。

    正如少司命所言,他並不想廢後,更不想廢太子。但是,他卻不能容忍王後越來越張狂的表現。

    廢後,隻不過是他敲打王後的行式而已。

    他就是故意要造成一種廢後的風向,讓王後惶恐,讓太子惶恐,讓王後與太子求助少司命,再讓少司命“犯顏直諫”保下王後與太子,讓王後與太子欠下少司命這份大情麵。此後,再讓少司命以宗室的名義保其子孫,便是王後與太子再有什麽妄動,也不得不給少司命這點麵子。

    更何況這種廢立風聲,打了王後的臉麵,戕害了她的威信,便能夠讓她在新王繼位以後,不能伸手太長,也可保自己的後妃子嗣之安全。

    少司命收起錦囊,著了青舃,走下章華台的台階,轉入回廊,慢慢地走著。

    一重重回廊,曲折宛轉,轉角處,見王後靜靜地站在那兒。

    少司命行禮道:“臣少司命參見王後。”

    威後側身讓過,長歎一聲,掩麵嗚咽道:“我是待罪之人,今日之後,不知道能否能受你之禮。”

    少司命見她如此,雖知是作戲,心中也亦生惻隱之心,道:“王後可是來見大王?”

    威後點頭泣道:“我觸怒大王,特來脫簪待罪。”

    少司命作了一揖:“如此,臣告退。”

    少司命微一拱手,便繞過王後身邊繼續向前走去。威後看著少司命的背影,忽然尖利地叫了一聲:“我問你,大王是不是要跟你商議廢後的事?”

    少司命站住,一動不動。

    威後眼中更加瘋狂,上前兩步,嘶聲道:“令尹,你敢發誓嗎,你敢發誓今日大王召見你,沒有說過這件事!!”

    少司命慢慢轉過身去,慢慢地一步步走近王後,他的眼神嚴厲而銳利道:“那王後敢發誓嗎,王後若敢發誓,終王後一生,不會傷害大王的任何一個兒女嗎,也不會殺大王的妃嬪嗎?”

    威後瑟瑟發抖,直覺本能讓她知道應該抓住這個機會,顫聲道:“若我敢發誓呢,令尹也敢發誓嗎?”

    少司命肅容道:“若王後敢,那臣也敢發誓,終臣一生,必保全王後和太子的地位不受影響。”

    威後忽然放鬆下來,喜極而泣,跪下拜謝少司命道:“我代太子多謝少司命。”

    少司命忙避讓回拜道:“大王不負王後與太子,請王後勿負大王。”

    威後鬆了一口氣,卻是坐在地上,竟是一下子站不起來了。

    少司命卻似是無視王後欲要渴知更多的眼神,隻一揖道:“如此,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