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來長安，帶的財物不少，光是銀子就帶了好幾箱。為了表示和蕭家交好的誠意，也為了彰顯自己的實力，隨蕭銳前往皇家銀行時，他們將所帶的銀子全部帶了去。反正在長安花用，人家也隻認銀元，用銀子太吃虧。

    來到銀行前，映入眼簾的門臉，那種堂皇大氣和華麗裝潢，一下就震的這幫江南土鱉差點邁不動腳。

    為了掩飾自己的震驚，袁仲春憋出一句話來：“到底是長安，別處休衙都得過了元宵……”

    “這位官人說笑了，咱們銀行可不是衙門。本就是娘娘為方便民間，特意開設的。過年這幾日，更是花銷最大的時節。我們便隻在除夕、正旦歇了兩日罷了。饒是如此，也還耽擱了不少想給娃娃換壓歲錢的人呐。娘娘為此還訓斥了一頓，明年時，便是這幾日，也不歇了……”

    那門迎小哥，陪著笑臉一路說笑，帶著眾人一路進了銀行，裝銀子的小車直接就被帶到了入庫檢驗處。

    蕭銳很是熟絡，一到地方，直接招呼著袁家眾人落坐，那軟乎乎的沙發，讓人如在雲端。又有侍者奉上了茶水點心，甚至還有牛肉幹等零嘴，幾位袁家公子也是世家出身，卻還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世交家裏用這等奢華物事待客。

    就當著所有人麵，幾位負責檢驗的小夥子，一陣忙活，將所有銀元寶點驗、過稱。

    “蕭公子，諸位官人，你們帶來這批銀子一共一千三百斤兩，都是上等的九七銀。按規矩，我們要扣雜百分之三，純銀就一千二百六十一斤。諸位是換成哪種錢幣？”

    袁家人不吭聲，都把目光投向蕭銳。

    蕭銳向諸人解釋：“九七銀已是民間最好的銀子了，現在也隻有華山能煉出九九銀，尋常百姓用的，九五銀已是佳品。世叔這九七銀，確實難得。”

    檢驗的小帥哥道：“蕭公子說的是極，其實民間更多的，還是不到九成的雜銀。事實上，越雜的銀子，提煉起來火耗就越大，可這扣雜的事，卻偏偏要得罪人。我等倒更喜歡似這樣的雪花銀，扣的也少，更不需要多費唇舌。”

    蕭銳問道：“你算一下，換成銀元有幾多？”

    “全換成銀元的話，總計兩萬零八百枚。”

    袁子節道：“這得有多重？”

    小帥哥笑道：“客人說的哪裏話，銀元兌換，小號又豈敢賺客人的差價。自然是來多少，換多少了。銀元每個是一兩，一斤銀子便是實打實的換十六枚銀元！”

    蕭銳向袁仲春嘀咕幾句，擺手道：“全換了銀元太重，也不方便。大頭換成金幣，銀元隻取八百便是。”

    得嘞，金幣換得兩千枚，銀幣八百枚。一總加起來，還不到兩百斤。

    錢一到手，袁仲春看到幾個侄子那眼巴巴的目光，笑著將金幣、銀幣各取了幾枚，每人各遞一枚把玩。

    眾人仔細看那銀幣，金幣小巧而精致，金光閃閃一看就喜慶。入眼的一麵，是一副精細的長城烽火台圖案，另一麵，一排纖細的字跡環繞在金幣周邊：大唐皇家銀行，下麵相對應的是另一行字：金一兩。中央是一副凶煞的神獸圖案。很麵熟，是貔貅。

    銀幣的規製與金幣差不多，隻是銀幣更大一點，背麵的圖案也從烽火台變成了稻穗。

    眾人把玩新錢的時候，蕭銳道：“許多初到長安的人不知情，被那些奸商蒙騙。在他處一兩銀換七百至八百文不等的銅錢來花銷，更有些坑人的，便隻換七百文，他還要扣雜。一個顛倒來去，世叔這一千三百斤銀子，坑你三五千銀元都有可能！”

    袁氏眾人心中草草一算，登時一身冷汗。人家還真沒說錯，果然還是有熟人好辦事！還說盡量不蹭蕭家的光呢，這還沒安定，先欠人一個三千銀元的情份！

    長安因為皇家銀行的出現，使得民間的現金使用逐步趨向規範化。雖然期間少不了一些奸滑之輩利用旁人消息滯後的優勢，搞些小動作。但大體來講，由皇家銀行出頭，強行普及金、銀、銅等貴金屬和錢幣之間的匯率，明顯已經有了進步。

    而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是住在太極宮裏的那對至尊夫婦了。

    正月的皇宮裏，新年氣氛依舊很濃。長孫皇後用極度慈祥的目光看著麵前據案大嚼的少年，一副怎麽看也看不夠的樣子。

    已經成功瘦下來，並且將體形穩定住的李泰，吃的毫無貴族風采，一副餓牢剛放出來的窮鬼模樣，一邊吃一邊向老娘訴苦。

    “娘親你是不知道，二哥那手有多黑。一個不對，上去就是鞭子，抽的我背上花花綠綠的，疼的連覺都沒法睡。他還偏不往破皮的打，就打的發腫發癢……我說吃幾天素，力氣跟不上，他就給我煮大塊肉，你說他那手藝，連師傅都誇過，偏偏不好好給我做，就是一把鹽，煮熟了硬讓我往飽了吃。吃飽了又跟著他滿山的跑……”

    長孫皇後很心疼兒子，用手輕輕撫一把李泰頭頂：“你看，你也知道，他打你都不破皮，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乖乖聽話不就行了？你要是不喜歡在外麵跑，年後就留在長安吧。”

    “那不成！長安忒沒趣！再說，我還要多找點礦脈呢，小恪用娘親的名義開了皇家銀行，這才隻是在長安做試點，短短幾個月，就差點讓鑄幣廠供應不上。這下一步，要向全國鋪開，這點金銀，差的太遠！”

    “咱們用金幣、銀幣換回來那麽多金銀……”

    “哎呀，娘親你這就想岔了。就算把大唐所有人家地窖裏的藏銀都起出來，全都鑄成銀元，也遠遠不夠！”

    “是是是，娘親不過小戶人家出身，哪裏能懂你們那些彎彎繞。說好的是要換金銀回來的，怎麽做著做著，反倒要賠那麽多出去？咱們一斤雜銀換一斤銀元出去，費了功夫，費了火耗，圖的是什麽呀？”

    “銅！第一步，是銅！我們要盡量的把民間的銅都逼到市場上來，銅這東西，有多少都不夠用！”

    “銅這東西，除了做些鏡子首飾，還有什麽用？以前還有和尚拿來鑄佛像的，如今連佛門都不現世了。收了銅回來做何用？”

    輕快的腳步聲中，李二陛下笑的很爽朗：“當然有用了，沒有足夠的銅，就沒法造更多的子彈！銅，就是大唐無敵天下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