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

    似乎是一個裂口。

    從裂口外走進來兩個人影，裂口重新閉合。

    黑暗中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像是虛空的歎息。

    宇落辰緊跟在接引少女的身後，在裂口閉合的刹那，他看到無止境的黑暗中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就如同漫天的星鬥從夜裏浮現——而在這些星鬥裏，有兩點特別明亮，如同兩盞燈籠在虛空中幽幽浮現，急速地向著他們靠近。

    宇落辰悚然一驚，隻見遠處的虛空中，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一個猙獰的龐然大物，如同在九幽煉獄中徘徊的惡靈，而那所謂的兩盞燈籠，則是它兩雙幽藍深邃的眼睛。

    它立在宇落辰身前，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將他一口吞掉。

    “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喝，那龐然大物的動作也陡然停滯，隻聽那接引少女開口說道，“他是我此行要接引的人。”

    那怪物似乎聽懂了少女的說的話，燈籠似的眼睛裏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思索，然後退了回去，宇落辰這才看清楚這個龐然大物——竟然是一頭龍形魔獸。

    “寂是虛龍，具有能夠穿越空間的能力，此次便是他帶我來接你的。”接引少女在一旁解釋道。

    宇落辰忍不住驚歎，以前在端遊中他也有見過虛龍，但那畢竟隻是放在電腦屏幕裏的3d虛擬模型，看上去也沒什麽感覺，如今親眼得見著實令他震駭。

    不過剛剛少女似乎說要接他......難不成去幽虛的門派東海虛無島，還需要依靠虛龍？

    接引少女似乎看出了宇落辰的疑問，淡淡道：“新手區處在這個世界的偏北方，而虛無島在東海，就算依靠寂穿越空間的能力，也需要一段時間。”

    居然還需要一段時間，宇落辰記得以前遊戲中他要從新手區到門派，也就是一個進度條的事情。

    “那為什麽不用傳送陣？”宇落辰問道。

    “傳送陣？”接引少女冷笑，語帶嘲諷，“你覺得玄心會允許我們幽虛在他們新手村設立傳送陣嗎？”宇落辰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傻的問題。

    在敵對門派的新手區設立傳送陣，恐怕分分鍾就會被人家拆掉吧。但是也有一些公共區域，比如【迷霧叢林】什麽的......

    “而且在新手區設立傳送陣，沒有多大的意義，造價也十分龐大，而且造了也沒什麽用，”她繼續說道，“一般經過門派認證之後的人，很少會在回到新手區的，你能在明心村這樣的地方遇到那三個人，完全是個意外，”她又冷笑一聲，“不過你也幸好遇到了他們，要是隻有你一個，不被【黑霧暗影】吃掉才怪了。”

    宇落辰聽聞也暗暗慶幸，確實要是沒有婧瑤她們，他可能早就被秦風吃掉，或者是被【幽冥潭】裏的【噬魂蠱】吃掉了......現在想想都仍有些心有餘悸。

    “最重要的是，像這種跨區域的傳送陣，空間壓力十分龐大，就憑你們這些新手的等級，根本承受不了，”她語聲中帶著譏誚，意味深長，“要是讓你們在傳送的過程中死掉，那可就太浪費了。”

    聽到這裏，宇落辰有些不太明白少女所講的話了。

    記得剛進入秘界時，幽虛新手村應龍村遇到的那個老頭也說過類似的話，說什麽要是他剛進入秘界就莫名其妙死掉，那可就太浪費了。

    浪費？什麽浪費？他搞不清楚，而少女也沒有繼續向他解釋的意思......

    “好了，不廢話了，我們已經耽擱太久了。”少女一邊說著，一邊對著伸出了手。

    盡管心中極為不爽，宇落辰還是乖乖地握住了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她帶著他，足尖輕點，飛掠起來，然後穩穩地落在了虛龍的背上。

    緊接著，隻見那少女拍了拍虛龍的後背，隨著一聲沉悶的低吼，虛龍飛掠而起，穿行於虛空之中，速度快的出奇。

    ......

    在行進的途中，宇落辰盤坐在虛龍的背上，一言不發。

    接引少女在他前麵不遠處站著——雖沒有任何東西橫亙在兩人中間，空空蕩蕩，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

    其實他本不想這樣的，雖然當初在啟靈空間，接引少女為自己拓印“伽藍之印”時，讓自己承受了那麽大的痛苦，但是到了後來他也慢慢開始接受了，對她算不上有多怨恨。

    但是今天那件事，她卻告訴他那隻不過是他的一個新手試煉。死了那麽多人，卻隻是他們搞出來的一個試煉，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也讓他對眼前的少女產生了抵觸。

    他盯著她的背影，而少女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隻見那雙眼睛帶著冰冷如蛇的妖異，宛若非人，簡直就像是沒有靈魂的npc一樣......對了，npc！

    想到這裏，宇落辰臉色霍然一變，不由得心裏一凜，脫口：“你......該不會是個npc吧。”

    當初在啟靈空間裏，他就懷疑她是個gm，之後他連續幾次遇到其他好幾個npc變異，他們不按照遊戲的設定來，他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語言習慣，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些npc跟他們這些玩家沒什麽區別。

    不知道是玩家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還是npc融入到了玩家當中，而作為玩家的他們，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細思極恐......宇落辰驚駭地望著少女。

    隻見那接引少女沒有否認，似乎不作聲地微微笑了笑，走到宇落辰麵前，俯下身子反問道：“在你的眼裏npc是什麽東西呢？”

    “那自然是遊戲裏麵的一團數據，一個ai程序。”宇落辰回答道。

    “數據？ai程序麽？”少女皺了皺眉頭，微微沉吟，然後直起了身子，“按照我們腦海中拓印的信息，貌似是這麽解釋的。”

    宇落辰凜然心驚，顫聲道：“你說......你們腦海中拓印的信息？”

    “怎麽？”少女挑了挑眉。

    宇落辰結結巴巴地問：“為什麽你們也......”話沒說完，就被少女打斷，“就允許你們拓印我們世界的信息，卻不允許我們拓印你們世界的信息嗎？”

    “啊？”那一瞬間，他脫口而出，似乎沒明白過來少女說了什麽。心裏迅速地轉著各種念頭，他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秘密。

    卻聽少女接著道：“被定義為npc還真是讓人不爽啊，還不得不按照設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一邊說著，她又一邊作出了一個讓宇落辰瞠目結舌的舉動，隻見她右手在虛空中一劃，現出了一個跟玩家菜單極為類似的東西。

    她伸出蔥白的手指，在上麵輕點著，打開了人物介紹的界麵，上麵有她的一些相關信息。

    她語氣淡淡地道：“其實......比起npc、或者是接引少女，我還是更喜歡別人叫我的名字——瑾萱。”

    她的聲音虛幻而縹緲，如同魔的低語，回蕩在宇落辰的耳邊，久久未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