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進將軍府

字數:5724   加入書籤

A+A-




    且說王熙鳳走後,寧國府後堂中眾人神情各異,待寶玉午睡歸來時,大家夥興致已盡,正要回府!寶玉剛剛在太虛幻境經曆了一番,又與襲人初試雲雨,自是榮光煥發,精神飽滿。見王熙鳳不在,便問去了何處?寶釵將事情說了。

    寶玉下身一緊,他剛食禁果,正是興趣濃時,自然感同身受。遂道:“我去看看大哥去。”賈母樂見寶玉與賈玢親近,應允道:“去看也好,到那你大哥要是休息了你就回來,可別瞎胡鬧”。王夫人也囑咐了一番,寶玉一一答應。

    寶釵道:“既然你去探病,我們又怎好不去呢,一起吧”三春點點頭同意了寶釵的提議,黛玉道:“本不想去看他,但姐妹們都去了,我若不去,那人豈不挑理?罷了隨你們走一遭吧!”

    眾人進到將軍府三炮堂,丫鬟們迎出來,迎春問道:“大哥如何了?在哪呢?”那丫鬟道:“回大姑娘,老爺在臥房與太太說話呢,身上已大好了”迎春點頭道:“好了,你退下吧,我們去找大哥說說話”“是”丫鬟告退了。

    幾人剛到房門口,隻聽王熙鳳道:“我可覺得那蓉兒與我絲毫不像,既然不是你在北疆那邊相好的,那肯定是你後來認識的,那就好猜了,說,是你寶妹妹呀,還是你林妹妹呀?”幾人聽到後身形一頓,黛玉羞惱,就要轉身離去,被迎春拉住,衝她搖頭示意她繼續聽。寶釵低頭不語,但是臉色俏紅。寶玉探春則很詫異,惜春莫不關心。

    隻聽賈玢的聲音響起:“你這妒婦,你怎麽不說探丫頭與蓉兒最像呢?我看你純屬拈酸吃醋,你意欲何為?”屋裏一陣響動,一會又傳出王熙鳳的喘息聲,又聽王熙鳳道:“好老爺饒命呀,我這不是看寶妹妹年歲到了,看你什麽意思呢?”賈玢說道:“寶釵妹妹要進宮參選的,你操的什麽心喲”王熙鳳笑道:“我不是為你操心嘛”稍傾又求饒:“爺別打呀,鳳兒錯了,我這不是聽姑媽說進宮的事沒指望了,才關心寶釵的”

    寶釵聽得羞憤欲死,耳朵卻直起來繼續聽。賈玢說:“寶釵的事你兩位姑媽會操辦的,倒是黛玉丫頭,你可要多操點心,老太太有意將她許給寶玉,還曾去信與林姑父談過,隻是林姑父有些顧慮,這事還沒下文呢,姑媽去後姑父不曾續娶,黛玉家中無當家女眷,很多事不能給她做主,你這大嫂子可得給我當起來!”王熙鳳道:“放心我一準促成兩玉的好事,誰讓她是你最疼的表妹呢”

    黛玉臉色難看,重重一啍,掩麵而去,屋內聽到動靜,王熙鳳趕緊收拾一下衣服,跑出來看,見眾姐妹寶玉都在,獨不見黛玉,心下叫糟,又要得罪這丫頭了。還沒說話,隻見寶釵屈身一禮,道:“麻煩姐姐費心了,我還有事先回了,以後再陪姐姐說話”也不待王熙鳳說什麽,扭身走人了!

    三春見氣氛尷尬,也不欲王熙鳳難做,都告辭了,寶玉渾渾噩噩的跟著走了。王熙鳳回屋與賈玢相顧無言!

    黛玉是邊走邊哭回到自己的小院瀟湘館,這是她自己命名的,院中多竹,鬱鬱蔥蔥。紫鵑雪雁見她哭著回來,趕忙詢問。黛玉不說,隻自己撲在榻上哭泣。

    紫鵑雪雁相視苦笑,自家姑娘每月有二十天心中憂鬱,有十多天垂淚不止的,二人勸了一會兒,就各自去忙了!黛玉自傷身世,更為他們將自己的未來輕意的就定了,絲毫不問過自己的意願而氣惱,還有寶玉,自己對他隻有兄妹之情,何曾有過女兒情思?越想越傷心,竟痛哭起來,許是身子弱,竟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紫鵑進來見她睡了,給她蓋上被子,輕手輕腳的坐在一旁做針線!

    寶玉渾渾噩噩的回到榮養堂,自己的房間,襲人見他愣怔,扶著他躺在床上,憂心不已。寶玉在三炮堂聽得自己與黛玉之事,心中竊喜過,彷徨過,甚至失落過!自從見到黛玉,就覺得似曾相識,自願與她親近玩耍,誰知她搬到將軍府守孝,相見甚是不易,所幸還有湘雲陪著自己,二人日久漸生情!覺得有些對不起湘雲,蹭的從床上蹦起,央求老太太接湘雲來玩。老太太無奈隻得派人去接。

    寶釵一路心思沉沉的回到漱芳院,見母親正與姨媽王夫人閑談,對王夫人行過禮,言道自己困倦,回屋休憩了!過得個把時辰,薛王氏進來了,輕拍寶釵,問道:“我的兒,你心中有事?”寶釵眼眶紅腫道:“媽媽給我相看了何等人家?”薛王氏聞聽,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呀,都急開了”寶釵扭扭捏捏的不再說話,薛王氏道:“你姨媽與我商議,想將您說與寶玉呢”寶釵大呼不可,道:“老太君想撮合兩玉之事,況且寶玉又與史家妹妹要好,媽媽讓我如何自處?”薛王氏摟著寶釵,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你姨媽不同意,誰也白搭,這寶玉將來是要襲爵的,你嫁過去做正妻也是好的!媽媽還能害你不成?”寶釵臉色陰睛不定,不知想些什麽?

    如此過得月餘,賈玢痊愈了,為了試驗功能是否健全,他與嬌妻美妾瘋狂交合,最終證明他還是無敵的,哈哈!

    這將軍府上下也有二百餘人,每天事情都有一二十件,竟是無從說起,恰好在百裏之外的鄉下,來了一門親戚,倒可為之一述!

    方才所說這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作過小小的一個京官,昔年與鳳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認識。因貪王家的勢利,便連了宗,認作侄兒。那時,隻有王夫人之大兄鳳姐之父與王夫人隨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門連宗之族,餘者皆不認識。現今其祖已故,隻有一個兒子,名喚王成,因家業蕭條,仍搬出城外原鄉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隻有其子,小名狗兒。狗兒亦生一子,小名板兒;嫡妻劉氏,又生一女,名喚青兒。一家四口,仍以務農為業。因狗兒白日間又作些生計,劉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弟兩個無人看管。狗兒遂將嶽母劉姥姥接來一處過活。這劉姥姥乃是個久經世代的老寡婦,膝下又無兒女,隻靠兩畝薄田度日。如今女婿接來養活,豈不願意,遂一心一計,幫趁著女兒女婿過活起來。

    因這年生計艱難,狗兒未免心中煩慮,吃了幾杯悶酒,在家閑尋氣惱,劉氏也不敢頂撞。因此劉姥姥看不過,乃勸道:“姑爺,你別嗔著我多嘴。咱們村莊人,那一個不是老老誠誠的,守著多大碗兒吃多大的飯。你皆因年小的時,托著你那老家的福,吃喝慣了,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成個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了!如今咱們雖離城住著,終是天子腳下。這京都中,遍地都是錢,隻可惜沒人會去拿去罷了。在家跳蹋也不中用的。”

    狗兒聽說,便急道:“你老隻會炕頭兒上混說,難道叫我打劫偷去不成?”劉姥姥道:“誰叫你偷去呢!也到底大家想法兒裁度,不然,那銀子錢自己跑到咱家來不成?”狗兒冷笑道:“有法兒還等到這會子呢?我又沒有收稅的親戚,作官的朋友,有什麽法子可想的?便有,也隻怕他們未必來理我們呢!”

    劉姥姥道:“這倒不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靠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我倒替你們想出一個機會來。當日,你們原是和金陵王家連過宗的,二十年前,他們看承你們還好;如今自然是你們拉硬屎的,不肯去俯就他,故疏遠起來。想當初,我和女兒還去過一遭。他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的,倒不拿大。如今現是榮國府賈老爺的夫人。聽得說,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如今王府雖升了邊任,隻怕這二姑太太還認得咱們。你何不去走動走動,或者她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要是他發一點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們的腰還粗呢!”劉氏一旁接口道:“你老雖說的是,但隻你我這樣個嘴臉,怎麽好到她門上去的?先不先,他們那些門上人也未必肯去通報。沒的去打嘴現世!”

    誰知狗兒利名心甚重,聽如此一說,心下便有些活動起來。又聽他妻子這番話,便笑接道:“姥姥既如此說,況且當年你又見過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試試風頭再說。”劉姥姥道:“噯喲喲!可是說的,‘侯門深似海’,我是個什麽東西,她家人又不認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的。”狗兒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一個法子:你竟帶了外孫子小板兒,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見了他,就有些意思了。這周瑞先時曾和我父親交過一樁事,我們極好的。”劉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隻是許多時不走動,知道他如今是怎樣?這也說不得了,你又是個男人,又這樣個嘴臉,自然去不得。我們姑娘年輕媳婦子,也難賣頭賣腳的,倒還是舍著我這付老臉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處,大家都有益;便是沒銀子來,我也到那公府侯門見一見世麵,也不枉我一生。”說畢,大家笑了一回,當晚,計議已定。

    次日天未明,劉姥姥便起來梳洗了,又將板兒教訓了幾句。那板兒才五六歲的孩子,一無所知,聽見帶他進城逛去,便喜得無不應承。於是,劉姥姥帶他進城,找至寧榮街。

    她一路打聽,到得榮國府門前,見門口幾位衣著光鮮的門子,正聊天打屁,便上前問道:“給幾位老爺見禮,勞駕跟您打聽個人”有人說'“問誰呀?”“太太的陪房周瑞周大爺”。那些人聽了,都不理睬,半日方有人說道:“你遠遠的在那牆角蹲著,一會子他們家就有人出來了。”餘人皆笑而不語。

    劉姥姥無奈隻得候在牆角,稍時隻見東邊一隊人行來,居中一人高頭大馬,好不威風,卻正是賈玢。

    自受傷以後,一個多月不曾出府,今日天氣甚好,便領著親兵出城跑馬解悶。一番活動後,身輕體快,策馬回府。回至府門前,瞥見榮府牆角處有一老嫗帶著小童乞討。便讓手下給一些錢打發了。

    未幾那親兵回道:“她說不是要飯的,是榮府的親戚前來看望的。”賈玢一怔,心道:“榮府還有這親戚”正待回府心下一動,便對親兵說:“喚他前來回話”

    很快劉姥姥隨親兵來到賈玢身前,忙磕頭請安,賈玢下馬扶起她,問道:“我們府上與榮國府一家兩枝,你既是親戚我怎沒聽人說起過”劉姥姥道:“好叫老爺得知,我們家與先王家老太爺認親,與府上二太太有些往來。”賈玢了然道:“哦,老人家可是姓劉”劉姥姥驚喜道:“老爺知道我老婆子?”賈玢道:“我夫人亦是王家女,是故王家老太爺長子之女!”

    劉姥姥更喜道:“我先前去王府就是見的王家大老爺呢,怪道見您這親切,原來是姑老爺呀!”賈玢笑道:“那就隨我進府吧”“哎,聽您的”

    劉姥姥跟著賈玢進了府,到得三炮堂賈玢道:“跟我來”劉姥姥帶著板兒緊跟。

    跟賈玢進了一屋,劉姥姥隻見門外鏨銅鉤上懸著大紅撒花軟簾,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紅氈條,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引枕,鋪著金心綠閃緞大坐褥,旁邊有銀唾沫盒。那王熙鳳家常帶著紫貂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穿著桃紅撒花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銀鼠皮裙,粉光脂豔,端端正正坐在那裏,手內拿著小銅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

    平兒站在炕沿邊,捧著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盤內一個小蓋盅。鳳姐也不接茶,也不抬頭,隻管撥手爐內的灰,慢慢的問道:“爺怎麽還沒回來啊?”一麵說,一麵抬身要茶時,隻見賈玢帶了兩個人在地下站著。

    這才忙欲起身,猶未起身,滿麵春風的問好,又嗔賈玢的怎麽不吱聲。賈玢笑著拍拍她的翹臀,鳳姐兒嬌呼一聲,就要跟賈玢打鬧一番。

    賈玢道:“不得無禮,有客人來了。”王熙鳳問:“哪裏呢?”就見劉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數拜,問姑奶奶安。鳳姐忙說:“快攙住別拜了,快請坐。我年輕,不大認得,也不知是什麽輩數,不敢稱呼。”賈玢道:“這就是你王家的宗親劉姥姥了。先嶽父曾接待過的!”將兩家之事講與王熙鳳。鳳姐兒點頭。

    劉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下。板兒便躲在背後,百般的哄他出來作揖,他死也不肯。鳳姐兒笑道:“親戚們不大走動,都疏遠了。知道的呢,說你們棄厭我們,不肯常來;不知道的那起小人,還隻當我們眼裏沒人似的。”劉姥姥忙念佛道:“我們家道艱難,走不起,來了這裏,沒的給姑奶奶丟份,就是老爺們看著也不像話。”

    鳳姐兒笑道:“這話沒的叫人惡心。不過是仗著點功勞,封了爵位,現今連官兒都丟了。俗語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呢,何況你我。”

    賈玢聽她又提傷心事,在身後用手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