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遊園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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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賈玢風塵仆仆的回到自家院子,與平兒洗了個鴛鴦浴!

    黛玉見他神采風揚的進來,拈酸道:“這一沐浴就小兩個時辰,把皮都搓掉了吧!”

    賈玢嘿嘿兩聲,坐到王熙鳳身邊撫了撫她微隆的小腹,道:“這一個月都是高速運轉的,好不容易放鬆一下,就不要和我計較了!”

    黛玉還要說什麽,被王熙鳳製止,隻好嘟著紅唇到了賈玢身邊狠狠地擰了一把!

    賈玢誇張的叫了起來,王熙鳳笑道:“有好消息告訴老爺,你要不要聽?”

    賈玢奇道:“誰又懷孕了?”

    黛玉氣得拍了他腦袋一下,道:“你整天腦子裏想什麽呀!”

    賈玢討好的將她拉著坐在自己身邊,問道:“那是誰的喜事呀?”

    王熙鳳笑道:“老三中舉了!”

    賈玢笑著一拍黛玉大腿,道:“有出息,不愧是本大學士的兄弟呀!”

    黛玉疼的一咧嘴,道:“以前璉二哥,出息了也不見你如此高興!偏心!”

    賈玢笑道:“琮兒與我一樣皆是庶子,想出頭本就艱難,我難道不應該為他高興嗎?”

    王熙鳳道:“知道你的想法,我送去了重禮祝賀,可以了吧!”

    賈玢親了王熙鳳一下,道:“不愧是我的賢內助,辦的好!”

    黛玉哼了一聲,道:“花言巧語!”

    賈玢王熙鳳相視一笑!是夜用過晚飯後,賈玢拉住要走的黛玉,三人徹夜長談,相依偎著睡去!

    時間在各種忙碌中逝去,進入了十月份,省親別院大致完成了,隻剩下擺一些裝飾用品即可!

    這日賈玢休沐在家,打算去園中看看,行致門外見一中年男子來到,笑道:“雨村何來?”

    這人正是從金陵知府任上高升順天府尹的賈化賈雨村!

    賈雨見是賈玢出來,忙到近前躬身道:“正是來拜訪閣老的,閣老這是要外出?”

    賈玢笑著向東行去,示意賈雨村跟上,道:“雨村呀,咱們私下裏就互稱表字吧!一如在金陵之時!”

    賈雨村喜道:“雨村至今仍懷念,文若兄臨窗吟誦臨江仙的風姿呀!”

    賈玢哈哈一笑道:“昔時年少正癲狂!雨村休要再提,且與我一遊這別院吧!”

    賈雨村笑道:“年少好呀,雨村就隨文若兄見識一下這天家別院!”

    兩人剛行至園門前,便見賈政賈珍領著許多執事而來,賈玢停下問道:“二叔也要遊園?”

    賈政笑道:“園內工程俱已告竣,珍兒邀我瞧一瞧可有不妥之處,順便再擬題匾額對聯!”

    賈玢點頭笑道:“可先擬了做成燈匾懸了,待大妹妹看後再定!”

    賈珍滿臉堆笑道:“本想請大兄弟一起來的,又恐你國事繁重,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卻添勞累呀!”

    賈雨村拜見了賈政、賈珍,說道:“整天忙於案牘之上,正該遊玩美景,放鬆心情才是!”

    賈政的門客們卑躬屈膝的見過賈玢,各種奉承之言,聽的賈玢一陣反胃,說道:“既如此,咱們同行吧!”

    賈政吩咐賈珍道:“你且把園門關上,咱們看了外麵再進去!”

    待園門關上後,賈玢望去,隻見正門五間,上麵桶瓦泥鰍脊,那門欄窗槅,皆是細雕的新花樣,並無朱粉塗飾!

    一色水磨群牆,下麵白石台磯,鑿成西番草花樣,左右一瞧,皆雪白粉牆,下麵虎皮石隨勢砌去!

    賈雨村讚道:“果然不落富麗俗套,品味高雅!”

    賈政等聞言自是心內歡喜,遂命人開門,隻見迎麵一帶翠嶂擋在前麵!

    眾清客都道:“好山,好山!”

    賈政道:“非此一山,一進來園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則有何趣。”

    眾人道:“極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

    賈玢歎道:“果非我將軍府可比呀”說畢,往前一望,見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麵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賈政道:“我們就從此小徑遊去,回來由那一邊出去,方可遍覽。”說畢,命賈珍在前引導前行!

    賈玢隨在賈政身後,抓住低頭刷不存在感的寶玉,問道:“你隨行前來,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風呀!”

    寶玉苦笑著,低聲說道:“我近日有些想念秦鍾了,老太太見我心情鬱悶,便讓人陪我來園子裏逛逛,不想被父親撞見!”一副委屈害怕的樣子!

    賈玢搖頭笑笑,不再說什麽,逶迤進入山口。抬頭忽見山上有鏡麵白石一塊,正是迎麵留題處。

    賈政回頭笑道:“諸公請看,此處題以何名方妙?”

    眾人聽說,也有說該題“疊翠”二字,也有說該提“錦嶂”的,又有說“賽香爐”的,又有說“小終南”的,種種名色,不止幾十個。

    原來眾客心中早知賈政要試寶玉的功業進益如何,隻將些俗套來敷衍。寶玉亦料定此意。

    賈政聽了,便回頭命寶玉擬來。寶玉道:“嚐聞古人有雲:‘編新不如述舊,刻古終勝雕今。’況此處並非主山正景,原無可題之處,不過是探景一進步耳。莫若直書‘曲徑通幽處’這句舊詩在上,倒還大方氣派。”

    眾人聽了,都讚道:“是極!二世兄天分高,才情遠,不似我們讀腐了書的。”

    賈政笑道:“不可謬獎。他年小,不過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罷了。再俟選擬。”說著,進入石洞來。

    隻見佳木蘢蔥,奇花{火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橋上有亭。

    賈政與諸人上了亭子,倚欄坐了,因問:“諸公以何題此?”諸人都道:“當日歐陽公《醉翁亭記》有雲:‘有亭翼然’,就名‘翼然’。”

    賈政笑道:“‘翼然’雖佳,但此亭壓水而成,還須偏於水題方稱。依我拙裁,歐陽公之‘瀉出於兩峰之間’,竟用他這一個‘瀉’字。”

    有一客道:“是極,是極。竟是‘瀉玉’二字妙。”賈政拈髯尋思,因抬頭見寶玉侍側,便笑命他也擬一個來。

    寶玉聽說,連忙回道:“老爺方才所議已是。但是如今追究了去,似乎當日歐陽公題釀泉用一‘瀉’字,則妥,今日此泉若亦用‘瀉’字,則覺不妥。況此處雖雲省親駐蹕別墅,亦當入於應製之例,用此等字眼,亦覺粗陋不雅。求再擬較此蘊籍含蓄者。”

    賈政笑道:“諸公聽此論若何?方才眾人編新,你又說不如述古,如今我們述古,你又說粗陋不妥。你且說你的來我聽。”寶玉道:“有用‘瀉玉’二字,則莫若‘沁芳’二字,豈不新雅?”

    賈政拈髯點頭不語。眾人都忙迎合,讚寶玉才情不凡。賈政道:“匾上二字容易。再作一副七言對聯來。”寶玉聽說,立於亭上,四顧一望,便機上心來,乃念道: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

    如此行去,寶玉又擬題了“有鳳來儀”

    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裏麵數楹茅屋。

    外麵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轤之屬。下麵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賈政笑道:“倒是此處有些道理。固然係人力穿鑿,此時一見,未免勾引起我歸農之意。我們且進去歇息歇息。”說畢,方欲進籬門去,忽見路旁有一石碣,亦為留題之備。

    眾人笑道:“更妙,更妙,此處若懸匾待題,則田舍家風一洗盡矣。立此一碣,又覺生色許多,非範石湖田家之詠不足以盡其妙。”

    賈政道:“諸公請題。”眾

    人道:“方才世兄有雲,‘編新不如述舊’,此處古人已道盡矣,莫若直書‘杏花村’妙極,”

    賈玢聽了,搖頭笑道:“世人皆被俗事牽絆,若有一處,養上一二十隻雞鴨鵝拿,再種上幾樣時蔬,歸享田園之樂。豈不妙哉!就依外麵村莊的式樣作一幌子,用竹竿挑在樹梢。”

    賈珍答應了,又回道:“那就買些鵝鴨雞類,再添些農具擺設。”

    賈政與眾人都道:“更妙。”

    賈政又向眾人道:“‘杏花村’固佳,隻是犯了正名,諸公還有建議嗎?。”

    賈玢笑道:“諸位,這‘農家樂’如何呀?”

    眾人皆稱妙極!寶玉在莊子上玩過幾天,深知賈玢喜好這口,笑道:“大哥哥誌趣果真與眾不同,以後弟弟要向您多多學習呀!”

    賈政一聲斷喝:“無知的孽障,你大哥的成就你十輩子都學不來,你少讓老太太生些氣,我便知足了!”

    寶玉被訓得低頭不敢言,賈玢有意讓寶玉露一手,道:“這幌子上須題幾字,你有何建議?”

    寶玉笑道:“舊詩有雲:‘紅杏梢頭掛酒旗’。如今莫若‘杏簾在望’四字。”

    眾人紛紛稱讚,賈政亦笑著說了寶玉幾句!

    賈玢含笑搭著他肩膀繼續前行,眾人亦跟隨而行!

    又題了一些匾額不一一敘述,等眾人行到小華山時,隻見一座山莊依山而建!

    整座山莊占地一裏左右,古仆而雄渾,三間的朱漆大門,左右兩旁是一人多高的威猛石獅!

    正門上匾額處空缺,賈珍笑道:“此乃大兄弟請旨自建的居所,皇上批準在娘娘省親後,便讓他搬進來!”

    賈雨村讚道:“真不愧是驃騎大將軍所居,氣勢磅礴呀,此處可也題匾?”

    賈玢笑道:“笑傲山莊!”

    賈雨村歎道:“文若兄意義深遠呀!”

    賈玢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豐功偉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賈政撫須道:“不錯,不勝人生一場醉呀!”

    賈玢命人將大門敞開,請諸人進去,隻見裏麵亭台樓閣俱全,錯落有致,在山腳處有一座演武場,十八般兵器依次擺開!

    領著眾人轉了一圈後,賈玢指著一處側門道:“在此門出去,可通往山上自在院!”

    眾人順著小道行到山腰處,在一處平坦所在,座落著古韻古香的寺庵,走進去正殿供奉著觀自在菩薩,正殿兩側各有一排禪房靜室!

    賈玢道:“這廟中尼姑還沒請來,有些清冷呀!”

    賈珍道:“這事兒我交給蓉兒去辦了,再有十天半月的就能回來了!”

    賈玢道:“如此甚好!二叔既然園子以然修的七七八八了,不如你再上旨請駕吧!”

    賈政問道:“不是已經定下明年上元節歸省嗎?如何還需請旨?”

    賈玢道:“隻是皇上口頭下諭,程序還得走一遍!”

    眾人邊談邊向山下行去,下得山來又一路觀看了數處所在!

    因連行半日腿酸,未嚐歇息,忽又見前麵又露出一所院落來,賈政笑道:“到此可要進去歇息歇息了。”

    說著,一徑引人繞著碧桃花,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牆環護,綠柳周垂。

    賈政與眾人進去。一入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

    又命寶玉題匾,賈政道:“此處你如何題?”

    寶玉道:“依我,題‘紅香綠玉’四字,豈不甚妙。”

    賈政搖頭道:“不好,不好!”說著,引人進入房內!

    賈政等走了進來,未進兩層,便都迷了舊路,左瞧也有門可通,右瞧又有窗暫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書擋住。

    回頭再走,又有窗紗明透,門徑可行,及至門前,忽見迎麵也進來了一群人,都與自己形相一樣,——卻是一架玻璃大鏡相照。及轉過鏡去,益發見門子多了。

    賈珍笑道:“老爺隨我來。從這門出去,便是後院,從後院出去,倒比原先近了。”說著,又轉了兩層紗廚錦槅,果得一門出去,院中滿架薔薇,寶相。

    轉過花障,則見青溪前阻。眾人吒異:“這股水又是從何而來?”

    賈珍遙指道:“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坳裏引到那村莊裏,又開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總流到這裏,仍舊合在一處,從那牆下出去。”

    眾人聽了,都道:“神妙之極,”說著,忽見大山阻路。眾人都道“迷了路了。”

    賈珍笑道:“隨我來。”仍在前導引,眾人隨他,直由山腳邊忽一轉,便是平坦寬闊大路,豁然大門前見。

    眾人都道:“有趣,有趣,真搜神奪巧之至!”於是大家出來。

    賈玢命人去安排酒席,笑道:“今日竟覺得精神煥發,想是景美人賢呀,諸公何不一醉?”

    賈政笑道:“文若言之有理!諸位請!”

    又瞧見了寶玉,喝道:“你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