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請三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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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楊勳看到趙時所獻的祥瑞,愣怔了好久,突然痛哭流涕的道:“皇上,這是鷔不是雞,見之則國亡呀!皇上!”

    永正帝聽聞,隻覺嗓子眼一口熱氣上湧,張嘴噴出一片鮮血,指著楊勳,雙目圓睜,直直的栽倒在地!

    眾人大嘩,一擁而上紛紛口呼皇上,賈玢分開眾人,將手搭在永正帝脖頸動脈上,喝道:“還有救,快傳太醫!”

    很快太醫們到了,將永正帝移到內殿,賈玢等門外候著,劉奇輕輕扯了他一下!

    兩人移到一旁,劉奇低聲道:“文若賢弟,勞你出宮一趟,此刻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呀!”

    賈玢點了點頭,快步離去,忠順見了,輕蔑的一笑,心道:“你武力再強,還能壓得過祖宗成法?”

    賈玢出了宮,吩咐焦強道:“即刻到步兵統領衙門令蕭人鳳、戴禮兩人,將手下全都拉出來,全城戒嚴!”

    焦強上馬狂而去,賈玢直奔太仆寺,招來賈蓉道:“把那些異類全處理了,沒抓的人,給我看好嘍,有一絲風吹草動,立殺!”

    賈蓉知道出大事了,也不囉嗦帶著人便辦事去了!

    賈玢寫了一道手令交給親兵,道:“你馬上趕到京西大營,將信交給謝、馮兩位將軍!你在那候著,隻要城裏號炮響起,立刻要他們進城勘亂!”

    親兵將信放在懷裏,道:“將軍,若他們拖延怎麽辦?”

    賈玢將魚腸劍遞給他,狠聲道:“哪個不聽,你就代替哪個!”

    親兵道:“屬下明白了!”轉身便走了!

    賈玢仍不放心,馬不停蹄的趕到兵部,進了公房便問:“叔父,連將軍到哪了?”

    王子騰頭痛道:“現在失去了他的蹤影!我派了多波探子,都白跑了!”

    賈玢心中發寒,道:“皇上也就在這一兩天了,趙時現在很有優勢,挺四皇子上位,難呀!”

    王子騰道:“你怕連恒帶兵逼宮?這怎麽可能!”

    賈玢道:“你別低估了他們的臉皮,連氏雖死,但趙時對她的情分還在,我想連恒願意冒險的,他對投機很擅長!”

    王子騰道:“你支持誰?如果你設想的正確的話,他們占著大義,又有十萬兵馬,咱們不好做呀!”

    賈玢道:“也不知皇上有沒有遺詔?不行,我得入宮!叔父勞你到京營坐鎮,連恒真來了,我怕他們頂不上去!”

    王子騰笑道:“好久沒領兵了,我都有些激動了!”

    賈玢道:“叔父此去萬萬小心!”

    王子騰笑道:“放心,連恒過不了我這關!”

    兩人在岔路口分行,賈玢回到皇宮,正碰上執行任務的羽林衛統領韓奇。

    韓奇行了軍禮,道:“大人,內宮已經戒嚴,您還有什麽交待?”

    賈玢道:“你雖不歸我管,但特殊時刻也顧不得了,韓統領你是皇上的心腹,咱們一定保證皇權的平穩過渡,在此期間,所有事咱們兩個協商解決,切莫讓他人插手!”

    韓奇道:“皇上交待過,他老人家大行之後由你掌管宮禁,我等盡歸您調遣!”

    賈玢道:“韓統領先按我說的辦吧,我去看看皇上!”

    賈玢腳步匆匆的趕到永正帝處,見眾人在外麵吵成一團,楊勳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忠順則指著他大罵!

    賈玢上前給了忠順一腳,道:“幹什麽呢?楊閣老也是你能罵的?”

    忠順王見他來了,有些發怵,又強挺著脖子道:“賈玢你少得意,有你哭的時侯!”

    賈玢沒理他,對楊勳道:“楊老你怎麽了?”

    楊勳看了他一眼,歎道:“都怨我多嘴,害了皇上!我該死呀!”

    賈玢道:“那您認準了那東西了嗎?”

    楊勳點點頭,又陷入了自責之中,賈玢道:“既如此便不是你的責任!”

    劉奇點頭道:“我也這麽以為,楊老沒看錯,那就是獻此災鳥之人的罪過了!”

    忠順王叫嚷道:“你敢誣蔑當朝儲君!你罪該萬死!”

    劉奇道:“皇上何時策立儲君了?我等閣臣為何不知?”

    忠順王道:“剛剛在大殿之時,本王請旨,皇上親口應允的!”

    賈玢笑道:“你耳背了吧!皇上分明否了你的提議!對吧各位?”

    劉奇道:“不錯,你提議之時,皇上說的‘呸’,劉某斷不會聽錯!”

    胡士營道:“老朽倒真耳聾眼花,不曾聽見什麽,就不說了!”

    張庭在一旁沉默著,內閣中他是資曆最淺的,也最會裝聾作啞,非本工職事,概不發言!

    楊勳不愧是久經宦海之人,很快便恢複過來,大聲道:“咱們也不必吵鬧,且等皇上醒來,一切自有分曉!”

    賈玢道:“楊老說的極是,不如將另兩位皇子一同接來,也好床前侍奉!”

    楊勳道:“正是,還請賈大人費心!”

    賈玢拱手便到外麵,扯過一個太監道:“去請四、五兩位皇子過來!”

    小太監笑道:“大人不記得我了?”

    賈玢仔細端詳了一番,笑道:“是你小子呀,幾年不見,更清秀了!”

    這人正是前幾年,在賈府巴結他的小太監小九兒!

    小九兒笑道:“可不是奴才嘛,要不是您每月都賞奴才錢花,奴才還以為您忘了奴才了呢!”

    賈玢道:“別嘻皮笑臉的了,快去辦事!”

    小九兒飛快的去了,賈玢心道:“郭不同辦事就是周全,我都忘了,他還每月打點!”

    不過盞茶的時間,兩位皇子便被帶來了,同時皇後、及各位貴妃也到了!

    賈玢與楊勳耳語了幾句,走到皇後那裏,施禮請安後,問道:“皇後娘娘可有皇上的遺詔?”

    一眾嬪妃的耳朵立時支了起來,皇後搖頭道:“不曾,皇上一向不與哀家談這些!”

    賈玢道:“如此,臣有一言想稟明娘娘!”

    皇後道:“賈卿盡管講來!”

    賈玢道:“內外朝皆無皇上遺詔,那隻有等皇上稍清醒時,當堂指認,還請娘娘做個見證!”

    皇後道:“若皇上無法指認,又如何?立時兒?”

    賈玢道:“皇上多次與眾閣臣表明,想立四皇子,臣等也都表示了支持!如今卻是不好辦了!”

    皇後怒道:“你們置祖宗成法於何地?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時兒長在我跟前,又是長子,除了他誰也沒資格!”

    賈玢道:“娘娘息怒,這不是還沒定嘛,且等一等再說!”

    皇後怒道:“等什麽,按規矩來!”

    賈玢心中惱火:真給你臉了!說道:“按規矩得請您去侍候皇上!您同意,我就按您說的辦!”

    皇後一噎,自古便有後妃陪葬的例子,隻因皇後身分尊貴,一直刻意避過!但真較起勁兒來,內宮可鬥不過外朝!

    皇後語氣稍軟道:“皇上自有安排,哀家不跟你廢話!”

    賈玢走回外間,對楊勳搖搖頭,道:“沒任何旨意,看來皇上沒料到自己這麽快過去呀!”

    楊勳苦笑著道:“老朽要背罵名嘍!賈大人,皇上怕是漏算了些事情!”

    賈玢待要細問,楊勳卻心事重重的走了。弄得他一頭霧水,自語道:“按皇上的意願做不就行了嗎?”

    一直到二更天,賈玢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剛要出去尋些吃食,便見戴權跑了出來,急道:“皇上醒了,要見諸位,快請吧!”

    眾人蜂擁而入,也沒施禮站到永正帝床前,楊勳問道:“皇上可有交待?”

    永正帝指著賈玢,賈玢欺身上前,跪道:“皇上臣在這兒,你請吩咐!”

    永正帝艱難的伸了三根手指,賈玢知他惦記那三件事,道:“皇上都辦妥了!”

    永正帝點點頭,說道:“封你為領侍衛內大臣,即刻上任!”

    賈玢叩謝道:“臣謝主隆恩!”退至一旁,悄悄退到門外,扯過戴權說到:“馬上進去奏報忠順王世子病逝了!快!”

    戴權抓了一把頭發,弄亂了一些,衝進屋裏哭道:“皇上、王爺節哀,剛剛王府傳報,世子病逝了!”

    忠順王正受永正帝封賞呢,忽聞噩耗,當即一口血湧出,拽著戴權厲聲道:“你敢咒我兒子,我打死你個狗奴才!”

    賈玢上前拉住他道:“王爺先節哀,大事為重!”

    忠順王瞪他一眼,道:“他說的是真的?”

    賈玢聳聳肩道:“我哪知道!不過戴公公應該不會說慌的!”

    永正帝虛弱的叫道:“皇弟,你來!”忠順王強忍悲痛走過去。

    永正帝握著他的手,道:“你是朕唯一的兄弟了,朕怎麽忍心見你無人盡孝呢!”

    忠順王更加傷感了,自己從小便喜好男風,被逼著娶了王妃後,卻一直無所出,終於上天可憐,賜下了一個兒子,還先天病弱,沒想到才十一歲便先他去了!

    永正帝叫過趙時,拉著他的手,對忠順王道:“時兒生性孝順,我們父子雖偶有嫌隙,以後就讓他多孝敬你一點,朕將時兒托付給你,時兒當以父待之!”

    趙時心情激蕩,對忠順王深施一禮,道:“以後還請叔父多加指點!”

    忠順天強忍悲痛道:“皇侄免禮。”

    永正帝還待說什麽,卻隻見他耳鼻出血,嘴裏也不禁吐了一口,張合著嘴唇再也發不出聲來,伸出四個手指,要說什麽!

    皇後眼急手快,抓住永正帝的手,哭問道:“皇上,你還有什麽要交待臣妾的嗎?”

    永正帝雙目圓睜,欲要掙開皇後,趙時卻趴在他身上,哭道:“父皇,您是放心不下兩位皇弟嗎?您別擔心,兒子會好好待他們的!”

    賈玢知道永正帝不是此意,正要上前,卻被胡士營拉住,不解的看向他!

    胡士營搖了搖頭,衝楊勳示意了一下,賈玢順著望去,隻見楊勳、劉奇兩人都眼觀鼻,鼻觀口的,呆呆的出神!

    賈玢疑惑的看著胡士營,胡士營低聲道:“太小了!”

    三個字擊醒了賈玢,是啊!國有幼君不利穩定呀!到時侯必得由皇室攝政,閣臣輔政!

    皇室有誰?還不是趙時與忠順!四皇子還不到五歲呀!滿清時多爾袞、鼇拜可是個教訓呀!

    四皇子可沒有孝莊皇太後保著,能不能活著登基都難說!

    他們這些閣臣也是危機四伏,細數曆朝的顧命大臣有哪一個得善終的!結局最好的是明正統時的三楊內閣,還被氣得告老還鄉了!

    念及此處,賈玢退到胡士營身後,思量著如何應對將來忠順王一黨的報複!

    突然,趙時哭聲震天,道:“父皇駕崩了!”

    賈玢隨著眾人跪地痛哭,自己以後得想個法子出京了!

    楊勳哭了一會兒,對眾人道:“皇上既無遺旨,咱們就依長幼有序之規,請三皇子即位吧!”

    賈玢與劉奇、胡士營對視一眼,齊聲說道:“既然首輔決定了,那咱們遵從吧!”

    幾人來到趙時跟前,由楊勳開口道:“三皇子請節哀!”

    趙時知道關健時刻來臨,擦掉淚水,悲痛的對眾人深施一禮,道:“父皇大行,還要諸公多多勞神,趙時謝過了!”

    楊勳道:“為大夏的江山社稷,請三皇子忍痛即位!”說著便跪地不起!

    劉奇等人也是跪下身來,齊聲道:“請三皇子登位吧!”

    三皇子眼裏閃過喜色,卻哭著拒絕道:“趙時不孝,經常惹父皇生氣,豈能擔此重責!諸公還是在兩位弟弟中,擇賢而立吧!”

    忠順王跪求道:“皇侄糊塗啊,皇兄病中托孤於本王,不正是傳位之意嗎?”

    趙時搖頭道:“這是父皇體念皇叔喪子之痛,特要侄兒為皇叔養老送終呀!叔父萬不可歪曲聖意呀!”

    皇後道:“立嫡立長是祖宗成法,你兩位哥哥早夭,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子,時時教你要勇擔重責!為何還是執迷不悟!”

    趙時跪在皇後麵前,哭道:“兒臣愧對母後呀!兒臣自幼蒙母後教誨,時刻反醒自身!實是德才平庸,不敢辱祖宗基業呀!”

    楊勳、忠順王等人又拜道:“三皇子請即位!”

    趙時三請三辭後,見火候已足,勉強道:“你們是逼我呀!唉!”捶胸頓足好不為難!

    賈玢見他這般做派,心裏暗服:看人家這臉皮,實非我可比之!

    隨著眾人三拜道:“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