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難搞的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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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釵聽賈玢說要薛蝌過來,心裏一喜,嗔道:“叫他來幹嘛,我們家又沒這樣、那樣的人才!”

    賈玢打了她的屁股一下,寶釵順勢倒在他懷裏,撒嬌道:“我說的不對嗎?你看顰兒家的親戚,再看看我的兄弟們,哼!”

    賈玢揉捏著她,笑道:“爭理了?怪我不重視薛家人了?”

    寶釵嬌媚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哪敢呀!怪隻怪他們不爭氣!”

    賈玢一口噙住寶釵的櫻唇,放肆品嚐著,寶釵積極回應,兩人的舌頭糾纏在一起,許久才分開!

    賈玢笑道:“以前是沒有平台讓他們施展,現在機會來了!”

    寶釵軟倒在他懷裏,問道:“什麽機會?”

    賈玢將遼東的財政危機說了,並道:“此次開埠通商,對我至關重要,我以後能不能立足遼東,全靠他了!”

    寶釵臉色一正站直身體,盯著他的眼睛道:“我們薛家就是散盡家財,也要助你立足遼東!”

    賈玢擰了下她的臉蛋,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好!薛蝌來了叫人通知我!”說完就出屋奔往軍政行署辦公去了。

    寶釵坐在一旁出了會神兒後,叫鶯兒過來道:“你馬上叫人請二爺來,就說有急事!”

    鶯兒急忙出去吩咐了,寶琴掀開厚重的門簾進來,笑道:“姐姐有什急事呀?我看鶯兒風風火火的跑走了,叫她也不應!”

    寶釵將她拉到暖炕邊坐下,道:“咱們姐妹將來如何,全在今日了!”

    寶琴唬了一跳,忙道:“怎麽了?姐姐別嚇我!”

    寶釵道:“你林姐姐的親戚都在老爺身邊做事,仁表哥更是將錢莊打理的有聲有色,絲毫不見往昔紈絝之態!就連鴛鴦、倪妮的哥哥,都倍受老爺重用!你察覺了什麽?”

    寶琴何等靈秀之人,聞一知三,道:“兩位哥哥始終未入姐夫法眼,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不成?”

    寶釵道:“昔日老爺曾管教哥哥,卻被母親和我埋怨了一通,此後再也沒問過哥哥的事!蝌兒恐怕被哥哥連累了!”

    寶琴忽然笑了,道:“姐姐何必憂愁,隻要姐夫依舊寵你,你再生下一兒半女的,萬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寶釵敲了一下她的頭,笑道:“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到了拚的還是娘家和孩子!”

    寶琴道:“姐姐說的太嚴重了吧!我看你們相處的挺好呀!”

    寶釵搖頭道:“你還是太小不懂這些事!你知道顰兒當初什麽樣嗎?”

    寶琴道:“聽姐妹們說,當時林姐姐孤苦無依,很是可憐呢!”

    寶釵道:“顰兒進門後,老爺先後給她認了兩個義女,林仙兒嫁給了薔哥兒,春纖嫁了胡一刀!

    他的兩個家仆,林成現在是一鎮將領,何常在這個諂媚小人,亦在老爺身邊進進出出,頗得重用!

    最關健的是顰兒的侄子林安,老爺有意將惜春妹妹嫁給他!你知道老爺的用意了吧!”

    寶琴道:“姐夫有意為林姐姐培植勢力?”

    寶釵道:“就因為她娘家無人,老爺怕她受了欺負!如今反倒落的我人單勢孤了!”

    寶琴道:“咱們家也不比他們差,姐姐何必妄自菲薄!”

    寶釵苦笑道:“咱們大夏朝是個官本位社會,一介商人哪怕是皇商,都讓人瞧不起!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

    寶琴道:“那姐姐打算怎麽做?妹妹我一定支持姐姐!”

    寶釵握著她的手,笑道:“好妹妹,現在機會到了,老爺計劃在遼東籌建商務機構,隻要蝌兒過了這一關,咱們就能踏實一些了!”

    寶琴道:“我相信哥哥能行的!”

    姐妹兩人正頭結耳間,鶯兒闖進來,急道:“奶奶,咱家太太來了!”

    寶釵大驚,問道:“媽媽不再長安呆著,來這幹嘛?”嘴裏說著腳下卻不遲疑,與寶琴一同去接薛姨媽!

    母女兩人將近一年未見,今朝初見自是抱頭痛哭一場,寶琴安慰兩人道:“大伯娘、姐姐,先別忙哭,先說說大伯娘為何來此吧!”

    寶釵擦幹眼淚,道:“對呀,媽媽你怎麽突然來了?”

    薛姨媽淚尤未止,聽女兒此問更是痛哭起來,道:“我的兒,你要救救你哥哥呀!”

    寶釵姐妹忙問情由,薛姨媽哭哭啼啼的說不上來,一旁的薛蝌忙將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自賈珍、寶玉東進北平後,薛蟠便無了玩伴,整日裏東奔西逛的沒個正形!

    薛姨媽也管不了他,便托王子騰給他尋了門親事,便是那夏金桂,三個月的時間三書六禮過完,薛蟠總算成家了!

    誰知他消停了不到一月,便故態重發,又不知如何交結上了言東樓一夥,引逗的薛蟠比往昔更不堪了!

    這一日,言東樓欲設宴請客,他身為工部侍郎,眾人巴結還來不及,哪肯讓他破費,於是花錢的事就甩給薛蟠了!

    因其中有柳湘蓮,薛蟠自上次會過一次,已念念不忘。又打聽他最喜串戲,且串的都是生旦風月戲文,不免錯會了意,誤認他作了風月子弟,正要與他相交,恨沒有個引進,這日可巧遇見,竟覺激動萬分。

    且言東樓等也慕他的名,酒蓋住了臉,就讓他串了兩出戲。下來,移席和他一處坐著,問長問短,說此說彼。

    那柳湘蓮原是世家子弟,讀書不成,父母早喪,素性爽俠(還曾救過私奔的寶玉),不拘細事,酷好耍槍舞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臥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因他年紀又輕,生得又美,不知他身分的人,卻誤認作優伶一類。

    那衛若蘭與他素習交好,故他今日請來坐陪。不想酒後別人猶可,獨薛蟠又犯了舊病。他心中早已不快,便意欲走開完事,無奈衛若蘭死也不放。

    衛若蘭又說:“方才東樓兄又囑咐我,才一進門雖見了,隻是人多不好說話,叫我囑咐你散的時候別走,他還有話說呢。”

    柳湘蓮道:“今日身上有些不爽快,吃了幾杯酒更覺頭痛欲裂,實不能與諸位盡興了!”說完便走,任衛若蘭如何拉扯也不肯再留!

    言東樓有些不悅,對衛若蘭道:“他想走就走吧!別掃了我們的興!”

    衛若蘭依言放柳湘蓮離開,誰想剛至大門前,就遇見薛蟠在那裏亂嚷亂叫說:“誰放了小柳兒走了!”柳湘蓮聽了,火星亂迸,恨不得一拳打死,複思酒後揮拳,又礙著衛若蘭的臉麵,隻得忍了又忍。

    薛蟠忽見他走出來,如得了珍寶,忙趔趄著上來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兄弟,你往那裏去了?”湘蓮道:“走走就來。”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沒興了,好歹坐一坐,你就當疼我了。憑你有什麽要緊的事,隻管交給哥哥,你隻別忙,有你哥哥在,你要做官發財都容易。”

    柳湘蓮見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又怒,心生一計,便拉他到避人之處,笑道:“你真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

    薛蟠聽這話,喜的心癢難撓,乜斜著眼忙笑道:“好兄弟,你怎麽問起我這話來?我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前!”

    柳湘蓮道:“既如此,這裏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隨後出來,跟到我下處,咱們替另喝一夜酒。我那裏還有兩個絕好的孩子,從沒出門。你可連一個跟的人也不用帶,到了那裏,服侍的人都是現成的。”

    薛蟠聽如此說,喜得酒醒了一半,說:“果然如此?”

    柳湘蓮道:“如何!人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

    薛蟠忙笑道:“我又不是呆子,怎麽有個不信的呢!既如此,我又不認得,你先去了,我在那裏找你?”

    柳湘蓮道:“我這下處在北門外頭,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

    薛蟠笑道:“有了你,我還要家作什麽!”

    柳湘蓮道:“既如此,我在北門外頭橋上等你。”薛蟠聽了,連忙答應。

    柳湘蓮行至門外,命小廝杏奴:“先家去罷,我到城外就來。”說畢,已跨馬直出北門,橋上等候薛蟠。

    沒頓飯時工夫,隻見薛蟠騎著一匹大馬,遠遠的趕了來,張著嘴,瞪著眼,頭似撥浪鼓一般不住往左右亂瞧,及至從柳湘蓮馬前過去,隻顧望遠處瞧,不曾留心近處,反踩過去了。

    柳湘蓮又是笑,又是恨,便也撒馬隨後趕來。薛蟠往前看時,漸漸人煙稀少,便又圈馬回來再找,不想一回頭見了柳湘蓮,如獲奇珍,忙笑道:“我說你是個再不失信的。”

    柳湘蓮笑道:“快往前走,仔細人看見跟了來,就不便了。”說著,先就撒馬前去,薛蟠也緊緊的跟來。

    柳湘蓮見前麵人跡已稀,且有一帶葦塘,便下馬,將馬拴在樹上,向薛蟠笑道:“你下來,咱們先設個誓,日後要變了心,告訴人去的,便應了誓。”

    薛蟠笑道:“這話有理。”連忙下了馬,也拴在樹上,便跪下說道:“我要日久變心,告訴人去的,天誅地滅!”一語未了,隻聽“嘡”的一聲,頸後好似鐵錘砸下來,隻覺得一陣黑,滿眼金星亂迸,身不由己,便倒下來。

    柳湘蓮走上來瞧瞧,知道他是個笨家夥,不慣捱打,隻使了三分氣力,向他臉上拍了幾下,登時便開了果子鋪。

    薛蟠先還要掙挫起來,又被湘蓮用腳尖點了兩點,仍舊跌倒,口內說道:“原是兩家情願,你不依,隻好說,為什麽哄出我來打我?”一麵說,一麵亂罵。

    柳湘蓮道:“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認認柳大爺是誰!你不說哀求,你還傷我!我打死你也無益,隻給你個利害罷。”說著,便取了馬鞭過來,從背至脛,打了三四十下。

    薛蟠酒已醒了大半,覺得疼痛難禁,不禁有“噯喲”之聲。

    柳湘蓮冷笑道:“也隻如此!我隻當你是不怕打的。”一麵說,一麵又把薛蟠的左腿拉起來,朝葦中濘泥處拉了幾步,滾的滿身泥水,又問道:“你可認得我了?”薛蟠不應,隻伏著哼哼。

    柳湘蓮又擲下鞭子,用拳頭向他身上擂了幾下。

    薛蟠便亂滾亂叫,說:“肋條折了。我知道你是正經人,因為我錯聽了旁人的話了。”

    柳湘蓮道:“不用拉別人,你隻說現在的。”

    薛蟠道:“現在沒什麽說的。不過你是個正經人,我錯了。”

    柳湘蓮道:“還要說軟些才饒你。”薛蟠哼哼著道:“好兄弟。”湘蓮便又一拳。薛蟠“噯喲”了一聲道:“好哥哥。”湘蓮又連兩拳。

    薛蟠忙“噯喲”叫道:“好爺爺,饒了我這沒眼睛的瞎子罷!從今以後我敬你怕你了。”

    柳湘蓮道:“你把那水喝兩口。”薛蟠一麵聽了,一麵皺眉道:“那水髒得很,怎麽喝得下去!”柳湘蓮舉拳就打。

    薛蟠忙道:“我喝,喝。”說著說著,隻得俯頭向葦根下喝了一口,猶未咽下去,隻聽“哇”的一聲,把方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柳湘蓮道:“好髒東西,你快吃盡了饒你。”

    薛蟠聽了叩頭不迭道:“好歹積陰功饒我罷!這至死不能吃的。”

    柳湘蓮道:“這樣氣息,倒熏壞了我。”說著丟下薛蟠,便牽馬認鐙去了。

    這裏薛蟠見他已去,心內方放下心來,後悔自己不該誤認了人。待要掙挫起來,無奈遍身疼痛難禁。

    卻說席上有薛蟠的好友,見他半日不回,忙問小廝人去哪了,有人說:“恍惚出北門去了。”

    薛蟠的小廝們素日是懼他的,他吩咐不許跟去,誰還敢找去?後來還是衛若蘭不放心,帶著小廝們尋蹤問跡的直找出北門,下橋二裏多路,忽見葦坑邊薛蟠的馬拴在那裏。

    眾人都道:“可好了!有馬必有人。”一齊來至馬前,隻聽葦中有人呻吟。大家忙走來一看,隻見薛蟠衣衫零碎,麵目腫破,沒頭沒臉,遍身內外,滾的似個泥豬一般。

    衛苦蘭心內已猜著九分了,忙下馬令人攙了出來,笑道:“薛大哥天天調情,今兒調到葦子坑裏來了。必定是龍王爺也愛上你風流,要你招駙馬去,你就碰到龍犄角上了。”

    薛蟠羞的恨沒地縫兒鑽不進去,那裏爬的上馬去?衛若蘭隻得命人趕到關廂裏雇了一乘小轎子,薛蟠坐了,由小廝護送回家!

    薛蟠自在臥房將養,薛姨媽與夏金桂忙趕來瞧薛蟠時,臉上身上雖有傷痕,並未傷筋動骨。

    薛姨媽又是心疼,又是發恨,罵一回薛蟠,又罵一回柳湘蓮,意欲告訴王子騰,遣人尋拿柳湘蓮。

    薛蟠忙攔住,道:“別讓舅舅知道,否則他得打死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