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四人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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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8章 四人奪城

    待到陰影中的薑維緩緩走出,徹底暴露在燭光之下,尹賞的宿酒早已被驚醒。

    先是一陣狂喜自胸間急速湧起,緊接著又有一股難以抑製的怨怒噴薄而出,躍然淩駕於欣喜之上。

    他下意識的揚起拳頭,狠狠擊向來人, 似要將這一腔怒火盡數發泄出來。

    薑維不閃不避,任由這頓飽含恨意的拳頭砸向自己的臉頰。

    這幾拳勁道極大,他吃痛之下,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隻是,雖痛在他的身上,施暴者尹賞在揮擊了幾拳後,竟然委頓下身子,大聲抽泣起來。

    薑維知道尹賞這幾年蒙受了莫大委屈與不公, 隻得默默歎息, 不止撫拍昔日這位好兄弟的背脊。

    好半晌,尹賞勉強平複好心情,死死盯住薑維,厲聲道:

    “你你在益州樂不思歸,平日裏沒一封書信也就罷了,今日怎得忽然出現在此?”

    他似乎想到一事,忽得從地上跳起,不顧鞋履未曾穿好,飛奔至門扉,向外左右觀望一番後,確認無人後,飛速關上木門, 轉身已經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伯約啊伯約,你可知魏境漫山遍野通緝於你, 你怎麽還敢來此?可是家中有什麽未了之事?若是如此,隻管使喚人傳個信便好,賞便是赴湯蹈火也會幫你辦妥,你又何苦親身涉險, 火中取栗呢?”

    還不及薑維說話,尹賞又急道:

    “你是怎麽來得?可曾教人撞見?你阻了馬太守之仕途,他恨你入骨,若教旁人見了,便算你三頭六臂,也難逃升天!不行,不行,我得趁著天尚未亮,盡快想辦法送你出城才好1

    眼見昔日的兄弟雖然受牽連影響了前途,乍一見麵,依舊能如此發自肺腑地為己考慮,薑維心中著實感動不已,方才區區幾拳,早已無關痛癢。

    湊得近了,才發現不過隔了三年,昔日風流倜儻的尹賞麵上霜紋滿布,想來是吃了不少苦頭。

    “終究是讓兄弟們受累了。”

    薑維一聲長歎,一把拉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的尹賞, 凝神道:

    “尹兄莫急,維今日潛來,是有要事與諸位兄弟相商,正好梁家兄弟也在,速速將他們叫醒,維自當將此事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尹賞見他十分鎮定,心中雖有疑慮,也自平複了許多,不複方才慌亂。

    他點了點頭,走到榻側,使勁搖晃鼾聲四起、睡得東倒西歪的梁虔、梁緒二人。

    “兩位兄弟,你們瞧是誰來了。”

    及至梁虔、梁緒二人睡眼惺忪地醒來,乍見到薑維笑臉相對,盡皆呆住,恍如身處夢中。

    梁虔不住用掌拍頰,似乎要確認夢境還是現實。

    薑維攔住他,苦笑道:

    “兩位兄弟,確實是薑維來也,維知這些年來,著實讓幾位兄弟受了委屈,心中自責不已,兄弟們要打要罵,盡管動手,千萬莫要留情。”

    說完,湊上麵孔,閉上雙眼,一副任由處置的模樣。

    見他如此做派,梁家兄弟麵麵相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尹賞見狀,攔在兩方之間,緩頰道:

    “伯約南下投蜀,此中必有隱情,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做了何時,還請細細說來,一解我等疑惑。”

    薑維知其好意,感激得點了點頭,旋即將南下投奔劉備之辛密,及投奔後轉戰荊州,平定涼州、南中諸事概括說了。

    他辯才無礙,不僅將投奔劉備之大義名分說得正氣凜然,還將南征北討之事說得入木三分。

    三人見他年紀輕輕,胸懷大誌,又做得好大事業,頓覺心馳神怡,心向往之,不覺都有些信服,間或七嘴八舌,問起其中細節。

    薑維口齒清晰,皆能仔細回答。

    聽到緊張辛密之處,三人仿佛身臨其境一般,時而皆扼腕歎息,時而仰天長歎,廳中氣氛重複熱絡,不複方才劍拔弩張。

    眼見諸人心結盡去,薑維隻覺時機已至,索性攤手道:

    “諸位可知,日前曹丕起三路大軍,南下伐吳,眼下雍涼二州空虛,難以自守。益州遂盡起大軍,勢要北伐中原。維今日來此,一是為大漢向導參讚,更有一場功勞富貴,欲贈予三位,以全兄弟義氣。”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終究是尹賞老成,皺眉追問:“伯約欲讓我等作甚?”

    薑維不假思索道:“助我奪下天水1

    三人久為魏臣,乍聞這般大逆不道的話,麵色皆變了數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聲,不敢回答。

    時光仿佛如靜止了一般,偌大一間偏廳,靜可聞針,隻留蠟燭燈芯偶發之燃爆之聲。

    薑維也不催促,隻拿一雙虎目,盯著三雙飄忽不定的眼睛。

    他知道,有些事旁人做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縱是親如兄弟,有些觀念也須慢慢轉變。

    好半晌,尹賞麵帶恨意,倏忽抬頭,率先打破沉默:

    “馬遵那廝為求自報,羞辱我等甚矣,不僅害我等在族人中顏麵盡毀,更害我等前途無望,再無出頭之日,也罷,伯約既然親自來此,足顯誠意,我尹賞便以你馬首是瞻!梁家兄弟,你們意下如何?”

    實則梁虔、梁緒二人早已心動,對現狀更是不滿。

    梁虔見尹賞出頭,亦點頭抱拳道:

    “某視伯約為兄弟,自無二話,伯約你怎麽說,我便怎麽做1

    梁緒也旋即表態:“我也願助一臂之力1

    “如此甚好1薑維大喜,抱住三人:“三位兄弟附耳過來,聽我計策。”

    ******

    冀城南門,東方未明。

    一名守兵對著城牆撒了泡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他一邊係腰帶,一邊打著哈欠,嘟囔道:

    “娘咧,這天也忒冷,不知挨得何時,方能換班1

    城頭寒風刺骨,便是門洞中也陰冷至極,這名守兵靠著一架火盆取暖,想起家中婆娘溫暖的軀體,砸了砸嘴皮,眼皮越發沉重起來。

    半夢半醒之間,忽覺身上被重重踢了一腳。

    守兵驟醒,操起兵器,大怒道:“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踢我?”

    話音未落,又聞“劈啪”兩聲脆響,他的臉上又狠狠挨了兩記耳光。

    “當值睡覺,誰給你的狗膽1

    守兵急怒攻心,正要發作,抬頭卻見城門令梁緒不知何時站在麵前,他負手而立,正皺眉冷視,身後跟著幾名衛兵,黑壓壓得看不清臉。

    “他怎麽來了?平時都不見他來得這麽早1

    守兵暗罵一句,忙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哎喲,這不是城門令麽?天寒地凍,快請進,小人給您倒上熱薑茶,好祛祛寒氣1

    “不必了。”梁緒大手一揮,徑直道:

    “奉太守之名,今日有貴客來訪,即刻起,城門由本令親自當值,你們都回去吧。”

    守兵為討好上司,忙躬身道:

    “哪敢勞動城門令大駕,時辰尚早,小人當為再值上兩個時辰,等天亮了再請城門令過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番示好之言竟然又換來梁緒一頓耳光。

    “你是聾了嗎?今日有貴客到訪,耽誤了事情,還不是要老子來擔責?滾,都給老子滾1

    “是是是,城門令息怒1

    守兵唯唯諾諾退下,一邊招呼其餘兄弟退下,一邊腹誹道:

    “呸,你這廝惡了馬太守,屢次三番被穿小鞋,也就在我等麵前呈呈威風1

    守兵退下時,經過梁緒帶來的衛兵,隻覺幾人都十分眼生,心中略起疑慮,但轉念想到家中還有嬌滴滴的婆娘和溫暖的被窩等候,不覺便消了提問的念頭。

    “娘咧,他是城門令,出了問題都自有他擔著,我操得個什麽心1

    念及與此,守兵再不做他想,領著這一班當值的兄弟如潮水般退了個幹幹淨淨。

    眼見他們爽快退卻,梁緒舒了口氣,向身後使了個眼色。

    衛兵們十分默契地分散到城門四周駐守。

    衛兵們的首領,正是日間混入城中販賣牛馬的柯十三。

    ******

    左大街上空無一人,梁虔領著薑維、並剩餘幾名化裝成衛士的羌人,舉著火把,大步流星趕到太守府門口。

    “州中有緊急軍情傳達,煩請通報,請見太守1

    太守府衛兵見是梁虔,不疑有他。

    原是因薑維出走之故,梁虔從一郡主計被貶為跑腿傳達文書的小吏,今日以傳遞軍情文書為由,求見太守馬遵,也是合情合理。

    守衛慌忙開門,示意梁虔一行人在廳中等候,他則飛速入內請太守來見。

    正所謂軍情大過天,又是州中來的緊急軍情,馬遵縱然在還在熟睡,也不敢耽誤,隻得強打精神起身,匆匆穿好衣裳,顧不得召集侍衛,便快步走到廳中。

    哪知甫一踏入大廳,就有幾道人影倏忽從屏風後暴掠而起,將他按壓在地,動彈不得。

    馬遵大驚,正欲呼喚,又有一雙手迅捷無比地將一條布條塞入他口中,不容他發出半點聲響。

    驚懼之下,馬遵抬眼掃視,隻見大廳正中,一位身著青袍,麵帶笑容的熟人正好整以暇,笑而相視。

    ******

    冀城內外酣睡如故,仿佛一夜無事,僅有兩隻飛鴿自太守府騰空而起,疾往武都、陽平關方向展翅飛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