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級賄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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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時分,孫不器在輔導員辦公室門前,猶豫了片刻,現在聽到彭學勝高亢的聲音,就有點頭疼。他扭頭快走了幾步,輕輕敲開李書記辦公室的大門。

    正在聊電話的李書記,指了指板凳,示意對方自便。她匆匆忙忙地掛完電話,平時溫和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這段時間,你到底逃了多少課?你自己坦白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奚落你。說你呢,眼睛別亂轉,也別和我打馬虎眼……”

    孫不器像個犯錯的孩子,低頭看盯著自己的腳尖,任對方奚落。

    他最近一個月逃的課,比大部分學生四年逃的課,加起來還要多!

    李書記做慣了學生的思想功課,開打大講學校的政策,講學分和績點,講高額的獎學金和入黨申請,歸根結底一句話,大學生還是要重視學習。

    如果出勤率不夠,平時分就沒有了,考試就會不及格;修不夠學分,就不能畢業,就不能找到好工作。那樣既浪費了時間,又浪費了金錢。

    如果是年少無知的叛逆青少年,可能對如此苦口婆心的話語,會感到反感,但孫不器年輕的軀體裏,藏著一個成熟的靈魂,能理解李書記話語裏的良苦用心。

    優秀畢業生能夠找到高平台,普通畢業生隻能隨便將就一份工作,一年兩年的時間,兩人看不出差距,甚至前者混得可能還要差;但十年八年後,兩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就是兩個階層的人了。

    高平台的畢業生,那時已經是社會的中堅,企事業單位的負責人;普通畢業生沒有好平台,隻能隨波逐流,那時可能要憂心手裏的飯碗,每天都要陪著笑,以確保不會丟掉朝不保夕的工作。

    孫不器先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犯下錯誤,發誓一定要痛改前非,先安撫住更年期的李書記

    他眉頭一轉,一臉苦色,“李書記,我一定記住你的批評!但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向你搬救兵!我和別人開了一個小工作室,最近要招一批人員。暫時需要四個人,一個統計,一個出納,再招一個清潔,一個勤務人員。”

    李書記心裏有點堵,這個熊孩子是來打臉的嗎?

    她剛才還對孫不器講,如果不好好學習,就找不到好工作,剛承認了錯誤,轉過頭來,就要給別人提供工作,從打工者升級成老板的節奏。

    她彈彈指甲,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們工作室的業務,發展的挺快啊,已經有五六十號人了吧?這個數量,你還不滿意,仍要繼續擴大規模,那就不是小打小鬧了。今天還要招聘全職人員,看來你的野心不小啊!”

    孫不器心裏暗想:大學裏沒有庸才,都是人精啊!眼前這位慈眉善目、一臉和氣,好像中年婦女似得大媽,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剛才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啊。

    他臉上擠著笑容,刻意逢迎,“李書記,您不虧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南海觀音!我現在遇到了難處,就像被困的孫猴子,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瓊州南部南山寺裏,有一尊高108米南海觀音像,雖然還沒有完全落成,但已經成為街頭巷尾的熱點話題。

    李書記輕輕指著孫不器的鼻尖,笑罵,

    “你這個小滑頭,我真不知道怎麽說你了……收起你那份鬼心思把,我還能不知道,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今天給我送禮物是吧?小孫老板張口就是四個正式職工,出手不小啊。”

    2004年,全國各地的農民兄弟,已經不安於在貧瘠的土地上刨食。通過電視、報紙,看到了外麵的花花世界。他們對外麵的世界很向往,也想和城市的居民一樣,住上可以在房間內拉粑粑的房子。

    2002年前,隻有知識分子們“孔雀東南飛”,現在所有人都是東南飛,背井離鄉,過上了候鳥似得打工生活。

    孫不器剛才說的話,半真半假,確實沒有中意的人手,當然也難找到人。但是去市場上找,不太放心,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老師。

    哪個人沒有幾個窮親戚?何況四個崗位,有兩個做辦公室的白領工作。

    李書記推辭不過,隻好點頭答應,

    “四個職位,你別都給我,我隻要一個清潔工崗位。我先生的堂哥,從老家來投奔我們。但他沒有太多文化,一直在食堂裏打雜,屬於編外人員中的編外人員。你不用看我的麵子,就讓他做清潔工,別的事情也不會做。”

    一座小房子,隻有幾十號人,還都是本校的大學生,每天製造不了太多的垃圾,清潔工其實事情也不多。

    孫不器聽到李書記沒有挑選統計和出納,這兩個光鮮、錢多的工作,反而選了又髒又累的清潔工,而且隻要了一個職位,知道對方為自己著想,害怕引起“合作夥伴”的反感,讓自己難做人。

    他強烈要求,“李書記,你一定要幫我呀。在出納和統計中,你一定要選一個人。這些人知道我們工作室的機密,一定要內部人推薦,我才放心啊。財務崗位,用外人實在不放心。”

    李書記才作罷,答應幫忙找一個財務,臨走的時候還特意提醒,

    “小彭的愛人,現在的工作不如意。她所在的後勤商店,要承包給私人;她們這些售貨員可能都要下崗,你去的時候,要多多留心。”

    這是明顯的作弊啊!

    彭學勝出名的怕老婆,讀脫產研究生的時候,一直是老婆在養家糊口。後來即使社會地位提高,他賺的錢也超過妻子,但底氣一直不足。

    李書記提醒孫不器,如果可能的話,把彭學勝老婆也招進去。

    如果這樣的話,孫不器就相當於抓住了牛鼻子,再不怕彭學勝來找茬。

    李淑芳是外國語學院的書記,不是某人的私人保姆,不可能每次都維護。尤其孫不器還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複雜學生,在犯錯的道路一直狂奔,根本拉不回來!

    …………

    孫不器進了彭學勝的辦公室,受到了十分鍾狂風暴雨般的批評。他自己理屈,隻能發現唾麵自幹的精神,左耳進右耳出。

    當自己的學生小心地提出,讓自己的老婆,進工作室裏幫忙的時候,彭學勝沉默了,臉上如開了雜貨鋪子,不斷地轉變顏色。

    學校的職位僧多粥少,彭學勝隻是一個小小的輔導員,還沒有大學老師底氣足。他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社會關係,安排妻子的工作。

    妻子方慧是瓊州本地人,踏實能幹,但就是文化程度低,還長了一張刀子嘴;在校有商店裏,大家還能容得下,一旦變成私人經營,她肯定會被開除。

    麵對孫不器丟過來的橄欖枝,彭學勝斟酌了再三,還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孫不器雖然對彭學勝的為人很不齒,但心裏也是感激對方的幫助,雖然對方的動機不純,但他作為受益者,很難站在道德高度去指責。

    他原來的本意就是四個職位,送給彭學勝一個,當做賄賂和報答。

    現在如果能把彭學勝的愛人方慧拉進工作室,那更是最理想的情況,孫不器雖然花錢養了一個閑人,也相當於拿到了尚方寶劍,算起來還是利大於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