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兵戎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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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仙樓斜對過,一家小茶樓裏,一個說書先生正在繪聲繪色的講著《西遊釋厄傳》,台下有坐著喝茶的,蹲著蹭書聽得,還有附近的小童,聽得津津有味。

    和對麵醉仙樓不同,這裏的客人大多是苦哈哈,路過喝碗茶水。李青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上去正在聽書聽得入迷,偶爾還會跟著鼓掌吆喝,隻是一雙眼睛不時地望向窗外。

    茶樓的掌櫃殷勤地給他倒滿茶水,他注意到這個年輕人已經連續三天來這裏喝茶了。對這種不蹭書聽,花錢喝茶的顧客,掌櫃的從不吝嗇笑臉。

    這時候街道上突然亂糟糟的吵嚷起來,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李青心裏提神,將手伸向腰間,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掌櫃的,這是誰啊?這麽大排場。”

    掌櫃的恨恨地罵了聲:“這畜生是咱們洛陽一害,客官,您是外地來的?連他都不認識。這個二世祖是通判大人的公子,出個門一向要弄得雞犬不寧。以前這種貨色,洛陽有兩個,前些日子那個孟太東吃了熊心豹子膽,行刺咱們小福王爺,被押到了京城,如今就剩這麽個禍害了。”

    老掌櫃說完,不放心,囑咐這個看著順眼的小夥子道:“客官,看到這個人,可躲著點,這廝淨愛指使手下的狗腿子打人。”

    “哦,那我就多謝掌櫃的提點了,哈哈”

    呂可繼騎在馬上,麵色陰鬱,錢景軒在路上被人截殺,身手分離的消息已經傳來。錢景軒和孟太東不同,他們之間淵源頗深,他的伯父呂大器和錢謙益同為東林骨幹,而且相交極深。

    李青在茶樓之上,細細打量馬上的呂可繼,老實說這個人的長相並沒有狠厲之色。相反,呂可繼麵如冠玉,溫文爾雅,隻看外表絕對是一個多金瀟灑的公子,有著讓少女為之傾心的魅力。

    李青端起滾燙的茶水,待到呂可繼騎行到茶樓下,順手從窗戶一潑。這個茶樓專為來往的苦哈哈開的,茶碗頗大,一杯下去,淋了呂可繼一頭臉,茶水從二樓落下,本來已經不是很熱,但是呂公子仍然勃然大怒,厲聲嘶吼:“是誰?哪個不開眼的潑的水?”

    李青伸出腦袋,一臉惶恐,顫抖著說道:“小人沒看到公子,一不小心..”

    呂可繼不耐煩對著身邊的保鏢打手罵道:“你們還站著做什麽?去給我抓下來打死他。”

    他手下惡奴一擁而上,衝進茶樓,呂可繼仰著頭猙獰地喊道:“你個雜碎賤民給我等著,一會叫你生不如死。”

    李青見他身邊惡奴都已經走開,收起臉上的惶恐,笑嘻嘻地說道:“那我可等不了,我這就下來。”說完拔出腰間尖刀,一躍而下,不偏不倚落在馬背上,呂可繼的身後。

    呂可繼平日裏欺男霸女,憑的是他的身份和身邊的狗腿子,如今麵對一對一麵對一個持刀凶徒,哪還有平日裏的氣焰,驚恐地喊道:“你要做什麽?”

    回答他的是一柄尖刀,從他的後背穿過,他已經在胸前看到了突出的刀尖。李青在他身後,輕聲細語,說道:“洛陽西郊刻木藝人吳西峰向你問好,正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呂可繼終於明白,孟太東和錢景軒為什麽一個接一個遭遇不測,隻是他已經說不出來。

    李青擠進人群,揚長而去,並沒有百姓攔截這個殺人凶手,更多的人是在心裏拍手稱快。

    .

    參政府裏,王胤昌麵色陰沉,手裏握著個茶杯不發一言。通判呂承宗麵帶悲戚,背著手仰麵站在他身前,堂上跪著一個青衣皂帽的衙役。

    “你可看清楚了?”

    衙役跪在地上,抬起頭說道:“回大老爺,小的看的一清二楚,鬧市殺人的就是迎恩寺的李青。年前小王爺來衙門調我等去迎恩寺管理百姓,那個李青正在我的治下,後來聽說被王爺調進王府了。”

    王胤昌怒喝一聲,把手裏茶杯摔在地上,碎成細片,濺到衙役臉上,生生的疼。小衙役不敢喊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你下去吧!”

    堂裏隻剩下王胤昌和呂承宗,呂承宗甩了甩衣袖,恨恨的說道:“胤昌兄,先是孟亢儈,如今是我,你再袖手不管,下一個他就要對付你了!”

    王胤昌臉色一變,這個呂承宗自己不能不管,他和孟亢儈不同,他大哥是東林領袖之一,士林聲望極高的呂大器,如果自己不給他一個說法,隻怕朝中的大佬們不會放過自己。

    而且他說的不無道理,洛陽官員和福王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朱由鬆頻頻發難,自己也難保不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呂兄,你我關係非比孟亢儈,可繼這孩子向來得我歡心,我豈能不管。我這就帶人去王府,要他們交出凶徒.“

    “隻怕沒這麽簡單,那個小福王驕橫猶勝其父,當初咱們被拒之王府以外,他竟然差手下護衛羞辱於你,這次怎麽會輕易交人。”

    王胤昌被他說起舊事,自覺臉上無光,心裏恚怒,說道:“叫總兵王紹禹帶上兵馬,這次我必為世侄報仇!”

    王胤昌帶人直奔王府,此時的朱由鬆卻在城外,盧九德在王府待了許多時日,終因公務在身,不得不辭行。朱由鬆親自送出城去,與他一路上有了交情的知府馬士英也出城相送。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王爺,士英請回吧,咱家上路了。”一個太監,最渴望的也是最缺少的,就是尊重。朱由鬆一個王爺,馬士英一個知府,給足了他尊重,盧九德記在心裏,轉身離去。

    “士英,天色還早,跟我回府裏吃了午飯再走吧。”朱由鬆和馬士英已經極為熟稔,馬士英也沒了剛相遇時的拘謹,說道:“那我就叨擾王爺了,哈哈。”

    兩人乘馬車趕回王府,身後跟著無論如何也不肯進馬車,執意牽馬執鞭的周舒夜。一行人正好遇見王胤昌的大隊兵馬,來到王府門前。

    周舒夜在朱由鬆麵前卑躬屈膝一副奴才樣,但是這時候卻橫眉怒目,拿出在青樓前的渾勁,也不管領頭的是誰,厲聲喝到:“你們兵圍王府,耀武揚威,是要造反麽?”

    朱由鬆被他嚇了一跳,走出馬車,也吃了一驚,認出王胤昌,問道:“王大人,這是唱的哪一出?”

    王胤昌皮笑肉不笑的作了一揖,說道:“王爺府裏有個叫李青的,在鬧市無故殺人,下官特來擒拿凶手。”

    朱由鬆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李青的姓名,也不敢料定他知道多少,試探地問道:“哦?什麽時候一省參政要親自帶隊捉凶了,還是本王消息不同,不知道王大人你已經從參政調任洛陽捕頭了?”

    王府的護衛此時已經得了門子通報,湧出王府,看到朱由鬆後,列隊站到他身後。

    王胤昌望著這些護衛,捉刀在手,麵如沉水,隻待廝殺,心裏有些畏懼,不過他於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王爺,這凶徒所殺的不是旁人,是呂大人之子,朗朗乾坤,鬧事殺人,實在是猖狂至極。而且他身涉王府,非同小可,下官怎敢讓一個捕頭前來,隻好自己來了。還望王爺秉公守法,不要包庇家奴,我們衙門一個衙役認得那個凶徒,是王爺府上的李青。”

    朱由鬆突然翻臉,厲聲喝到:“憑個衙役之言,就要帶兵圍攻王府,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的福王府,是你帶兵逞威的地方麽?”

    周舒夜大喊一聲:“保護王爺,”身後護衛們拔刀在手,幾千個刀身摩擦刀鞘的聲音匯在一起,發出滲人的聲響。

    洛陽的兵馬本來就對圍攻王府心存驚懼,再加上朱由鬆沒事就遣人四處行醫義診,不收費用。這些土生土長的洛陽府兵,多有家人受過他恩惠的,心裏都打起退堂鼓。

    王胤昌所帶兩千兵馬,和王府的護衛相差不多,心裏頗有底氣,開弓沒有回頭的箭,如今也不能退縮了,硬著頭皮說道:“王爺,下官隻求一個凶手,無意冒犯王爺,還請王爺顧全大局,不要自誤。”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從東傳來一陣馬蹄聲,不一會一個身穿鎧甲,手執長槍的將軍縱馬趕來,身後大隊兵馬,將王府前兩隊人圍住。

    福王府規模極大,而且王府四周並沒有民居,空地很大,但是將近萬人,還是擠得水泄不通。

    朱由鬆和王府護衛,認出來的是護衛統領趙宏,心下大定。朱由鬆喊道:“趙宏,這些人兵圍王府,形同造反,給我拿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