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秋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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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渡一戰,明眼人都已經知道,大明朝要換皇帝了。

    當年燕王度過了長江,天下勤王兵馬,近乎全部都在觀望。但是現在,早已不是開國之初的士人了。朱由檢登基時日尚短,北方州府上大部分都是閹黨餘孽。這些大小太監,都在地方作威作福,掌握著軍政大權。他們慣會見風使舵,形勢明朗起來之後,遞表投降唯恐落後。一時間,洛陽城車馬如織,人山人海。

    但是難免還是有一兩個,忠貞克謹的臣子,不願意同流合汙。畢竟,福藩造反,連個理由都沒有編好,簡直就是明著禍國。

    大名府作為京城和洛陽的最後一道屏障,如今的位置就顯得緊要起來。

    天啟二年,盧象升考中進士,初任戶部主事。其後升任員外郎,又升遷為大名知府。他在大名府清政愛民,威望卓著,知道黑石渡戰敗後,他在大名府,招募了一萬兵馬,準備死守大名府,護衛京城。

    朱由鬆回到王府,腦袋都快炸了,每天處理不完的政事,大部分都是受降分封。這時候傳來了消息,沈慕鴻平複了山東全境。山東的兵馬早已經空了,被孫傳庭征調一部分,還都投降了沈慕鴻。遼東皇太極寇邊,膠東府兵都去山海關了。七月中旬,沈慕鴻在登州府的列島上,征募鄉民漁民,訓練水師。

    台灣島上的造船廠,日夜不停,鄒氏兄弟所賺錢財,盡皆用與此。遮天蔽日的船隊遠航來到登州府蓬萊閣,這裏的島上原本的小海盜勢力,如同犁庭掃穴,在絕對實力麵前,降的降,逃的逃。

    到了八月,秋收之後,兵強馬壯,物資充裕。在太原修整一個月的周舒夜,率先動了。忻州官民迎降,代州守關總兵崔玉吉憑城固守,雙方大戰十餘日,崔玉吉支持不住了,糧草耗盡兵士也損失差不多了,於是退守寧武關。九月初,嶽辰風克寧武關,雙方血戰一場,死傷都很慘重。

    傷痕累累的嶽家軍,再也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經此一役大同總兵薑瓖投降,宣府總兵王承胤降表亦到,重陽佳節這天,周舒夜的軍隊已經開進宣府。居庸關地勢險要,但是監軍太監和總兵是兩個貪生怕死之輩,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獻關投降了。

    聞聽消息的沈慕鴻,在長島發兵,乘船直抵大沽港,就在天下人的眼光都盯著周舒夜一路凱歌的軍隊時候,沈慕鴻已經在天津登陸了。

    盧象升聽到這個消息,知道死守大名府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最有可能出兵的地方,反而沒有一個洛陽兵的身影。相反,東西兩麵,反倒是風聲鶴唳。他急忙帶著手下兵馬,入京守衛京城。但是連皇帝的麵都沒有見到,朱由檢不是個蠢材,至少可以看得清形勢。他已經萬念俱灰,登基以來的挫敗感,一起湧上心頭。在這個檔口,大明皇帝病倒了。

    臥在病榻的朱由檢此時才顯示出他的執拗和氣節來,他斷然拒絕了大臣們征調薊遼兵馬勤王的請求。雖然此刻薊遼兵馬,根本沒法脫身入關。皇太極如同一條聞到肉香的惡狗,狠狠地咬住錦州,日夜攻打。

    提督天津三衛兵馬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太監盧九德。魏忠賢倒台之後,留下的巨大的權力真空,讓這些不是魏黨的太監,都沾了大便宜。盧九德手下兩員大將把牌中軍黃得功、朱紀,皆驍勇絕倫。提督天津三衛,北上援遼,南下平定山東流賊,屢立大功。盧九德和朱由鬆的關係,隻有最親近的幾個心腹才知道。

    當初洛陽門口的盛情招待,終於有了回報。盧九德帶著兩個心腹,一見之下,就投降了沈慕鴻。其中他的心腹黃得功,更是的鼎鼎大名的悍將,軍中號黃闖子。黃得功得功早年喪父,同母親徐氏生活在一起。他年少時就有無比的勇氣,謀略過人。十二歲那年,母親有一回釀好了酒,他偷偷地給喝完了。母親責怪他,他笑著說:“賠你很容易嘛。”當時遼地軍事很急,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軍中,跑到戰場上就斬獲了敵人兩顆頭顱,中獎賞後大概得了五十兩白銀,回家獻給母親,說:“我用這錢來彌補偷喝的酒。”從這以後得功給經略當了親軍,積累戰功做到了遊擊。

    有了這樣的精兵悍將加入,沈慕鴻一路坦途,根本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周舒夜的先鋒嶽家軍還在居庸關修整的時候,沈慕鴻和盧九德已經來到了北京城下。孤軍深入本來是兵家大忌,但是如今直隸中原一帶,已經沒有可戰之力了。孫傳庭在黑石渡,兵敗如山倒,他本人還在洛陽關著呢。而他手下的十萬大軍,早就灰飛煙滅。朱由檢八道聖旨催促他出戰,一戰就把自己最後的底牌,輸個精光。

    秋意漸濃,樹上的枝葉微微泛黃,還沒有落盡。京城之內,所有人的大門都緊閉,不管是官員還是勳戚。沒有人失魂落魄的逃難,也沒有人血氣方剛上城堅守。所有的人,都在觀望。對於大明的勳戚文武百官,他們無疑是幸運的。因為這樣藩王作亂,還成功了的例子,在別的朝代一次都沒有。但是明朝,已經馬上要有第二次了。

    皇宮裏愁雲慘淡,過往的太監宮女,臉上都有深深的憂色。他們腳步匆匆,因為低著的頭看不到的臉上神色惶張。年輕力盛的萬歲爺,身體已經垮了。

    青磚漫地的平整路麵上,野草泛黃,一股淒冷的意境籠罩著京郊的一處小酒館。老板早已經收拾細軟,回到城中的親戚家避難去了。盧象升獨坐於此,自斟自飲。大名府的總兵。盧象升一直以來的下屬孫應元快步走來,說道:“鬥瞻(盧象升字鬥瞻),我去拜謁京營提督,這廝連門都不敢開,這一次咱們保不住京城了。”

    盧象升早就知道這個結果,輕輕將手裏的酒杯抬起,說道:“來,喝酒。”

    孫應元跺腳道:“哪還有心思飲酒啊,你快拿定主意吧。小福王他...”

    盧象升突然勃然變色,怒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有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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