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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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在剛從有春氏被九窠急急忙忙叫回來的皋陶。
皋陶一聽九窠說三個孩子沒請神就開窯,也是心驚,就急匆匆趕來了,沒想一到弼擘窯大門口,看就看烏央烏央的一大幫人鬧哄哄的,他的妻兒都在裏麵,竟然還有人強行推搡姚重華,要讓姚重華祭窯,真是把他給氣堵了,他這麽多的年仁政與教化真的全都付之東流了嗎?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誰讓你們這麽野蠻的拿活人祭祀的?你們這麽做和山中的惡獸有什麽區別?”皋陶一上來就是一連三個發問。
眾人見大首領出現了,威懾力盡顯,威武雄壯的戰士已將現場全部包圍,原本暴動的人群才安靜了下來。
壬丁趁著眾人鬆懈,趕緊把姚重華拉回懷裏抱著,姚重華默默的呆著壬丁懷裏,現在他不能說話,多說多錯。
“說啊,誰來回答我?”皋陶再一次提高音量,可見此時他是有多麽的生氣。
彼時的人群裏暗暗靜靜的,大氣都不敢喘出來,弼擘見形勢終於被控製下來,才拱手對皋陶說道:“大首領,一切起因皆是因為重華小童和二位小主心急造出水缸才在沒有請神的情況下開了窯,但他們也是心係百姓,著急為百姓們謀福利啊,還請大首領莫怪他們。”
“師父,你現在還在為他們說話,得罪了窯神,我們整個弼擘窯的人都會遭殃,到時候我們吃什麽喝什麽啊。”九窠著急,才認識不到幾天的孩子,師父竟然如此袒護他,明明自己才是真的為了整個弼擘窯好。
“現在一切還沒有下定論,你怎麽知道我們就一定會被窯神降罪?”弼擘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這幾天自己的大弟子變成了這個樣子,非要謀取一個孩子的性命不可。
“怎麽還沒有結論,他才燒了一天就說能做成,那不就是騙人嗎?”九窠知道師父製陶多年,經驗豐富,怎麽還相信一個孩子說一天能燒出陶來的謊話。
其實弼擘也不相信,他隻是不想傷害一個孩子,“就算我們做不得窯,難道還不能種地畜牧嗎?餓不死就行。”又轉身像皋陶,“大首領,整個東夷已經廢除活人祭祀的陋俗已經很久了,加上大首領多年推行仁政,這樣的陋俗更要不得,在此老叟要為重華神荼鬱壘做擔保,如果今天水缸燒不成,老叟願畢生幾子孫後代不在製陶,並用羊代替活人祭祀給神明,相信神明會寬恕不懂事在孩子,而不會如這群人一般野蠻。”
“師父!”聽到弼擘的話,九窠心裏更不快了,為了這個小子搭上他們的後代不值得。
弼擘卻心意已決,不在理他。
皋陶點點頭,“人與野獸的區別是人會思考,懂道德,講仁義,會團結,不要殺害自己的同伴,如果今天真的要把重華小童祭窯,人便不能稱之為人,那我們就不應該在這裏,而是去深山與野獸為伍,摘野果食生肉。”
這時候的眾人也才反應過來,是啊,大首領說得有道理,如果他們必死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就是那些會殘忍的吃到自己同類的野獸了,恢複了理智的眾人也苦惱,他們為什麽會這麽執著於要人的性命呢。
其實這也不怪他們,在眾人氣勢高昂的來討伐姚重華不敬神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在九窠傳播謠言時無意說道的祭窯這樣的話後,當中情緒更激動的人就會潛意識的提出了暗示的的話語,這算是心理學的範疇吧,原始人受知識層麵的影響,思考問題的寬度和深度十分有限,從眾的人也會跟著應和,就會導致場麵不可控製。
看到了百姓情緒漸漸穩定,皋陶提議道:“我在這裏提議,我們先等水缸燒出來,如果成了,為慶祝,就那我今出門時獵到的三頭鹿宰了,我皋陶請在座的各位大吃一好的,如果不成,我們就把這三頭鹿獻給神明,祈求神明的原諒如何?”
大家相互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都同意了,皋陶就跟秦不虛說:“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你就帶人去把鹿宰了備用。”
秦不虛領命就要出去,弼擘叫住了他,“順便也把我牢圈裏的羊也一並帶過去宰了。”
弼擘吩咐弟子去那些草席過來,大家就這樣在弼擘的院子裏席地而坐,皋陶從壬丁懷裏結果姚重華,坐到台階上跟三個孩子問話:“你們三個今天真的是太冒險了,誰出的主意?”
神荼和鬱壘都閉口不講,皋陶看他們這樣,不用說,肯定就是自己懷裏的姚重華的點子了,“重華,我知道你有心造福百姓,但是你這麽做也太冒險了。”
這是弼擘也湊過來,“是啊,一天的時間你也敢硬著脖子幹,嫌腦袋太聰明了?”
姚重華小聲嘟囔:“您隻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光是改窯都花用了一天了,但是我說一天能燒出水缸的方法是真的。”
皋陶其實也不信一天能燒窯:“真的?我們以前燒窯要好幾天,我一聽你說就知道是誆人的。”
怎麽大家都不信他呢?一個人都不信,姚重華憂鬱了,“是真的,我是也是剛想到的新方法。”
弼擘疑惑:“昨天隻是見你在窯後挖一個洞,插了跟竹子,這樣就能燒成?”
“本來還想燒出來後就跟你們說的,但是現在也等不及了,大首領老弼擘你們看那竹子裏有什麽東西冒出來了?”
皋陶和弼擘看過去,窯後的竹子現在冒出了一些些的黑煙,姚重華知道現在窯爐裏的火比較旺,炭能充分燃燒,煙和一氧化碳就會少。
皋陶問:“為什麽竹子裏冒煙?”
三個小孩臉上都神秘的笑了笑,十足的吊人胃口,最後還是鬱壘忍不住,最先暴露了,“我們用木棍把竹子戳成中空了。”
“為什麽這麽做?”
姚重華回答道:“燒窯大家都知道溫度很重要,像水缸這麽大的,對溫度的要求更高,而原來的窯隻有一個窯門,風進去了出不來,就隻能在裏麵沉著,外麵的風進不去,而上麵觀察火勢的口子太小不頂用,所以隻能再開一個口子,讓風有進有出,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在野外的時候點火的時候,有風就能一下子燒起來?”
皋陶和弼擘都在野外生活過,姚重華講的的確也是符合平時看到的現象。
弼擘道:“難道風裏有什麽可以助燃的東西?”
那當然是氧氣啦,但是怎麽解釋呢,算了解釋越多問題也會越多,“其實風太大也不好,如果風大,人就感覺冷,同樣的,風太大也會帶走窯爐內的溫度,所以我們挖的口子也不是很大。”
皋陶和弼擘沉思,姚重華講的這些他們都知道,但是從來沒有把他們聯係起來,被姚重華這麽一說也是合情合理的,腦子果然是聰明。
這時候神荼也有疑問了,“阿華,你不是說我們燒的木炭才是關鍵嗎?”
“木炭?就是你們兩天前燒的?”弼擘問。
姚重華點點頭,“木炭確實是關鍵,我們改窯是為了提升溫度,但是首先必須得有能少出更高溫度的燃料作為基礎。我們做的木炭是在木頭準備要燒到最旺時候被我們硬生生的用濕土給澆滅了,就像人要發火的時候,你說了一句風涼話,當我們再次點燃,就會爆發了,所以木炭燒出來的溫度原本直接燒木頭要高。”
“原來如此,真沒想到啊,這真是個好主意,重華好,重華好。”皋陶對姚重華大為讚賞,年紀小,但是知道得多,見識和膽識跟一個成年人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甚至比自己更好。
“老叟知道重華小童智慧過人,沒想到動手能力也這麽強,隻是這溫度提高了,就真的能一天就燒好嗎?”弼擘還是有點擔憂。
對於這個,姚重華還是比較自信的,“大的壁厚的要六個時辰,小的四個時辰就行。”
“什麽?!”皋陶和弼擘都驚訝的站了起來,“時間竟然能縮短這麽多?”
他們都不敢相信,僅僅是溫度的提高,時間卻大大的縮短,以前開一次窯要幾天,能燒出來的成品也就十幾個左右。如果能一天燒一窯,三天就能燒出三四十個了,這真是大大的驚喜啊。
就在兩人正興奮的時候,姚重華又默默的補了一句:“而且還可以提高成功率,溫度高,損失率會小一點。”
皋陶和弼擘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反應了,皋陶一把把姚重華抱起來,往上拋,又接住,來來去去好幾回,不難看出的的喜悅,這讓姚重華想起了爸爸還活著的時候,也喜歡這樣的上下拋著他,也不管自己難不難受,就是喜歡逗自己玩,當時自己老是嫌棄他把自己當玩具了,但是爸爸走後已經快二十年了,自己竟然又被另一個人這樣對待。
十歲的自己已經很有分量了,可皋陶確能輕而易舉的把拋起,又穩穩的接住,他很像爸爸,卻比自己的爸爸強壯,甚至壬丁都比爸爸強壯一些,這古代人智商不見得有多高,就是力氣特別大。
他們一家對待自己都很好,像親人一樣。
姚重華有些不好意思,就跟神荼和鬱壘過去,再放一次木炭就差不多了,姚重華偷偷的看了水缸一眼,稍稍的放下一點心,缸體還是完整的,就是看不清不知道有沒有裂紋。
才把木炭放好,就有人圍了上來。
剛剛這麽粗魯的對待一個孩子,大家心裏有些愧疚,後來大首領一直抱著姚重華,他們也沒有辦法接觸,終於等到小孩子單出來了,他們趕緊的就過來道歉。
“對不起,剛才不應該這麽對待你。”剛才還咄咄逼人的瘦子率先開口,最激進的人就是他了。
“對不起,我也不該這麽粗魯,應當有話好好說的。”胖子也來懺悔。
姚重華心裏麵是有點不舒服,不過也不小氣,沒有真怪他們,“沒事。我不怪你們,隻希望你們想事情的時候三思而後行,不要做錯了才後悔,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眾人紛紛應是,“我們會三思後行的。”
九窠也過來了,他的麵色很不好,他並不甘心,一切事情的起因皆是因為他,但是姚重華並沒有受到責罰,那說明錯的人是他,而不是姚重華,或許他真的是反映過度了,不過這幾天姚重華事事與他作對,而且每次都是他敗下陣來,心裏的那股憋屈已經憋得許久了,“對不起!”
姚重華看著九窠的樣子,這幾天他也看明白了,九窠不是什麽大壞人,卻是個真小人,他或許也有他的好,比如尊師重道,但是也很虛榮,如果你做了什麽事情傷及了他的利益,他會反過來咬你一口,這種人不至於罪大惡極,但更不能深交,“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