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林伸手從木匣中拿出那個鼻煙壺，順手從茶幾下麵摸出來一把放大鏡湊到鼻煙壺上一分一毫的查看著。

    鼻煙壺很小，隻有四十幾毫米，握在手中跟握著個雞蛋一樣，內壁上畫著一幅寒山雪鬆圖，畫工很精致，左上角題寫著壬辰初秋周樂元作幾個字。

    張洪波稍稍有些緊張的看著唐墨林鑒寶，說實話，他的鑒寶水平隻能說是一般，比那些半懂不懂的棒槌強一點，不過他會看人啊，古玩行說起來還是一個買進賣出的生意，就是跟人打交道，所以這麽多年來張洪波倒進倒出的可是沒少賺錢，唐墨林那時候跟林天一講的把吃飯的碗賣出去的趣事其實就是張洪波幹的，不過唐墨林並沒有指名道姓說出張洪波來，都是在古玩行裏討口飯吃的，指名道姓就不對了。

    唐墨林正在鑒賞那個鼻煙壺，這時林天一拎著一把香蕉走上樓來，衝著望過來的唐墨林和張洪波說道：“師母買了點香蕉，叫我拿上來給您二位嚐嚐。”

    唐墨林收回目光隨口說道：“放茶幾上吧。”

    林天一應了一聲走過來把香蕉放到茶幾上，張洪波笑嗬嗬的衝著林天一說道：“天一，回頭沒事兒了到張伯伯那兒去玩，你跟我們家小子年紀相當，你們肯定可以玩到一塊去。”

    林天一笑笑：“好的，師父，沒事兒我先下去了，店裏來了個人正在看您早晨拿回來的那把扇子。”

    唐墨林嗯了一聲，看到林天一轉身要走卻又突然叫住了林天一：“天一，你過來看看這個壺。”

    今天早上林天一看那個筆洗的時候表現太耀眼了，唐墨林也想借著張洪波這個鼻煙壺再試探一下林天一。

    不過唐墨林也想當然的認為林天一看不懂這個鼻煙壺，畢竟有關鼻煙壺的鑒定知識他還沒傳授給林天一，《格古要論》那兩本書裏也沒有有關鼻煙壺的鑒定知識。

    林天一聽到唐墨林讓他看看這個鼻煙壺，忍不住咧著嘴灰溜溜的衝著唐墨林說道：“師父，我不懂。”

    唐墨林笑著說道：“不懂就要學，你張伯伯也不是外人，不會笑話你的。”

    張洪波看出唐墨林對林天一的喜愛的，在一旁湊趣的笑著說道：“沒關係的，年輕人就要有股子衝勁，不敢上手哪兒行，放心大膽的看，說錯了也沒關係。”

    說實話，係統獎勵給林天一的那個魅力+1的屬性真是一個好東西，人們看到林天一打心眼裏就透著想要親近，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你看張洪波還會不會這麽說？

    毛都還沒長齊呢，你懂個屁啊。

    林天一抹不過去，他訕笑了一下說道：“那成，我隻是聽說過鼻煙壺，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太漂亮了。”

    張洪波笑著說道：“你要是喜歡的話回頭到我店裏去看，好幾十個呢。”

    林天一笑笑，盯著把鼻煙壺遞給他的唐墨林，卻不伸手去接：“師父，您還是把鼻煙壺放到茶幾上我自己拿吧。”

    本來準備林天一伸手接壺就臭罵林天一一頓的唐墨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臭小子，看來祖師爺真肯賞你這碗飯吃，拿去看吧。”

    寶不過手的規矩是早晨唐墨林給林天一講的，剛才他就是故意要試試林天一記住了沒有，結果這小子果然沒有令他失望。

    林天一從茶幾上拿起那個鼻煙壺，鼻煙壺入手，腦子裏鑒定術的提醒應聲而至：內畫鼻煙壺，1996年12月21日周穎繪製，估值180至300元之間。

    我去，竟然是去年才做好的，這瓶子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著壬辰初秋周樂元作呢，對應周樂元生卒的壬辰年可是1892年好麽，說好的誠信呢？古玩行裏還真特麽是公然賣假貨的地方，去年做好的瓶子竟然敢標上壬辰年周樂元的字樣忽悠人，這樣做真的好麽？

    林天一拿著放大鏡反反複複的看著手中的鼻煙壺，腦子裏翻江倒海，琢磨自己該不該把實情說出來。

    一個剛接觸古玩行的人，早上第一次上手物件就看出唐墨林那個葵花筆洗的貓膩來了，接著又撿了個大漏，現在再把這個鼻煙壺鑒定出來。

    要不要這麽妖孽？

    一旁的張洪波雖然被林天一的人格魅力+1蠱惑對林天一心生好感，可是在他心中對林天一鑒寶卻根本沒有當成一回事。

    古玩鑒定是靠日積月累的經驗堆積而成，現在雖然有一些科學手段對某些類別的古玩進行年代判定，但是最終還是經驗鑒定比較靠譜。

    前幾年不就有一個大亨花天價收購了一對元青花梅瓶，科學鑒定年代沒錯，結果在電視台舉辦的鑒寶會上，京城博古齋宋家的後起之秀宋天行卻說那對梅瓶是動過手的，大亨自然不服，還拿出了一堆鑒定證書，宋天行年輕氣盛，直接拍出一千萬支票放在那兒，抱起兩隻梅瓶在直播現場就把梅瓶摔在了地上，結果證明，那一對梅瓶隻有兩個瓶底是真的，科學鑒定的時候也隻是在瓶底取得一些樣品，自然得出了一個錯誤的結論

    不過林天一實在是太年輕了，張洪波根本就不相信林天一能有什麽鑒寶經驗可言。

    張洪波見林天一還在翻看那個鼻煙壺，在一旁笑嗬嗬的說道：“天一，這個壺可是周樂元親手繪製的，這個寶貝我是從周樂元的後人手裏淘來的。你應該聽說過周樂元吧，他可是乾隆年間製作鼻煙壺的大師。”

    周樂元？周穎？難道這個周穎真的是周樂元的後人？

    不過林天一卻沒敢問出口，張洪波隻說這個壺是從周樂元的後人手裏淘來的，並沒有說周樂元的後人叫什麽，一問就露餡了。

    林天一把鼻煙壺放回到茶幾上，訕訕的笑了笑說道：“這個壺我看不好，師父，我先下去了，下麵還有客人呢。”

    張洪波盯著林天一微微皺了皺眉。

    看不好叫什麽話？你應該說看不懂才對。

    在行裏看不好就是不看好的意思，說白了就是你這個玩意是假的。

    張洪波搖了搖頭從林天一身上收回目光，望著唐墨林笑著問道：“老唐，你說我這個壺還有一眼麽？”

    有一眼是行話，意思就是這個物件有點說道。

    唐墨林笑笑伸手一指林天一剛送上來的香蕉：“吃香蕉。”

    張洪波心裏咯噔一下，唐墨林轉移話題不接他的話茬，莫非是假的？不能吧。

    張洪波拿起那個壺自己又仔細看了半天，往唐墨林身邊湊了湊低聲問道：“老唐，咱哥倆相處十多年了，你給我交個實底，我這個壺到底是不是周樂元的？”

    唐墨林伸手扯過一根香蕉遞給張洪波，笑笑說道：“寶貝收起來吧，嚐嚐香蕉，本地芝麻蕉，正是季節。”

    聽到唐墨林說把寶貝收起來，張洪波瞬間如同掉進了冰窟窿，心裏拔涼拔涼的。

    十幾萬收上來的玩意，連人家的族譜都看了，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收起來，等於是隱晦的告訴你你這玩意是假的，沒有看的價值。

    在古玩行裏是很少有人直接跟你說你拿來的這玩意是假的的，一般人幫人掌眼的時候就算看出來了也隻會告訴你看不好，或者直接轉移話題不再談論你拿來的這件玩意，如果已經直言告訴你可以把寶貝收起來了，那等於是他已經告訴你這件玩意根本就是假的，不值得一看。

    行裏人習慣說話遮遮掩掩，其實是給對方留了餘地。

    誰也保不準有看走眼的時候，收到雷子雖然鬧心，可是如果沒人給你張揚，接雷的人有的是。

    張洪波相信唐墨林的眼力，這十多年來唐墨林的眼毒在圈子裏都是有名的，不然他也不會收到這個鼻煙壺之後連家都沒回就直接上這兒來了。

    不過來的時候開心，走的時候鬧心。

    張洪波也沒有心思再坐下去了，他跟唐墨林隨便聊了兩句起身告辭走了。

    唐墨林送張洪波回來，看著迎著他走過來的林天一微微皺了一下眉。

    這小子剛才看完那個鼻煙壺之後說看不好，他到底是真看不好還是看出那個鼻煙壺有貓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