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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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跡和彩羽在洞外還沒有走。林跡正抓著彩羽叨叨絮絮說著什麽。

    中斷了儀式,隻是暫時保住了四個孩子而已,要救四個孩子,還得說服大姬。林跡估計自己出麵照樣不會有什麽好效果,很多話還是隻能通過彩羽的嘴巴去表達。

    限於觀念的問題,彩羽也不理解救四個孩子的意義所在,所以對林跡的理由接受得有些勉強,學得也慢。隻是看在那不紮腳的鞋子份上,她努力在記著。

    這讓林跡看得有些歎息。大家都這樣想的話,他一個人努力能起到什麽作用?

    沒等兩人說完,熊爪便出來了。

    “在這就敢胡來?膽子不小。”熊爪冷笑一聲,一伸手猛然扯住了林跡的耳朵。

    別看熊爪老邁,身子也消瘦,但動作靈活,力氣不小。能夠在這個世界活到成年的人都不簡單。能夠活到像熊爪這麽老的,更是心狠手辣之輩。

    林跡想躲沒躲開,耳朵被扯住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般,動一下血就從林跡耳朵上滴下來了。

    “他們在洞口就貼麵咬耳的。被我抓到了。”熊爪將林跡扯進洞裏,也把彩羽推了進來,邀功似的對大姬道。

    大姬二話不說拉過彩羽,就按下她的腰肢,掀起她的草裙。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麽,林跡閉上了眼。熊爪卻笑得桀桀有聲,讓人聽得暗恨不已。

    大姬放下彩羽的草裙,臉色柔和了幾分,還是厲聲問道:“你們怎麽回事?”

    彩羽羞紅了臉,不知道怎麽開口。

    林跡弄明白他們抓自己的原因,不由怒從心起,忍著鑽心的痛起腳對熊爪的襠部踢了一腳,終於讓熊爪放了手,但他的耳朵已然被撕裂了,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林跡心裏憤憤,捂著耳朵直接道:“我就是看不慣你們自己無能遷怒孩子,連幾個孩子都養不活,怎麽了?”

    “找死!”熊爪差點被林跡踢了一腳,又聽到林跡亂罵,頓時又撲上來。

    林跡這回有了防備,閃開幾步躲在彩羽另一邊,繼續大聲道:“你們說什麽鬆鼠多食物不夠過冬,說什麽姬祖責怪,說什麽一個女孩子養六個男孩子,那都是借口。你們就是為了掩蓋你們的無能,掩蓋你們懶!鬆鼠多了,我們不能想辦法抓鬆鼠麽?毛栗子不等落地就沒了,我們難道就不能上樹摘回來再慢慢剝麽?既然知道冬天沒有食物,那你們為何天天隻要能吃飽就不出去?平日裏不會多儲備些食物麽?哪怕大雪冰封,我知道也是可以破冰捕魚的,怎麽就沒有辦法了?你們什麽都沒有想,就隻想殺了孩子圖輕鬆……像熊爪你這樣的懶鬼,分明有一身力氣,卻躲在部落好吃懶做。你跑不動,出去下個陷阱你總會吧?陷阱都不會下你還活個什麽勁……就算說養大了男人太多,那到時候我們不會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娶些女人回來?怎麽了?不讓我說……嗚嗚……我就要說……我就把話放這裏了,你們不能殺這四個孩子。你們養不了,我養,我一個人養!他們既然還在吃奶,我就連他們的媽一塊養,我能弄到魚,很多的魚……嗚……”

    洞外散開的人隨著林跡的罵聲又漸漸聚了回來,聽得有些新奇。

    這個時候的語言和後世有極大的不同。有些詞語是沒有的,有些意思則可以用更靈活的比喻來表達。林跡罵的痛快,一些詞語來不及用這個時代的語言,就直接用了後世的,不過聯係著上下文,大概還是能明白意思的。

    因為有這些新詞語的存在,他這一罵顯得頗為精彩,很多孩子都聽呆了。

    林跡罵得也有道理。其實這個時代的人生活極為悠閑。

    因為生態較好以及食譜夠廣的緣故,其實部落一年裏有大半年是不用擔心餓肚子的。部落有好幾個現在這樣的臨時居住點。這個居住點有個山洞,也靠近栗林,是為過冬準備的。

    其他時間大家都會在周圍幾個居住點輪流居住,就近就食,找到什麽吃什麽,野菜野果莖塊花枝蟲蛇鼠蟻等等,和後世的大猩猩一個樣。

    基本是什麽時候餓了什麽時候去找吃的。一個居住點吃的差不多了就換下一個。

    除了秋天要儲備食物,要躲避野獸,平日裏大家會無所事事,大人顧著造小人,小孩子們整天瞎跑瞎鬧。

    這種生活態度之下,每個人都很懶散。林跡說得一些東西對他們來說便有不小衝擊。隻是他們也對林跡的無知表示譏笑。

    抓鬆鼠?鬆鼠個小還靈活,便是弓箭也射不了幾隻,怎麽抓?

    平日裏就儲備食物?平日裏儲備的食物放幾天就壞了,怎麽儲存?

    冬天也可以捕魚?下幾場雪後到處都是冰封,冰比石頭還硬,要怎麽破冰?就算破了,怎麽捕魚?魚會自己跳出來不成?

    最可笑的是,他一個孩子,說自己能養活四個哺乳的女人?真是……不知道毛栗子的刺紮手啊。

    山洞裏罵聲漸歇,林跡罵到最後,終於被抓住了,而後被熊爪綁了雙手捂著嘴拖了出來。之後被拖到遠處的樹下,將林跡也吊著手掛了上去,隻讓林跡腳尖能踩到地麵。

    人群裏,一個年輕的婦人愣了愣,大概才認出這人是誰,而後哭嚎一聲撲進洞裏去求情。

    這是林跡這個身體的母親。她有些憨傻單純。她原先聽到洞裏的聲音耳熟,並沒有想起是誰。萬萬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孩子。隻是自己孩子怎麽會罵那些東西呢?

    山洞之中,大姬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一直以能幹著稱,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罵懶和無能。這是要吃光了過冬糧食反了天了。

    林跡母親剛要求情,便被她瞪了一眼:“沒輪到你!”林跡母親便嘎然止聲,乖乖待在一邊。

    大姬扭頭看向彩羽,喝問道:“怎麽回事?”

    彩羽被嚇得一哆嗦,嘴也跟著不利索起來了。

    綁完人的熊爪進來道:“這小子就是想死了。一並將他吊死好了。”

    “別……不要吊死他。”彩羽慌慌張張開口,“他,他剛才跟我說,他想救這幾個男伢,告訴我,告訴我……對了,他說就算這些男伢長大了,將來部落也還有我們其他女人,不會是一個女人養六個男人的。女娃今年生少了,明年或者什麽時候就生回來了。而且可以想辦法去外麵娶……”

    彩羽頗為緊張,剛開始差點忘了林跡告訴他的話了,定了定才想起一些來。不過說到娶,她又卡了,她不理解娶這個概念。

    又想了想,她才想起另一些話來:“他說他會捕魚,而且可以教大家捕魚,方法有很多種……嗯,有釣,有網,有什麽竭澤……就是放幹水。他說還有冬撈,就是找個湖,把冰破開了,他說因為魚怕癢,就會自己跳出來的……”

    這是林跡為了說明部落不缺食物告訴彩羽的話,也是用來說服大姬的理由之一。

    在這個生態基本平衡的年代,河裏的魚雖然不像公園裏的錦鯉那麽密集,但還是偶爾能看到魚頭粥粥的畫麵。而姬林部的所在是山林地區,河流湖泊不多,所以這個部落的人沒有學會高明的捕魚技巧。他們隻會在淺水裏用藤筐撈魚,用棍子叉魚或者用弓箭射,林跡都懷疑自己到了假的史前。

    這些天林跡隻用蚯蚓和彎曲的荊棘釣魚,便釣了不少上來。林跡覺得要擴大食物來源,光把眼前這小河禍禍了,估計都夠大家過冬的了。

    林跡告訴彩羽的各種方法算是新技術新名詞。彩羽不理解,有些地方還說錯了,大姬和洞外的人聽得雲裏霧裏的。

    後麵聽到什麽魚怕癢,山洞外的人頓時大笑起來。

    彩羽唯恐自己壞事,急得跺腳,而後靈光一閃,說道:“他前些天摔了一跤,起來後人就機靈起來了。這些都是他琢磨出來的。他現在帶著其他孩子用蚯蚓和棘刺釣魚,他弄了一種叫浮標的幹草杆子,綁在線上就能看到魚吃蚯蚓,然後就可以非常方便把魚釣起來了。現在部落好些大孩子基本都跟著他吃魚,不怎麽用吃我們采的東西。”

    “浮標看得到魚吃蚯蚓?真的有那麽多魚?”大姬覺得有些迷糊。部落有些男人會用繩綁蚯蚓釣魚,但那個很考眼力,耐力和技巧。那要在水邊一直提著繩子,而且要一動不動,免得把手邊的魚嚇跑了,還要在魚咬線的刹那將繩子提起來。

    也因為這樣的技術難於推廣,河裏的魚始終沒有成為部落的主要食物。

    “這是什麽東西?拿來看看。”大姬吩咐道。

    ……

    遠處的樹下,林跡艱難站著,耳朵熱辣辣的疼。從來沒有想過來到史前,還沒有見到什麽猛獸,自己的耳朵差點被自己人給扯下來了。

    旁邊用一一條腿墊著的男人扭過身來,對林跡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真傻,真的。我在姬林待了五個冬天,從沒有看過你這樣的小子。上一個敢這麽跟大姬說話的,據說最後被熊啃得連骨頭都沒有剩下。桀桀桀……”

    這個時代的人聽力嗅覺都比後世人要厲害些。這人雖然被吊著,想必山洞裏發生了什麽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男人被吊了兩天,嘴唇已經幹裂了,嗓子也幹得像破木頭在摩擦。他很高興自己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