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對勇士的迎接堪稱隆重。夾道歡迎是起碼的，居然還在大白天舉著十來隻火把，這應該就不是照明用的，而是某種儀式了。

    外出的男人們將扛在肩膀上的狼皮都捧在懷裏，向人牆最後走去，林跡抱著魚筐跟在最後。

    夕陽還掛在天上，大地一片金黃。人牆的盡頭不是拿著鮮花的小學生，而是站在一塊半米高的石頭上大姬。走在前麵的破屠把抱在手裏的狼皮高高舉了起來，發現已經舉過大姬的頭頂了，他又彎腰降低了一點高度，好讓大姬看清楚狼皮的成色和上麵的一小堆狼牙。

    取狼牙是林跡的意思，這玩意弄回來正好做箭簇。洗洗應該也不會含毒。

    另外，林跡多少還有一點蕭十一郎帶狼牙項鏈的惡趣味，準備自己也弄一根裝一下。

    陽光照著大姬身邊的窩棚樹木以及腳下的岩石，讓這畫麵顯得頗為唯美。林跡在後瞄了一眼，很可惜不能拿個相機出來拍個照。要不然說不定能得個什麽攝影獎……好吧，這個時候還沒這種獎。

    這個時代也沒什麽‘幸不辱命’的詞語。破屠匯報道：“跡小子的辦法很有用，狼都毒死了。沒有毒死的後麵也被我們在狼窩裏殺了，沒死的也弄了回來。跡小子說狼肉也有毒，隻讓我們取皮和牙回來，他說洗幹淨了可以用。”

    大姬摸摸狼毛，撚起一個狼牙看了看，笑容滿臉道：“做得好。這狼牙我們的男人一人一顆。你和跡小子多分幾顆。”

    大姬沒有林跡的惡趣味，不過這時候佩戴凶獸的牙齒是勇武的象征。能把凶惡的野獸弄死，把牙取下來，不勇武可做不到。

    大姬的話一出，現場便變得熱烈起來。狼牙不好弄，要是身上帶著一顆，在森林裏遇到其他部落的人也能讓人多一分敬畏。

    破屠身後，一個男人以同樣的姿勢獻上了豹皮，“這是我們昨夜出去路上獵殺的。是禿頭。它想叼走跡小子，跡小子一路舉著火把讓它不能下嘴。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跡小子才熄滅了火把等它撲出來。我們就把它殺了。”

    大姬摸摸豹子頭皮上的凹痕，很是滿意。隊伍後麵的林跡也聽得很是滿意。這男人不錯，還知道幫他美化了幾句，這樣一個高大勇敢的少年就躍然而出了。

    剝解豹子的時候，大家還在憂心破屠的結果，忘了取牙，這就稍顯可惜了。要不然把豹子的兩顆犬牙弄來，戴在身上更加威風。

    林跡正得意的時候，第三個男人抱著狼窩裏殺死的母狼走到大姬麵前。這是帶回來的唯一一隻完整的狼，因為大家判斷這狼應該沒有中毒。路上休息的時候抓了隻狐狸試了試，狐狸最後沒有被毒死，母狼的肉是能吃的。

    這男人道：“這是我們在狼窩裏殺的母狼。這母狼是守崽子的，沒有中毒，當時從洞裏衝出來的時候還很嚇人……我們擋在前麵，跡小子當時就這麽跑了……”

    這家夥是個戲精，他說著話便放下母狼，在原地就做了一個屁滾尿流的翻滾的姿態，讓林跡剛被前麵那個男人凹出來的形象立刻崩塌了。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林跡黑了臉，恨不能拿把槍出來突突了這個家夥。

    大姬笑道：“他第一次出去狩獵，也算不錯了。”

    這話林跡完全體會不到笑點，但周圍的人依舊再次加了一陣哄笑。特別的熊爪，一張醜臉都笑成菊花了。

    氣氛變得歡樂，後麵的男人也逐個讓大姬看看自己抱著的狼皮。大姬都不惜誇獎。

    有了這麽多的狼皮，過冬的皮毛基本足夠了。狼群禍害一去，大家也不用搬到別的食物匱乏的地方去過冬。森林裏少了這麽多的獵食著，部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也應該能獲得過多的食物。這些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最後輪到林跡，他把筐子上的蓋子打開，裏麵五隻肉團般的小狼崽便露了出來。其中一兩隻還爬起來對著外麵呲牙嗚咽。

    “活的？”大姬看了看，沒有伸手進去，隻是道：“這麽小的崽子，怕是沒什麽肉。”

    林跡道：“這不是用來吃的。我打算學灰狼部，把這些狼馴養成狗。”

    “胡鬧！灰狼部有狼神眷顧，才能養狼，我們信奉姬祖栗神，如何能養？”大姬身側，熊爪不等大姬表態，先跳了起來。

    周圍的人也有些奇怪看著林跡。狼是猛獸，是吃人的，沒有狼神約束，養在部落裏還不先把自己部落的人吃了？

    這算是最正常的想法了。科學教育普及之前，勞苦大眾對各種能力的解釋最常用的法子便是：他有某某神眷顧。於是能讀書的是文曲星下凡，武力高的是猛張飛轉世等等。在這個愚昧的年代這種氣氛更嚴重，什麽時候打個噴嚏可能都是某某神責怪的結果。

    林跡眨眼間想明白這些，隨口就道：“我們殺死了一整窩的狼，狼神也會畏懼我們的姬祖栗神，隻要我們祈求一下，它應該也會把馴養狼的能力傳給我們的。要不然它怎麽會讓我們把這小狼崽子弄回來？”

    林跡這話，瞬間讓熊爪啞了火。神神鬼鬼的東西有時候本就似是而非，林跡這話也聽著蠻有道理的樣子。

    “那，它們吃什麽呀。”人群裏，一個孩子小聲問道。這個孩子顯然怕這些狼先把他吃了。

    林跡道：“我們把自己吃剩的東西，比如骨頭啊什麽的給它們吃就好了。如果都沒有的話，我們可以讓它們吃屎。”

    “哦？哈哈哈哈哈哈……”

    吃屎的話一出口，大家愣了一下，跟著再次爆笑起來。讓吃人的狼吃屎，這話一聽就讓人覺得滑稽，就算再有狼神眷顧也不是這樣的吧？

    人群裏，隻有少數幾人沒有笑。漸漸的，大家也停止了發笑，看著這幾個沒笑的人，因為這幾個人似乎都是比較有見識的。其中就有熊爪和破屠，還有灰狼部換來的男人等。

    熊爪黑著臉不說話，破屠隻好跟大家解釋道：“灰狼部的狼是吃屎的。”

    大家看看林跡，都不好意思低下了頭，看來人家是真有見識的，還嘲笑了人家多不好意思。不過狼吃屎這一點確實讓很多人難於接受。

    這個時候狼和狗的概念還比較模糊，兩者的讀音都是同一個。按後世的意思，灰狼部應該叫灰狗部比較好一點。也許是馴養方法和馴化概念的原因，就算灰狼部自己也認為自己養的是狼而不是什麽馴化的狗，所以兩者的區別還沒有出現。

    林跡知道，後世的狗吃屎並不是基因突變的結果，而是它的祖先狼本就是食腐動物，基本什麽都吃。人的糞便在自然界來說還是不錯的腐食，它們同樣能從裏麵獲取養分。

    大姬應該也是知道灰狼部的狼吃屎的事情的，因而也沒有再深究這事。反正吃屎的話浪費不了部落的東西，而這些狼又還小，對部落沒什麽大威脅，她也就打算看看再說了。如果林跡真能養狼，交換的時候一個青壯可能就不行了，附加的東西還要更多才行。

    她稍後帶大家祭拜姬祖栗神等時，也特意把狼神加了進去。今日開始，姬林部多了一個神。

    迎接儀式結束時，天已黑了，女人們點起了好些大的火堆。男人們嘻嘻哈哈割肉，串魚，在大姬的指揮下將肉分發出去。

    今天有母狼一隻。朱猴等人下河也撈了半筐魚回來。林跡昨天打的魚還沒有吃，被大姬讓人剝洗幹淨晾在陰涼處了，現在天氣涼爽，也沒有壞。孩子們弄了不少野蔥和紫蘇回來。算得上肉食豐富，調料齊全。大姬給每個人都分配了好大一份，都是足夠吃飽的。破屠幾乎分了兩人份的量。

    破屠手裏的東西夠吃，大家就能優哉遊哉烤肉，再斯條慢理的吃。有些人也嚐試著用紫蘇和野蔥烤魚，果然吃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大家基本吃飽的時候，篝火邊的活動就變得豐富起來。一些男人帶著孩子，再次圍著破屠跳起來蹦躂噠蹦躂噠的豐收舞。口才好的開始講述這一天一夜來發生的各種事情，極近所能吸引女人的目光。熊爪拿出一個穀哨，嗚嗚咽咽的吹出一段不知所謂的曲調，引得不少人圍著他轉，讓他得意洋洋的。

    林跡看到篝火後的彩羽也捧著臉聽熊爪的曲子聽得入神，不由感歎藝術特長在哪個時代都有市場。熊爪這貨在後世看來估計都七老八十了，就因為會這兩下歪調，還能吸引住小姑娘的目光。

    回頭我弄個鋼琴出來蓋死你。林跡狠狠想道。他林跡曾浪跡天涯，鋼琴不怎麽會，彈個吉他還是沒什麽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