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鄭國公府內的三人，卻迎來一陣尷尬的沉默。

    最後顧長溪打破沉默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已經夜禁，三人不得不越過荒地才避開巡夜的更夫和長官，隨後分開回去。

    顧長溪自行回父親家，另外兩人則去到無量齋。

    雙喜聽見動靜出來時，沐秋水已經進到屋中，她方要跟上去看看有沒有需要伺候的地方，就被太史階擋在屋外：“不叫你時不用出來。”

    太史階已是無量齋的常客，仆役們更是看得出來他和主子的關係不一般，因此雙喜便識趣地退下了。

    太史階關上門，見沐秋水正在自己解肩上的繃帶，連忙走過去替她除下布條。

    這種時候已沒有男女之別，沐秋水由著他翻開自己的衣服檢查傷口。

    太史階道：“不是很嚴重，但還是需要縫合。”

    然而二人都知道，明日鄭國公府的案子就會事發，如果今夜請郎中急診則太招搖醒目。是以當太史階提議由他來替她縫合傷口的時候，沐秋水沒有拒絕。

    “先替你止血。”

    他找來工具，將一把小刀放在火上來回燒得發紅，隨後坐到趴在床上的沐秋水身邊道：“你忍一忍。”便伸手將滾燙的刀麵貼到她的傷口上。

    隨著“呲呲”聲，屋裏充盈起一陣皮肉燒焦的味道。沐秋水嘴裏咬著布條，猛地握緊拳頭，手上和脖子上都爆出青筋。

    須臾，太史階放下小刀，又檢查了傷口，拿來針線縫合。最後才撒上金瘡藥，細細包紮起來。

    等完成這一切，沐秋水才放鬆下來，閉著眼，滿臉是汗。

    她依舊躺在床上，半裸著肩膀，任由太史階細心替她擦拭汗水和血跡。

    沉默片刻她忽然問：“你和顧長溪，你們這些天一直在鄭國公府周圍是不是？”

    太史階沒有停下手裏動作回答：“是。”

    “梵天讓你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除掉鄭國公？”

    “對。”

    沐秋水不說話默默盤算，鄭國公請天尊保護他，天尊卻另留有一手。是天尊要殺鄭國公，還是額外的哪方勢力混在其中？

    “你可知道是誰要殺鄭國公”

    “梵天不會告訴我們。”

    太史階站起來將帶血的臉帕丟到銅盆裏，銅盆裏的清水已經變紅。他回過身靠在牆邊的櫃子上說：“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反而是你，是不是應該對我坦誠一些？”

    沐秋水默不作聲，太史階道：“地天果然被你殺了，你見過遊原敬卻沒有下手，為什麽？”

    沐秋水說：“你也認識他，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那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麽殺了地天去討好他？”

    沐秋水蹙眉道：“我不需要討好他。”

    “你知不知道，如果梵天和天尊知道這件事，他們會怎麽做？”

    “你要告訴他們？”沐秋水冷淡地問。

    太史階對她的態度非常不滿。

    她為什麽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對他示弱、婉轉，向他撒個嬌，請他袒護她。他無可奈何地說：“你知道我不會。但是你到底有什麽理由瞞著梵天做出那種事？”

    沐秋水坐起來說道：“你別再逼問我了，我真的無可奉告。”

    太史階心中憤懣，幾乎是衝到她麵前，捏起她兩肩用力晃了一下怒道：“你從來沒有當我是自己人！”

    沐秋水被他捏得傷口痛起來，見他動怒卻不便苛責。

    對方看著她蒼白的臉忽然生出不忍，於是鬆開手難過道：“秋水，我總覺得你和我之間還隔著一些什麽東西。你對我，可像我對你一樣？”

    看著她低頭不語，太他忽然燃起一股征服的衝~動，忍不住吻上她的唇，漸漸又落到她裸～露的脖頸、鎖骨。

    他的吻既熾熱又密集，沐秋水睜著眼看著窗戶紙上明晃晃的月色，心裏非常害怕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當她被放倒在床上的時候，顧長溪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她腦海中，她猛然一把將他推開。看著他驚詫的表情心虛道：“我背後的傷口很疼。”

    太史階這才記起她的傷，連忙起身道：“是我的錯，我忘了。”

    沐秋水看到他臉上的局促，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不由心生歉疚小聲道：“太史階，你是自己人，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太史階卻還是固執地問：“那麽遊原敬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一定要糾結這件事不放嗎？事關重大，我不能連累你。”

    太史階一愣，臉色和緩下來，心中居然有些高興。他探手摸到沐秋水的臉上問：“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我隻坐在這，你好好休息，我想在這陪著你。”

    隨他吧，沐秋水在心中歎口氣，點了點頭同意了。

    鄭國公府的滅門案引起了強烈的反應。

    景泰帝雖然很高興除去這個心腹大患，可是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膽敢進爵爺府行凶，這事卻不能不查。

    大理寺卿再也不能給時間讓刑部獨立體麵這件事。

    沐秋水裝作偶然路過鄭國公府的樣子，小心查看，見到有穿蟒袍的錦衣衛出入。

    連廠衛都出動，皇帝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當她到達那個集會所時驚訝的發現，毗沙門天遊原敬也在。

    他坦然地坐在那裏，見到沐秋水時眼光並沒有過多停留，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日天和月天作為被饒過性命的手下敗將，卻不得不對著他露出一個笑臉。

    當梵天說出，遊原敬仍舊是十二卿中的一位時，沐秋水的震驚便更加無以複加。

    遊原敬笑笑說：“我本來就沒有脫離過，我和十二天也從來沒有矛盾。當年自己離開不過是疲累不堪想休息一下。”

    沐秋水駭然，正疑心他怎麽和梵天解釋她的事，就聽遊原敬說：“倒是我離開後，後起之秀頗為驚人。這位姑娘逼得我不得不跳下斷崖，九死一生。”

    梵天口氣輕鬆地說：“羅刹天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沐秋水，我已查明，地天乃是毗沙門天所殺。”

    沐秋水心中驚詫，麵上仍舊波瀾不驚點點頭。

    遊原敬說：“隻是十二天如今隻剩下僅存九卿真是可惜。”

    梵天冷笑道：“再正常不過的事，賺得多危險也多。所以凡事要謹慎，我當時也不得不派羅刹天和地天同時去找你，免得出了紕漏。誰知道地天還是逃不過你手。”

    遊原敬聞言，和他對視一番，意味深長地笑笑不語。

    沐秋水見這二人的話語不痛不癢，心中揣測梵天那張麵具後的表情，究竟是一笑泯恩仇還是咬牙切齒。

    此時遊原敬拍了拍腿道：“那麽就這麽說定，此外，我帶給你的消息你們可商量過？”

    梵天沉吟片刻道：“我得先讓人探一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