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梵天的話，遊原敬不屑地問：“怎麽，你怕我的消息不準確？”

    梵天擺擺手道：“非是我不信任你，這事如果不是散人單獨所為，那就要謹慎對待。”說著麵向眾人道：

    “曹州及其周圍幾個州發生的殺人刑案，毗沙門天的消息是，這是散人所為。仇殺也就算了，但如今看來，顯然是有人在和我們爭奪買賣的主動權。天尊要讓他們知道，在十二天的勢力範圍內，沒有人可以不經他的同意而私自做大。”

    “那麽，天尊的打算是……”遊原敬問。

    “如果情況屬實就先下手為強。既然這個消息是你送來的，還要請你去曹州跑一趟，探探虛實。”

    遊原敬沒有立刻回答。

    梵天又說：“我會派一個人襄助你，就由羅刹天和你同去如何？她是個女子，也許有些事上還更容易一些。”

    沐秋水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麽事，麵對一些窩主和黑市掌櫃，她作為女子確實更易讓人放鬆警惕。

    梵天問遊原敬道：“如何？就作為你歸來的第一樁任務。”

    就在遊原敬沉吟的時候，一旁帝釋天已經插嘴道：“我看可以，就看看毗沙門天辦事是不是還像從前那般利落。”

    遊原敬拿眼瞪他噤聲，終於點點頭說了句“可以。”

    既然二人要同去曹州，沐秋水少不得要和遊原敬私下碰麵。她單刀直入，問遊原敬為什麽要回到十二天，不想遊原敬卻對她說道：“黑河發生的事我已經忘了，你最好也把它忘了，我現在隻是毗沙門天。”

    沐秋水不再追問。

    卻說因為鄭國公的案子，顧長川連著在刑部忙了兩個通宵，才一身疲憊地回到家中，妻子體貼地服侍他泡了個澡，他又小寐一個時辰總算覺得緩過勁來。

    “大哥怎麽不多睡一會兒？”顧長溪牽著小侄女進入書房，小侄女立即又笑又叫地撲到爹爹的懷裏。

    顧長川一把抱起女兒，拿著一個鎮紙一邊逗她玩，一邊對弟弟說：“連忙兩日煩躁得很，一時半刻倒也睡不安穩。”說著親了親女兒粉雕玉琢的小臉蛋說：“還是爹的小人兒最讓爹安心。”小侄女聞言抱著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顧夫人帶著府裏的陳婆尋過來，陪著說了幾句話就拉起女兒道：“別打擾父親和二伯說話，和娘午睡去。”隨後，三人便一齊離開。

    “陳婆似乎老了許多？”顧長溪問。

    顧長川道：“上了年紀就是這樣，一年賽過一年地老啊。我是她一手帶大的，說起來，你，她也照顧了好幾年。”

    顧長溪在心中感歎片刻又開口道：“聽說鄭國公的案子連廠衛都驚動了。”

    顧長川苦笑道：“他們本來就是皇上的親信，拿人定罪無需向任何人交代，說來也就來了。倒是苦了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二位大人，見了他們卻和耗子見了貓一樣。”

    顧長溪試探道：“那麽大哥忙了這樣久，想必案情已有進展。”

    顧長川苦著臉說：“鄭國公的案子太過複雜，就算是我們兄弟兩，我也不方便和你說什麽。”

    “哦。”

    “隻不過奇怪。”

    “什麽？”

    顧長川壓低聲音道：“皇上要辦的隻是鄭國公，如今他被人殺了，其實恰好證明有人擔心被他牽連。鄭國公雖有爵位，但並無甚實權，許多事必然是支使旁人去做。殺他的人，想必是個手中握有實權的人。鄭國公府內死了這樣多人，那晚動靜卻這麽小，想想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顧長溪不禁想到天尊背後神秘的買主，於是問：“你可有線索?”

    顧長川靠在椅背上，疲憊地說：“沒有，我方才說的，全隻是我個人的猜測。”

    顧長溪慢慢在茶幾上叩著食指不再發問，兄弟兩靜心相處片刻，當兄長的忽然欠身笑著說：“對了，我忙了多日，差點忘記你這小子的事，今日倒自己送上門來。”

    “我的事？我的什麽事？”顧長溪不明所以。

    “你的婚事啊。”

    他聞言有些不痛快，擺好身子道：“大哥你饒了我吧，我真不想娶親。”

    兄長卻調侃道：“我怎麽聽說，上元節，杜家小姐去過升平酒樓見你。”

    他想起那日，不自然地回答道：“是見過，遠遠一麵，後來就走了。”

    女兒家總是矜持的。

    顧長川問：“你可還滿意？”

    “眉眼齊整，沒什麽特別的。”

    “既然齊整，就是不討厭，不討厭，我就給父親回話了。”

    顧長溪急道：“你可別！我不喜歡她！”

    “什麽喜歡不喜歡，別拿風月場上的歪心思打量人家正經姑娘。夫妻舉案齊眉，過的是日子，等你們成了親，相處兩三個月，自然就琴瑟和鳴。我去替你說。”

    “你別去。”

    “……那你得有合理的理由說服我。”

    顧長溪被兄長逼的不得不鬆口道：“你千萬別這樣去回父親的話，……我已有中意的女子。”

    做兄長的非常意外，隨後又露出理解地笑容問：“是哪家姑娘？”

    “不方便說。”

    “為什麽？”顧長川臉色變得難堪：“你說的不是柳月娘吧？”

    顧長溪笑笑說：“不是。”

    “那有什麽不方便的？你隻管說，我去給你納采。”

    他沉默片刻才慢悠悠說：“不必了，她已有兩情相悅的人。”

    “謔呀，”顧長川倒笑出聲，忍俊不禁道：“長溪啊長溪，我隻當你是個風流人物，卻不想還有這單相思的時候。”

    他被兄長揶揄，笑笑說：“所以，你們別再逼我。”

    顧長川想了想妥協說：“你今日就搬走是嗎？那我就先替你按下不表，你自己好好想想，杜家的姑娘是很好的。”

    顧長溪笑笑不再說話，他以為沐秋水是青睞太史階的，卻不知自己給她帶去的影響。

    沐秋水怎麽樣了，她此刻應該已動身前往曹州，有遊原敬在旁，他是放心的。

    遊原敬，這也是個危險人物，顧長溪絕不相信他表麵的平和。他當時那樣義憤填膺，沐秋水差點命喪他手，如今怎麽可能說遺忘就遺忘。

    鄭國公不是他唯一的仇人，仇恨也不會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