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無可奈何的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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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剛過正午,現在離開曹州應該還來得及,沐秋水加快步伐,斜刺裏卻忽然衝出三個人將她攔住。
為首的那個一副痞子像,抖著身子說:“沐姑娘對吧,說好的期限是昨天,你今天還出現在這,實在太不給七爺麵子了。”
東市的人一早就盯著客棧,見她居然又出現在曹州便已經回稟七爺。如今,這些人真是奉命來捉拿她。
沐秋水看出來者不善,想要離開,退後一步卻撞到一個人,回頭一看後頭也來了幾人,六個人將她團團圍住。
她隻好客氣地說:“是我的不是,我有事耽擱,現在就走,不如行個方便?”
領頭那個人說:“就算有心想放你走我也做不了這個主,更別說姑娘這麽不給麵子。
你也不看看咱們是誰,真是不講信用,都像你這樣我們東市的麵子還往哪裏放?姑娘還是和我們回去見一見七爺。另外你也別想逃,這城裏到處都有我們人,今日因為姑娘食言惹得七爺很不痛快。”
沐秋水不想硬來,快速思量了一下妥協道:“……好,我跟你們去見七爺。
“那請吧。”就有人讓開一條路指指前頭。
“等一等,”領頭那人走上前掏出一根麻繩捆緊她兩隻手的手腕道:“怕姑娘耍花樣。”說著就推她一把,讓她自己朝前走。
她知道若是跟著他們回去隻怕有去無回,便暫且假意答應。及至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趁著其一不留神,就迅速擠到人群裏逃開去。
身後幾個人大喊大叫著就散了開來去抓她。
她往前跑去眼看就能逃開,忽見迎麵又來一簇人,身後方才那撥人喊道:“就是那個穿白衣服的,抓住她!”
沐秋水被捆住雙手無法甩開手臂快跑,大驚之下隻能轉彎、朝著一處破破爛爛的窩棚群跑進去。
這處窩棚群裏的道路七拐八彎,滿地泥坑水漬。屋子和屋子之間係著繩子,掛著早上剛洗完的衣服阻礙了人的視線。
那些人雖一時無法抓住她,她自己在裏邊卻也迷失了方向。如此隻怕再亂跑下去會和對方撞個滿懷也說不定。
而就在此時,她聽見前頭拐彎處已經傳來東市的打手的聲音:“搜,那丫頭肯定就在裏邊!”她想轉身後撤,卻聽得後頭也有東市的人的聲音。
正沒奈何間,忽然從一旁兩間屋子中間的窄縫裏,伸一隻手將她拉了進去,她一瞧拉自己的人居然是被她教訓過的郭解。
郭解臉上的淤青還沒有退去,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就閃出窄縫,把她往裏推了幾把,又拿了幾個籮筐疊起來擋住縫隙她。
剛做完這一切就過來兩個打手問:“看見那小娘們沒有?”
“沒有,跑的忒快,追到這裏讓她跑了,你們去前頭再看看。”
“一定得抓到,不然七爺肯定拿咱們撒氣,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兩人跑遠後,籮筐被拿開。
“郭解?怎麽是你?”
“姑娘先別說些,快跟我走。”郭解也來不及替她解開麻繩和解釋,反而一抓她手腕間的繩索拉著就跑。
兩人順著縱橫淩亂的小路一陣急奔,期間沐秋水因為失去平衡還摔了幾跤,最後終於到了一間小屋前。郭解打開門先把她推進去,自己才擠進屋關上門。
大白天的,屋裏唯一的一扇窗卻拉著簾子,又因為在窩棚群裏光線本來就不好,沐秋水正一時無法適應屋內的黑暗,就聽見郭解說:“顧爺,帶回來了。”
顧爺?難道……
果然就聽見顧長溪的聲音:“做得好,多謝你。”
沐秋水的心收緊起來,然後就有個人上前替她解開了繩索。彼時她已經適應了黑暗,看著顧長溪驚訝地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你不也沒走。”顧長溪卻顯得很平靜。
她用力抓著他一邊的手臂,帶著些許怒火說:“折一個人和折兩個能一樣嗎?”
顧長溪翻眼看她:“我知道你已經做好折在這裏的準備,不過我們是一起來的,你不走我也不會走。你有你的堅持,我也可以有我的。”
沐秋水啞然,顧長溪又道:“我不方便出麵,要是讓七爺的人看到連我也還在,不知他得氣到什麽程度。所以我讓郭解去找你,七爺派了許多人出來逮你,這下咱們真是踩著他老人家的尾巴了。”
“我一個人還有可能逃出去,兩個人……”
顧長溪反問:“你嫌我扯你後腿?”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長溪說這話本就是逗她,如今看著她一本正經解釋的樣子覺得可愛,不禁笑了起來。
“虧你還有心情笑?你有出城的辦法?”
顧長溪尷尬道:“其實暫時也沒有……”
正說話間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屋內三個人都僵在那裏。
“……誰?”郭解走到門口緊張地問。
“是我,袁彬。”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袁彬多少也算是七爺的人,三人一聽是他,不免緊張起來。
郭解回頭看看二人,顧長溪無聲地說:“問他,什麽事?”
郭解點點頭隔著門問:“什麽事?”
“不是約好今天要給芒兒診病的,怎麽去你哥家一個人也沒有?”
郭解吐了口氣,放下一點心說:“哦,我哥上工去了,芒兒的外婆病了想見孫子,我嫂子帶著他回娘家去了。想著下午就回來的,沒想到你去這麽早。”
袁彬“哦”一聲道:“白跑一趟,我還以為他們在你這。走一路累得夠嗆,你讓我進去喝碗水。”
郭解支支吾吾,袁彬又在外喊:“你隔著門幹什麽?我這樣為你侄子,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快開門!”郭解還在踟躕,袁彬又喊:“太不仗義啦,喝碗水都不行?”
沐秋水小聲道:“他這麽喊會把其他人引來。”
顧長溪蹙眉,走上去扯開郭解,一把打開門正麵對袁彬。袁彬瞠目結舌,目光又落到沐秋水身上,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道:“你們——”
他話還未說完胸口衣服就是一緊,被顧長溪大力拽進屋裏,身後的門“呯”一聲就關上。
袁彬愣了片刻,快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道:“嗨,我說外麵怎麽忙忙活活的,原來是在抓你們兩個。”
顧長溪笑笑沒有說話,沐秋水神情凝重地看著他,袁彬掃了他們幾眼,自顧自坐到椅子上笑著說:“哎呀這可不好辦,城門處的戍衛也有七爺的人,你們出不去的。”
郭解一臉緊張地搓著手,好像準備隨時就幹一架。
袁彬卻滿不在乎地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個爽快,這才又說:“你們這也太過分了,不是說好的事嘛。七爺要是抓著你們,非得把你們扒皮抽筋不可。”
三人沉默地看著他,他卻無視那些如芒在背的眼神,又倒了一碗水拿在手裏氣定神閑地說:“你們是三姑娘的朋友,我也不忍心哪。”
顧長溪臉上帶著微笑,將折扇拍在手心裏問:“袁大夫可有辦法幫我們?”
袁彬神色活泛道:“我正好要出城去收點藥材……”然後就停下看著顧長溪不說話。
顧長溪明白他是等自己開口求他,要在往常他必定把袁彬打翻在地,然而此事不隻關係到他一人的安危,還有沐秋水和郭解。於是隻好客氣地說:“袁大夫能不能幫我們一把?這份恩情在下一定記下。”
袁彬露出滿意的表情,喝下剩餘的水說:“我收藥材用得是一輛馬牽的木板車,木板車下有一層隔層,正好可以偷偷運你們出去。”
“若是如此,那真是感激不盡。”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二位被搜出來,可一定要說是趁我不備混上車的。”
“那是一定,”顧長溪道:“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好事,袁大夫收什麽價?”
袁彬聽了忍不住裂開嘴笑,看著顧長溪說:“和你這樣的機靈人打交道真是痛快。價格以後再說,江湖兒女總有再碰麵的機會嘛。現在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顧長溪尋思自己作為京官的兒子,若真有人要查起來也不是好隱瞞的事,幹脆直接就告訴他省得他更多揣測。
“京師。”
袁彬“哦”一聲,卻突然說:“方才忘說了,我那拉草藥的小板車小得很,一次隻能送一個人出去,過兩天才能回城。怎麽辦?”
沐秋水聽了蹙眉,顧長溪臉色也沉了下來,片刻後說:“讓她先走。”
沐秋水驚訝地看著他道:“不行,你是為我回來的,你走。”
顧長溪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一手按上她肩頭道:“說什麽傻話,若是不把你送走,我豈不是白白回來?”
她的心隨著那隻放到肩上的手一震,心裏濕乎乎的,剛要開口就聽袁彬突然又說:“我開玩笑的,一次送你們兩個沒有問題,就是要擠一擠。”說著就和顧長溪對視著,眼裏有更深的含義。
顧長溪驚訝地看向他,明白了他的試探,轉而也意味深長地一笑道:“既然如此,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