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多麽熟悉的名字!

    郗顏想起來了，孟離是救郗夫人郗顏郗曼郗然的獄官，原來是救命恩人啊!那時，他們四人被關入死牢，擅長易容術的孟離用另外四個犯人頂替他們四人，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把他們救了出來。母親對孟離千恩萬謝，問孟離為何要救他們，孟離說他知道他們的遭遇含有冤情，事關江山社稷，所以救他們。但他隻能幫到這裏，無法收留他們，讓他們四人自尋生路。

    沒想到眼前的大詩人孟軒竟是他的兒子，郗顏頓生感激之情。

    “怎麽？郗姑娘認識家父？”

    “不不，不認識，隻是令尊的大名與我一個朋友同音。多有得罪。”郗顏掩飾道。

    “嗯。”

    “令尊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啊？”孟軒詫異道。

    “我，我猜的。”郗顏喝了一杯酒，心想孟離病危，自己沒有機會報答他的大恩大德了。

    “唉。我父親的確是個高尚的人。不說了，我回去再看看他。”

    “好。”

    孟軒起身，歎口氣道:“國事，家事無一舒心。”郗顏異樣地看著孟軒，心想，莫非孟軒對朝廷有什麽不滿嗎？

    孟軒走後，郗顏繼續在大廳中央為客人們彈奏古瑟。彈了一會，古瑟聲中多了笛聲，這笛聲悠揚婉轉，努力地融入古瑟聲中。大家一看，原來是司空九卿吹著玉笛走了進來。郗顏想到上次司空九卿的無禮，心裏有一點害怕。

    曲子終了，司空九卿便花高價要郗顏陪酒。

    “郗姑娘。”司空九卿看到郗顏神色緊張，有些慚愧，說道，“前日之事我司空九卿多有得罪，請不要耿耿於懷。我與郗姑娘隻談詩和酒，絕不越禮。”

    “公子一言九鼎，郗顏謝過公子了。”郗顏說。隻見她黛眉微蹙，妙目含情，櫻唇似嗔，十分迷人，司空九卿看呆了。過了一會，郗顏身體不適，要回繡房休息。司空九卿感到落寞，獨自飲酒。

    秦姐帶著一個姑娘走過來，對司空九卿說:“司空公子，讓柔芷姑娘陪您喝兩杯吧。”隻見這個柔芷姑娘梳著雲髻，穿著紅衣，菱形臉，桃花眼，高鼻子，翹嘴唇。皮膚細滑，細腰美臀，姿態撩人，絕對是萬裏挑一的大美人。

    “小女子見過司空公子。”柔芷嗲聲嗲氣地說。司空九卿讓她坐下陪酒。

    “公子好多天沒有來看柔芷了。”柔芷委屈地說。原來，柔芷是仙樂樓的一等紅倌，也是去年的花魁，被稱為仙樂樓第一美人。在郗顏出現之前，司空九卿很喜歡她，每次來仙樂樓都要找她。但這次司空九卿沒有回答她的話。

    “公子~”柔芷嬌媚地說，“公子不喜歡柔芷了嗎，柔芷沒有以前美了嗎？”柔芷眨巴著那雙顧盼生情的桃花眼，勾人魂魄。

    “柔芷姑娘當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美啦。”司空喝口酒心不在焉地說，“不過這仙樂樓的第一美人之位應該是新倌郗顏的。”

    柔芷心中憤怒，但表麵上逢迎地給司空九卿倒酒。司空九卿也不管柔芷怎麽想，自顧自地說:“郗顏姑娘真是國色天香，而且是個知書達理的奇女子。”

    柔芷妒火中燒，想轉移司空九卿的注意力，於是不停地和司空九卿說話，提起他以前喜歡的話題，但是他覺得索然無味。柔芷又邀他到繡房裏去，說了些沒羞沒躁的話。司空九卿覺得煩了，起身告辭，並和柳姐說明日還來看郗顏。柔芷和秦姐氣得不行。

    過了一會，郗顏來了。她走到之前司空九卿坐的地方，問旁邊的丫環司空公子哪裏去了。

    “司空公子有事先走了。”柔芷走過來盛氣淩人地說。郗顏看這姑娘相貌極其出色，衣飾又華麗，猜測是仙樂樓一等倌女。

    “謝謝姐姐。”郗顏恭敬地道謝，然後轉身離去。

    “慢著。”柔芷扶著桌子，挑釁地看著郗顏，“有幾句話想和妹妹說說。”

    郗顏轉身看著柔芷:“不知姐姐是誰。”

    “哼，我是誰。”柔芷輕蔑一笑，“我是仙樂樓的花魁，一等紅倌柔芷。”

    郗顏平靜地說:“清倌郗顏見過柔芷姐姐。”

    “你一個新來的清倌，竟使用狐媚妖術勾引司空公子，砸我的牌子，是要公然挑戰我嗎？”

    “郗顏隻知道陪客人是分內的事，因此盡力去做，不知道哪個客人是姐姐專有的。還請姐姐原諒。”

    “你……”柔芷一時語塞，馬上又說，“你不要太囂張，你等低賤之人最好離達官貴人遠一點!”

    郗顏心中十分憤怒，但不能發作，她說:“有勞姐姐指點了，郗顏告辭了。”然後轉身離開。柔芷看著郗顏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秦姐走過來說:“柔芷小姐息怒，小姐是大名鼎鼎的花魁，她郗顏還能猖狂幾時呢。”

    “秦姐，你別看郗顏斯斯文文的，但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今天讓我下不了台，我就一定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小姐，你要？”

    “哼，秦姐，把郗顏的裁縫叫過來。”

    “是。”

    ……

    第二天上午，仙樂樓高朋滿座，有仙樂樓的常客司空九卿，也有稀客褚亦。司空九卿和幾個浪子討論著淫詞豔曲，而褚亦心事重重地獨自喝酒。

    自從見了郗顏，褚亦就難以忘懷，她太像死去的郗曼了，而且她是個多麽獨特又讓人憐惜的女子。褚亦無法說服自己忘記郗顏，他決定再來仙樂樓，無論是為了郗曼，還是為了郗顏。

    郗顏穿著白色長裙出場，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司空九卿等人嚷嚷著給她送花，褚亦則拿出了最多的銀兩請郗顏陪酒。司空九卿立馬就不高興了。

    “喲，這不是狀元褚亦公子嘛。”司空九卿對身邊的幾個浪子說，“天天寫著取悅皇上的道貌岸然的文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褚亦不理他，催陳媽要郗顏過來。

    “慢著，你和郗姑娘什麽交情，也要和我搶？聽說你上次來就用你那套虛偽的說辭諷刺郗姑娘，是吧？”司空九卿挑釁道。

    “誒，兩位公子不要著急，郗姑娘和大家都是朋友，但是郗姑娘隻有一個，慢慢來嘛。”陳媽趕緊過來解圍。柳姐問郗顏怎麽辦，郗顏說陪司空公子。

    郗顏坐下來和司空公子飲酒作詩，司空公子身邊的浪子醉醺醺色眯眯地看著郗顏，褚亦看到這一幕十分不爽，司空九卿則十分得意，對郗顏說:“我最討厭的就是道貌岸然的文官了，郗姑娘要離這些人遠一點，不然會沾上銅臭迂腐之氣。”

    褚亦就像仙樂樓的局外人一樣，獨自喝酒，不看美女，也不說話，司空見狀覺得十分好笑，忍不住對褚亦說:“褚公子，這裏不是裝腔作勢的地方，既然你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何必勉強自己？”

    “司空公子，尋歡作樂每個人有自己的方式，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而且我來這裏是來看郗姑娘的，與你無關。”

    “你……”司空九卿轉向郗顏，“郗姑娘，你要和這種酸朽的人交朋友嗎？”

    郗顏轉向褚亦，低著頭說:“褚公子不屬於這裏，還是請回吧，以免發生不必要的爭吵。”

    “難道郗姑娘就屬於這裏嗎？”褚亦脫口而出。司空九卿馬上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郗顏製止了司空九卿，對褚亦說:“不管褚公子是什麽意思，我郗顏和公子的緣分已盡，請褚公子不要掛念。”

    褚亦沒完全懂郗顏的話，痛心地看著郗顏那楚楚動人的臉。司空九卿冷笑著看著褚亦，褚亦又氣又傷心，站起身對郗顏說:“既然如此，我告辭了。”

    褚亦走後，司空九卿道:“來，喝酒，別被這種人壞了興致。”郗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精的刺激讓郗顏眼眶濕潤。今天郗顏見到褚亦，心裏其實很激動，很高興的，因為褚亦能來，說明她在他心裏還是有分量的。但，那又怎樣？上一次他來的時候，她的淚就已經流盡了，她知道他不屬於自己，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揭自己傷疤了。她對他說他們緣分已盡，其實也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妄想了。不管他以後會不會來，她都不要再把他融入到自己的生活軌跡中了，不要，絕對不要!

    郗顏想到這裏，又喝了一杯酒。司空九卿異樣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秦姐和柔芷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