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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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芷穿著黃色斜肩長裙,水蛇腰上係著一條淡綠色腰帶,十分迷人。

    “司空公子。”柔芷向司空九卿行禮道。秦姐說:“今日是望日,按慣例柔芷姑娘要給大家跳長袖舞。”

    “公子最喜歡長袖舞了,願意吹笛助興嗎?”柔芷問司空九卿。司空九卿不答話,轉頭問郗顏:“郗姑娘,聽說你也是會跳舞的,你若跳長袖舞,我便吹笛助興。”

    柔芷心裏憤怒,表麵上則熱情地邀請郗顏一起跳長袖舞。柳姐走過來,問郗顏會不會跳長袖舞,郗顏說會,柳姐小聲說:“那就千萬別示弱,和柔芷一起跳。”

    陳媽在大廳中央布置出跳舞的場地,郗顏係上一條紅腰帶,和柔芷一起走到場地中央。柔芷輕蔑地看了一眼郗顏,說道:“你確定要和我鬥舞?”

    “柔芷姐姐盛情邀請,我恭敬不如從命。”

    “哼。”

    司空九卿拿起玉笛擦拭著,客人們都看著郗顏和柔芷,極品美女鬥舞,真是一大豔景啊!

    樂聲響起,柔芷在前麵展開長長的衣袖,郗顏在後麵舒展手臂,長袖層層疊疊地散落下來,大家紛紛叫好。兩人舞步輕盈,長袖飄飄,十分美麗,隨著音樂節奏的加快,兩人開始進行高難度的舞袖動作。

    柔芷抖動著上臂,長袖像蝴蝶一樣飛舞,郗顏也快速地抖動著,突然“滋啦”一聲,郗顏的斜肩長裙從上臂接口處破裂,裂口越來越大,胸口以下的衣服掉落,耷拉在大腿上,露出胸衣的花邊,細白的腰肢和襯裙。眾人大吃一驚,大廳裏立刻安靜下來,幾個客人不懷好意地盯著郗顏看。

    郗顏驚出冷汗,但馬上平靜地把滑落的衣服拉上來,蘭兒拿了一件披風跑過去給郗顏披上,柳姐走過去扶著郗顏走出跳舞的場地。柔芷回頭得意地對郗顏說:“就憑你,也想和我鬥?”這時客人們開始起哄了。

    “當眾脫衣服這是什麽意思啊。”

    “不是說她是冰清玉潔,摸都不摸的清倌嗎?”

    “我看哪,就是裝清純!”

    陳媽吩咐丫環姑娘給客人們倒酒,高聲說:“大家不要吵啦,隻是衣服的問題……柔芷,你繼續跳舞。”

    司空九卿放下玉笛,不想吹了。其他樂器的聲音響起,柔芷扭動著腰肢,展示出美麗的舞姿,大家這才安靜下來。

    郗顏被蘭兒和柳姐扶著到二樓換衣服,她氣得直流淚。她從小接受母親大家閨秀式的教導,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奇恥大辱。柳姐罵罵喋喋地抱怨衣服和裁縫,郗顏忍不住說:“我看這件事情和柔芷小姐脫不了關係,她與我有矛盾,又精心安排了這場鬥舞,可惜我抓不住她的把柄。”

    蘭兒安慰著郗顏,郗顏依然抽泣著。

    ………………

    被司空九卿和郗顏氣走的褚亦心回到褚府,丫環楚兒問道:“公子,你臉色不太好啊?今天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了哪裏?”

    “仙樂樓。”

    “仙樂……樓?難道是長昭街的仙……樂……樓?”

    “是的。”

    “公子怎麽……怎麽……”楚兒難以置信地看著褚亦。

    “唉,說來話長。”褚亦歎口氣道,“楚兒,帶我去書房看看。”

    “是。”

    褚亦走到書房前的庭院,石柱邊的空地上,有著斑斑駁駁的血跡。郗曼死去,已經快一個月了,但她血濺殞命的場景依然在他腦中浮現。

    他對自己說,他對不起她。

    她是第一個懂他的人。她穿著簡樸的衣服依然美麗過人,她活潑懂事,她知道那麽多的詩書和哲理,甚至還懂武藝。她總是把他的書籍收理得井井有條,她聽他講他最喜歡的詩詞。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他有她這樣一個紅顏知己,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他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她也像寵物一樣一直待在他身邊。他知道她喜歡她,他給她念詩的時候,她眼中的感動與幸福像星星一樣閃爍著。但他不能喜歡她。

    他早先就有自己愛的人了,她叫趙純熙,高貴麗質,芳名遠揚。他為她的舉手投足傾倒,他甘願一切都圍著她轉。趙純熙來褚府的時候,他太激動了,他時時陪伴著她,隻為搏得美人一笑。他看到郗曼落寞得離開,他知道她心裏難受,但是他沒有辦法,他隻愛趙純熙一個人。

    他本以為,這樣下去郗曼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待自己了,但是她依然那麽好,甚至在他忍不住提起趙純熙的時候,她也耐心地傾聽。他很快樂,因為她理解自己,而且那樣無私地去愛他;他也很慚愧,她是個好女孩,但他什麽也給不了。

    直到那天刺客襲府,她義無反顧地為他擋了一劍,還沒來得及聽他說一句話就倒地身亡。他悲傷地抱著她,喊著她的名字,反反複複跟她說對不起,或者謝謝你。但她再也聽不到了,而且她的母親郗夫人也隨她而去了……他失去了她,才發現她在他的生命中多麽重要。他太對不起她了,她為他付出了那麽多,他卻連她的重要性都沒有意識到,隻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甚至她為他而死,他也沒有機會說一句告別的話……

    而昨天褚亦見到郗顏的時候,電光火石,她仿佛就是郗曼。她美麗,伶俐,活潑,她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怦怦直跳。但是,她並不是郗曼,她竟是一個煙花女子?!他心痛了,他問她為什麽會在那種地方,她輕描淡寫,今天她還聯合司空九卿那樣的浪子趕走自己,難道她不知道女子的廉恥嗎?他太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畢竟,她不是郗曼,而且昨天陳公子也說了,和煙花女子不必認真。

    褚亦不想想郗顏的事了,他走進書房。他看著一排排的書籍和桌上的筆墨紙硯,可惜物是人非。這一個月以來,他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對郗曼的懷念之情,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每天來到書房,看著郗曼動過的舊物,就心痛不已,他多麽希望郗曼還在,因為她一走,他的世界全亂了……

    “公子。”楚兒打斷了褚亦的思緒,說道,“趙純熙小姐來了。”

    “她?她怎麽來了。”褚亦把玩著郗曼用過的白瓷筆甕說道。

    “聽丫環說,趙純熙小姐頭痛病好了,來感謝褚銘大人和公子的關心。她已經謝過褚銘大人了,然後聽說公子在書房,就直接過來了。”

    “嗯。”

    “公子……公子怎麽不出去迎接她?”

    說話間趙純熙已經走進來了,她梳著雲髻,穿著她最喜歡的鵝黃色的綢裙,襯出高挑的身材和雪白的皮膚。

    “趙小姐。”楚兒行禮道。

    “趙小姐請。”褚亦給趙純熙讓座。趙純熙羞澀一笑,和丫環綾兒坐了下來。她先說打擾褚亦看書了,又提起前些天生病褚亦托人問候的事,羞答答地表示感謝。褚亦心不在焉地搭著話,倒是楚兒熱情地和趙純熙說著客氣話。

    “褚公子心情不太好,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嗎?”趙純熙微微氣惱,畢竟,他以前對她都是畢恭畢敬的。褚亦猶豫著,不知該怎麽說,隻是旋轉著手中的白瓷筆甕,趙純熙問道,“公子很喜歡這個筆甕嗎?”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遺物。”褚亦真誠地說,趙純熙問:“可以給我看看嗎?”

    褚亦把筆甕遞給趙純熙,趙純熙拿過筆甕,轉了一圈看看上麵是圖案,突然手一滑,筆翁“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瞬間摔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