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褚亦突然生氣得站了起來，不滿地看向趙純熙。楚兒和綾兒手忙腳亂地收拾筆甕的殘片。

    趙純熙美麗的小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褚亦不忍心責怪她，歎口氣，坐了下來。趙純熙卻感受到了褚亦心裏的憤怒，她也生氣了:“公子，是我失手了。但也犯不著為一個筆甕這麽生氣吧？看來，我來的的確不是時候。”

    她站起來對褚亦行禮道:“褚公子，我告辭了。”然後拉著綾兒往門外走。

    “誒……”褚亦無奈地看著趙純熙的背影，“趙小姐，趙小姐……”

    楚兒問褚亦要不要去追她，送送她。褚亦說她正在氣頭上，還是算了，而且自己也沒什麽心情。楚兒點點頭，繼續收拾地上的殘片。

    趙純熙走到書房的庭院，正碰上褚亦的弟弟褚成。褚成束著銀色發冠，穿官袍，雖然沒有褚亦外貌出眾，但也算得上英俊。褚成和褚亦一樣，對趙純熙有傾慕之情。

    “趙小姐!”褚成高興地向趙純熙問好。

    “公子。”趙純熙回禮。

    “趙小姐看上去不太高興啊？是褚亦兄弟惹你生氣了嗎？”褚成問，趙純熙嘟著嘴不說話。

    “趙小姐可以和我說說怎麽回事嗎？”褚成又問，趙純熙終於說道:“因為我失手打碎了他的白瓷筆甕，鬧了些不愉快。”

    “這麽點小事就讓趙小姐不高興，就是他的不對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趙純熙“哎呀”一聲轉身離去，綾兒跟著她往前走，又回頭對褚成說:“謝謝公子了。”趙純熙走後，褚成去書房找褚亦。

    褚亦在書房裏喝著悶酒，褚成走進來說:“哥哥，你怎麽在書房裏喝起酒來了？”

    “弟弟，坐。”褚亦帶著醉意說。

    “哥哥，我碰見趙小姐了，她說你們有點不愉快，因為一個筆甕？”

    “此事說來話長。弟弟你來還有什麽事？”

    “哦，我就是說說父親的事。他說過段時間讓我和你一起幫助他處理政務。”褚成說。褚亦簡潔地和褚成商討了這件事，然後說想一個人靜靜。

    褚成走後，褚亦繼續喝酒。楚兒把白瓷筆甕的殘片用布包好，放在書櫃裏。褚亦端起酒杯，想起以前郗曼為自己倒酒的樣子，難以釋懷。他一杯一杯地喝，麻醉的感覺越來越重，郗曼的身影則越來越清晰。忽然，郗曼變成了郗顏，郗顏穿著仙樂樓獨有的斜肩長裙，柔情似水地為自己倒酒。

    他一個激靈，他突然意識到，郗曼和郗顏倒酒的樣子是多麽相似，他開始胡思亂想了，莫非，郗顏就是郗曼？可是，郗曼已經死了啊。不管怎樣，郗顏和郗曼太像了，簡直是一個人!對，我要親自去問郗顏，問她到底是誰。

    可是，褚亦想到郗顏今天的話，“不管褚公子是什麽意思，我郗顏和公子的緣分已盡，請褚公子不要掛念。”她說我們緣分已盡？!郗曼和自己的確緣分盡了，但是郗顏和自己的緣分才剛剛開始呢。即使她是風塵女子，言語輕浮，但她太像郗曼了，深深吸引著自己。我不相信緣分已盡，我一定去找她!

    “楚兒，我要出趟門。”

    “公子，現在已經傍晚了，你又喝了很多酒，是要去哪裏啊？”

    “我要去仙樂樓找一個人。不用備馬車，我自己去。”褚亦一邊說話一邊大步走出書房的門。

    褚亦從褚府側門走出去，半醉半醒地穿過幾條長長的街。大約一個時辰以後，他走到了仙樂樓門口。仙樂樓燈火通明，門口的迎客姑娘僵硬地笑著。他想到郗顏，激動地走進仙樂樓。

    “褚公子來啦。”陳媽獻媚地迎了上去。

    “郗姑娘呢？”

    “郗姑娘在這呢，我讓她過來陪酒。”

    上午鬥舞事件之後，郗顏在陳媽的強迫下換好衣服又出來陪客了，但一直沉浸在之前出醜的窘迫當中。有的客人對鬥舞事件津津樂道，蘭兒很生氣，郗顏則說清者自清，多說無益。

    這時，郗顏已經看到褚亦了，她挺詫異，今天上午她都把話說絕了，他竟又來了。她走到他這邊來，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因為陳媽在旁邊，郗顏很客氣地對他說:“褚公子，坐吧。”

    陳媽走後，褚亦看著郗顏的臉，目光如炬。

    “公子？”郗顏皺眉道，“公子有何貴幹？”

    “郗姑娘，我想問你一事。”

    “嗯？”

    “你是不是郗曼？”

    郗顏一驚，心想他怎麽懷疑這個，但馬上回答道:“什麽郗曼？”

    “郗曼是我故去的朋友，你和她太像了……我絕不會認錯，你就是她對不對？”褚亦激動起來。郗顏故作生氣地說:“公子冷靜些!我根本不認識郗曼，而且郗曼已經死了，公子若是因為懷念她而把情緒發泄在我身上，就太糊塗了!”

    “是啊。”褚亦悲傷地說，“她已經死了……”

    郗顏看到褚亦憔悴的目光，於心不忍，柔聲問道:“褚公子有什麽不痛快可以跟我說說。”

    “唉，郗曼是我的書童，也是我的知己，她為我擋劍身亡，我十分想念她。”

    “公子隻是把她當作朋友……”郗顏心酸地說，“是嗎？”

    褚亦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一直以為我把她隻是當作朋友，現在想想，不僅僅是朋友，也不僅僅是知音，失去她，我才意識到，或許……或許我愛她？”

    郗顏身體一顫，差點打翻酒杯。

    “我不能失去她!”褚亦看了看郗顏，特別大聲說，“告訴我，你是不是郗曼？”旁邊的客人都往這邊看，對著郗顏指指點點。

    “我不是!”郗顏想到上午的事情，慌張地說，“公子說話不要這麽大聲……”

    “不，你撒謊!”褚亦酒勁上來了，大聲地胡言亂語。郗顏生氣地說:“你瞎說什麽，我和郗曼一點關係都沒有。”郗顏突然看到褚亦腰間別著的錦繡香囊，想起來這是趙純熙送給他的，暴怒道，“褚公子為了一個根本不確定愛不愛的人來煩我，就是對我的侮辱!”

    “蘭兒，叫人把他送出去。”郗顏轉身要走。褚亦不讓她走，這時一個男仆過來拉住褚亦，說:“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郗顏走上樓梯，到二樓的繡房裏去了，褚亦嚷嚷著要她出來，那個男仆阻攔著他。這時陳媽柳姐過來了，問那男仆怎麽回事。

    “陳媽，褚公子喝醉了酒，和郗顏小姐發生爭執，我看著局麵很僵，就讓郗顏回繡房，再安排別的姑娘陪褚公子。”

    “你這樣攔著褚公子真是失了分寸!易兒，你平時做事很妥當的，今天卻糊塗了!”柳姐罵道。陳媽等人安撫著褚亦，一麵派人叫郗顏過來。回來的人說，郗顏說自己不舒服，不願意出來。褚亦酒醉失控，在那裏嚷著要見郗顏，陳媽罵罵喋喋打算親自去叫她。

    這時，從大廳裏走進來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問旁邊的人:“褚亦公子在這裏嗎？”

    “啊，是啊，這位是？”陳媽迎上去說。那人不屑地看了看陳媽，說道:“我是褚銘大人的手下，褚銘大人在外麵等著褚亦。”

    陳媽本想說他們要不要進來坐坐，但看到那人冷冷的目光，便不說了。陳媽帶那人來到褚亦這裏，那人說:“褚公子，褚銘大人在外麵備了馬車，和你一同回褚府。”褚亦迷迷糊糊地點點頭。那人扶著褚亦走出仙樂樓，陳媽說“大家別愣著了，繼續幹自己的!”

    褚亦走到仙樂樓外長昭街的路口，看到父親褚銘的馬車和護衛。褚銘走過來，目光冷峻。褚亦看到父親，酒醒了一大半，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仙樂樓的事情被父親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