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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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褚公子。”
郗顏和褚亦坐了下來,柳姐吩咐人給褚亦拿酒。
“我不想喝酒,拿點點心,倒些茶過來。”褚亦道,郗顏看了褚亦一眼。蘭兒端來紅豆糕,綠豆糕,和清茶,褚亦道:“郗姑娘,請。”
“褚公子每次來都與眾不同,難怪司空公子說你裝腔作勢。”
“郗姑娘,你每天都要陪那麽多客人喝酒,肯定不好受吧。”
郗顏聽了有些感動,但馬上說:“這裏的規矩就是如此,褚公子何必管那麽多?褚公子前些天來大鬧了一場,今天又來說些不明不白的話。”
“郗姑娘,前些天的事是我喝醉了酒,犯迷糊了。昨天在長昭街遇到你,我跟你道歉,但你好像不高興……”
“不高興?沒有的事。”郗顏道,“你今天不陪你的趙小姐,也不聽令尊的勸告,跑到這裏來,有何貴幹?”
“郗姑娘,你不要咄咄逼人嘛。”褚亦道,“我和你的相識的確不太愉快。但是拋開別的不談,昨天你一身男裝,舉止大方,我很欣賞你的。”
“你欣賞我,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像郗曼?”
“唉,我知道你不是她,這件事情我不會再誤會了。你本身就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和郗曼沒有關係。再說,你是孟軒,高梓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今天是來拜訪朋友的?”郗顏搶著說。
“郗姑娘,我想好好和你交朋友,可以嗎?”
郗顏苦澀一笑。和褚亦重逢之初,他因自己長得像郗曼而接近自己,甚至大鬧仙樂樓;後來他幾天不來仙樂樓,再次遇見,他卻和趙純熙同逛集市,溫柔相待。現在他來看自己,一臉誠意地說,要和自己做朋友。這樣的重逢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那就做朋友唄。”郗顏端起一杯茶,正要喝,才發現是茶不是酒,然後把茶杯放下了。她閃著大眼睛看向褚亦,“不過,你和仙樂樓的女子交朋友,令尊怎麽想呢,你的趙小姐又怎麽想呢?”
“那天我大鬧仙樂樓的事,惹怒了家父。以後那樣的事不會發生,其實我父親不會說什麽。至於趙小姐,她也是我的朋友。”
“哦。”郗顏心中一陣絞痛。
“郗姑娘。”褚亦認真地說,“不要總是把仙樂樓掛在嘴邊。我看得出,你和這裏其他的女子不一樣。”
“仙樂樓怎麽了。”郗顏有點生氣地說,“褚公子覺得有失身份了?雖然公子家世顯赫,這裏的人身份低微,但在我看來,人人都是平等的,我和這裏其他的女子,也沒有任何區別。”
“啪。”司空九卿走過來鼓起了掌。
“司空公子,你來啦,請坐。”郗顏道。褚亦看到司空九卿心情就不好了,每次都是他來攪場子。這不,又來了。
“褚公子,郗姑娘說的對,這裏的人都是平等的,既然來了,大家都是一樣的來找樂子。”司空九卿看著美豔動人的郗顏,笑道,“如果非要說郗顏和其他女子有什麽區別,那就是她更漂亮。”
褚亦看到司空九卿邪魅的目光,麵露不滿。司空九卿讓丫環拿來筆墨紙硯,對郗顏說自己要為她賦詩一首。郗顏欣然答應。隻見他輕握毛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褚亦站在他身後,看到他的詩是在描寫郗顏的外貌,什麽杏眼,細頸,軟肚,玉足……後麵幾句,則寫郗顏迎送來來往往的客人,像春天的杜鵑花,春風一吹就花瓣搖曳,勾引路人駐足欣賞。
褚亦生氣地拽住司空九卿的毛筆:“你寫的是什麽豔曲?”
“我是寫實,不是無病呻吟。”司空九卿甩開褚亦的手,繼續寫道,大意是杜鵑花雖好,但遇到貪心的路人就會被摘去,香消玉殞,任人擺布。
郗顏看到這裏咬著嘴唇,褚亦一把奪去司空九卿的詩,怒道:“你懂什麽,在這裏瞎寫。如果你喜歡靡靡之音,去找別的姑娘,別侮辱郗姑娘!”
司空九卿正洋洋灑灑地寫著詩,卻被褚亦奪走了,他怒不可遏,狠狠地看著褚亦,說道:“哼,你要教訓我?別以為你位高權重,天下的姑娘就都是你的。你才是什麽都不懂,滿嘴虛偽的仁義道德!”
“罷了罷了。”郗顏生氣道,“你們兩別說了。”褚亦和司空九卿這才不爭了。褚亦看郗顏對司機九卿的詩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憤怒,感到失望和生氣。他對郗顏說自己有公事要處理,然後告辭了。
“當今朝廷上得勢的人,我真是一個都看不慣。”司空九卿和郗顏喝著酒說。郗顏道:“改朝換代沒有多久,朝廷上的人不是前朝餘黨,就是新人作亂。現在的情形和前朝相比,差的遠了。”
“說的有理。”
“我以前流落民間,聽到許多關於皇上繼承皇位的謠言,你可知道?”
“哦?”司空九卿詫異道,“我聽到的很少。聽說皇上以前是太子的時候經曆了廢立,最後還是當上了皇帝。”
郗顏歎口氣:“我聽到的謠言,是懷疑皇上用陰謀奪取皇位的……不說也罷,不管怎樣,皇上就是皇上。”
“皇上雖是皇上,但不代表民眾信服他。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聽公子這麽說,是對皇上有……”
“不錯。我不喜歡當今皇上。”司空九卿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和孟軒是摯友,我們都寫的一手好詩。皇上對吟詩作畫也有些興趣,就召集天下的書畫家為他服務,還格外欣賞孟軒和我。孟軒留在了皇宮,成了皇上最喜歡的詩人,但我不願意留在宮裏。我不想天天在高牆之中待著,看著皇上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為嬪妃寫些無病呻吟的詩……”
郗顏心想這司空九卿真是叛逆不羈:“公子喜歡自由快樂,自然不願意留在宮中了。”
“是啊,我就喜歡浪跡江湖的日子,一把玉笛,一壺酒,就是我的全部生活了。人們都說我是浪子,其實我覺得這才是生活的樣子。”
郗顏心道,司空九卿真是個獨一無二的人,活的瀟灑,但是從他這裏是打聽不到正事了。
郗顏和司空九卿在大廳一角聊得很暢快,但卻被藏在屏風後麵的柔芷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依然記著司空九卿貶低自己,抬高郗顏的話,一心想知道郗顏是怎麽勾引他的,於是偷聽他們的談話。她聽到他們批判政治的話,十分驚訝,於是全部告訴了陳媽。
陳媽聽到這些怒道:“郗顏這丫頭真是放肆!”柔芷趁機說,郗顏是被拐進仙樂樓的,來路不明,要把她看緊了。陳媽道:“嗯,我自有分寸。”
司空九卿走後,陳媽把郗顏叫來,嚴肅道:“聽說你和司空公子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還和皇上扯上關係?”
郗顏一驚,心想自己和司空九卿的談話可能被人竊聽了。她冷靜地說:“司空公子今天有些失控,發了一通牢騷。我不過順著他的話說說,討他歡心而已。”
“郗顏,你聽好了,雖然你現在是仙樂樓炙手可熱的清倌,但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朝廷和時政,不是你能談的。今天隻是被我們的丫環小姐們聽到了,明天被朝臣聽到了,你就是死罪,我仙樂樓也不好保了!”
“是是是,陳媽。”郗顏意識到自己的話是過分了,“我信口開河,犯了大忌。以後我一定小心說話,請陳媽放心。”
“哼,你知道就好。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陳媽說完拂袖而去。郗顏低頭行禮,心中不快。這麽多天來,陳媽對自己都挺好的,今天卻態度大變。雖說是自己的問題,但自己和司空九卿的私密對話怎麽會傳到她耳朵裏呢?那就是有人偷聽了,這仙樂樓裏做得起這樣的事的人不多。郗顏心裏有譜了,隻怕又是柔芷在搗鬼。上次是鬥舞讓自己出醜,這次又離間自己和陳媽。郗顏憤憤不平。回到繡房,郗顏和蘭兒說了剛才的事,蘭兒勸郗顏和客人說話時小心一點,避免這樣的事情。
話說司空九卿離開仙樂樓,步行回家。他走到了長昭街的盡頭,在路口碰見了褚亦。
“司空九卿?”褚亦麵無表情地說。
“褚亦,你怎麽在這裏?”司空九卿冷冷地問。
“我在這附近辦了點事,正要回去。”
司空九卿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請留步。”褚亦突然道。司空九卿回頭看看褚亦。褚亦直了直身子,說:“我有幾句話和公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