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夏擔心地說。雖說郗顏平安地從鸞怡宮回來了，但是她還是變了樣。昨天，她還會褚亦和司空九卿流淚，還會安慰自己，還會好好吃飯，可是現在，她像個半死人一樣，麵無表情，也沒有什麽情緒。

    “姐姐，我知道你心裏苦。姐姐，今天你就要去美人府了，之後就更不容易見到我了。我們姐妹倆好好說話，好嗎？”筱夏拍拍她的肩膀。

    郗顏看著她，神情淡漠：“筱夏，我不是不想理你，隻是我覺得我沒有什麽指望了。”

    “姐姐，你還有我，你還有你的……計劃啊。姐姐，這是皇宮，不是仙樂樓，你舉步維艱的時候，會有一百個人盯著你，巴不得你倒黴呢。

    姐姐你知道嗎，從你昨天去鸞怡宮，到今天得了封賞回來，這才人府裏多少人眼紅，多少人說閑話。她們自己沒有希望得寵了，要麽就是想攀附你，要麽就是想陷害你。你若是不振作起來，隨時可能被人打倒。”

    “可是我不想勝過誰。我也不知道皇上會第一個寵幸我，也不知道他要封賞我。那些真心要爭寵的人若是嫉妒，就把榮譽給她們好了，各取所願，豈不好？”

    “姐姐你說糊塗話了，她們哪能和你比？論美貌，論才華，沒有人是你的對手，所以你才會脫穎而出啊。”

    “可是我不想脫穎而出啊。”

    “可是這事由不得你啊！”筱夏搶著說。

    郗顏語塞了。筱夏摟著她的肩膀：“姐姐，你說說，既然你無意爭寵，你下一步怎麽打算？”

    “我……我隻想走一步看一步，在這宮裏站穩腳跟，然後……進行我的計劃。”

    在這宮裏，提不得“複仇”，於是郗顏和筱夏便用“計劃”代替了這個詞。

    “姐姐，你若想在宮裏站穩腳跟，僅僅有皇上喜歡，僅僅有自己的聰明才智是不夠的。你想活下去，就得防著其他的所有的女人。”

    “她們與我何幹？”

    “姐姐，你難道不知道嗎？人人都想爭寵，人人都想做娘娘，做貴妃，於是每個人都拚命抬高自己，貶低別人。許多人被貶並不是因為自己得罪了皇上，而是因為被人陷害。所以你必須得防著別的女人，處處小心啊。”

    郗顏歎了口氣：“我知道的，妹妹。我隻是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不願陷入這見不得人的爭鬥當中。”

    “可我們都陷進來了，逃不出去了。為了生存下去，隻有這一條路。你說過的，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郗顏握住她的手：“妹妹，你說的對，謝謝你。我是有些糊塗了。在這深宮之中，我若倒下，就站不起來了。”

    筱夏欣慰地看著她：“姐姐，你一定要振作，再怎麽傷心失落，都不能放鬆了警惕。這宮裏，從皇後到才人，都會盯著你的。你到了美人府以後，更要處處小心。”

    “好，好。好妹妹，我會振作起來的。”

    “到了美人府，你怎麽打算呢？”

    “我想，到了美人府，我得打點一下關係，也要定期向皇後請安。我想低調一點，以病拒絕皇上的召幸。我暫時不想爭寵，隻求在美人府站穩腳跟。”

    “如此也好。你若風頭太大，難免引起後宮嬪妃的嫉妒。”

    “好了好了，我會振作精神，把我以後的路鋪好的。”郗顏拉起筱夏的手，“可是筱夏妹妹，我走了以後，你就要一個人在才人府待著了，我也不放心你啊……”

    “我麽，我隻盼著皇上永遠不召幸我。”

    “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思了，我看你還是要做好侍寢的準備。隻是你在才人府要防著柔芷。柔芷趾高氣揚，又喜歡生事。她若是欺負你，你盡管來告訴我。要麽在去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告訴我，要麽，我抽空來才人府看你。”

    “姐姐不必擔心我。我默默無聞，柔芷也不會把我咋麽樣，我躲著她就好了。姐姐去了美人府，要遵循那邊的規矩，不可經常來才人府看我。”

    “我自有分寸的。”

    過了一會，郗顏突然道：“司空九卿應該已經行刑了。”

    筱夏心中劇痛：“司空公子……”

    “每每想到司空，我便心如刀割。是我害了他，但我卻隻能在這宮裏苟且偷生，對殺他的人笑臉相迎。”郗顏狠狠地說。

    “姐姐，你不必自苦。司空公子雖然死得冤枉，但不是你的錯。你雖然現在隻能苟且求生，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以後給他報仇啊……司空公子在九泉之下，也會理解你的。”

    “我渺小卑微，實在是有心無力。”郗顏痛苦地閉上眼睛，“我記住今天這個日子了，以後每逢忌日，我必飲酒祭拜，以謝司空救命之恩。”

    筱夏也流下淚來：“我的悲傷定不必你少。司空是我年少時的情夢。可是，皇上把我的夢全部毀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筆仇的。”她語氣變得硬了：“這就是為什麽，我說，我希望皇上永遠不要召幸我。我的恨意你也許不懂。”

    郗顏看著她：“妹妹，司空九卿是為我們死的，我們更要好好活下去。你不可把這恨意寫在臉上，以免招來打大禍。”

    “是。”

    這時內務院的人把一百匹綢緞送齊了。郗顏給了他們一點小賞，打發他們走了。

    郗顏道：“也不知褚亦現在在哪兒。”

    “姐姐，褚亦應該要回東北了吧。”

    “我也希望他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我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永遠不要知道我的消息，永遠不要見我。”

    “為何？”

    “他若是知道我的消息，知道我成了才人，美人，娘娘，他會怎麽想？肝腸寸斷，和我一樣嗎？不，我不想這樣。我希望他忘了我，忘得幹幹淨淨。”郗顏眼角滑落一滴淚，她知道，如果褚亦忘了她，她也會肝腸寸斷。但是她說道：“但是他總有回來的一天，皇上的宮宴上，我和他肯定會有再見之日。我希望那時候他一切安好，已有佳偶相伴，不再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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