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看著皇後的蛇蠍嘴臉，很想一耳光抽上去：我雖妃位比你低，年紀比你小，但你有什麽資格侮辱我的人格？我本是被逼進宮的，你不去問皇上責任，倒來問我？我自己安分守己自然可以一生平安，憑什麽還非要依靠著你？說白了，依靠著你就是苟且偷生，在穩住你皇後地位的同時，施舍我一點點恩寵和位次。隻有傻子才會接受這種協約把？？

    但是想是這麽想，她不敢這樣說，也不敢給皇後一個耳光。

    她知道，雖然自己本來的身份並不比皇後差，雖然自己一直清清白白，從沒有不三不四的言行；雖然自己想的都是對的，後宮的陰暗也都是真的。但是自己沒有辦法，從現實來看，自己就是一個從仙樂樓出來的花魁，就是一個低皇後好幾等的美人，無依無靠，沒有發聲的資格。

    她隻能閉緊嘴巴，忍氣吞聲。

    柔芷搶先道：“皇後娘娘，我一定安分守己，謹遵您的教誨，不辜負您的希望。”

    皇後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樣子，有些滿意。

    郗顏拉拉筱夏，兩人一起行禮道：“多謝皇後娘娘教誨，我們一定安分守己。”

    皇後看著郗顏和筱夏緊繃的臉，心知她們不是省油的燈，於是冷笑道：“但願你們是真的聽進去了。不然，想對付你們的就不止是我，而是整個後宮，整個朝廷。”

    她舒了一口氣：“這說了半天話，我也乏了，你們先退下，把本宮今日所說的話好好想一想。另外，你們每人把《女德》抄錄十遍，過半個月我讓人上你們那兒去取。”

    “是。”三人紛紛答道。

    從泰殿裏出來，寒風刺骨，三人裹緊了鬥篷。她們的貼身丫環忙湊過來，扶住自己的主子：

    “怎麽這麽久，就剩你們了。”

    “皇後太後沒有為難你們吧？”

    “趕緊回去，這裏冷。”

    這時，皇後坐著八抬大鸞轎從泰殿裏出來了。郗顏等人忙給皇後讓道，低頭行禮，動都不敢動。

    直到皇後的轎子遠去了，郗顏才道：“霜兒，我們走吧。”

    郗顏和筱夏同行，柔芷道：“郗美人，看來你真是飛黃騰達了，不僅皇上喜歡你，連太後也欣賞你。”

    筱夏鄙夷地看著她，郗顏不慌不忙地說：“柔才人，你也看到了，管理後宮的事皇後，隻要皇後挾製我們，那我們就寸步難行。我看，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自求多福吧。”

    柔芷怪腔怪調道：“郗美人好大的口氣，我看你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

    “別血口噴人！”筱夏搶著說，“郗美人何曾不尊重皇後了，隻不過沒有你那樣奴顏婢膝罷了！”

    柔芷怒道：“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罵我？我看，你就是想攀附郗美人這個高枝，然後實現你自己的野心！你以為你就是什麽清高的貴人嗎？”

    郗顏推開湊近的柔芷：“柔才人，後宮是安寧之地，請你閉嘴。你願意攀附誰，就攀附誰，不要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之前你誹謗我的事情，我還沒有追究，我不希望還沒進宮幾天，就要鬧得雞飛狗跳。你最好小心一點，不然，隻怕皇上也要和你過不去了。”

    “你……”柔芷一口氣沒提上來郗顏搬出了皇上，她還真的慫了。郗顏和筱夏白了她一眼，換了條路繼續往自己的府裏走。柔芷站在原地，把手上的帕子攥得“滋滋”響。

    郗顏和筱夏往小路走，走著走著，便來到了禦花園。

    霜兒道：“從這條路出去，繞過禦花園，便離美人府很近了。”

    “嬤嬤曾說，禦花園容易迷路，你可記得路？”郗顏問。

    “沒問題的。”

    她們走到一處枯萎的草坪，寒風中，枯朽的樹幹瑟瑟起舞。

    郗顏繞過一個小亭，身後響起一個響亮的男聲：“郗美人留步。”

    郗顏眯起眼睛，回頭一看，竟是一襲白衣，須髯飄飄的孟軒。

    郗顏四下看了看，對孟軒道：“你怎麽在這裏，被人瞧見要緊嗎？”

    “哈哈哈哈，不用緊張。”孟軒笑笑，“我常來禦花園閑逛的，有時候是陪皇上，有時候有妃嬪跟隨。我的任務就是寫點歌頌王朝和後宮美人的詩詞，這可是皇上的命令，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郗顏想了想，低聲問道：“那……你上次給司空九卿求情的事，皇上沒有怪罪你嗎？”

    “皇上當時是很生氣，但我及時低頭，皇上也怪不了我。後來我恭恭敬敬地服侍了皇上幾天，一切就恢複如初了。”

    郗顏點點頭。

    “郗美人，今日是臘月初一，你這是給太後皇後請安回來的吧。”

    “正是。”

    “我也正好想和你談談，不如我們一起在禦花園逛逛。”

    郗顏麵露難色：“美人府的規矩很嚴……”

    “無妨。”孟軒拿出一個手諭，遞給郗顏身邊的丫環霜兒，“你把這個交給你們美人府的管事嬤嬤，就不會有事了。郗美人可以和一直待在禦花園。”他又看看筱夏：“你先回才人府，從這條路走，比較快。”

    筱夏點點頭，對郗顏道：“郗姐姐，我們以後再見，你一切小心。”

    “好。”郗顏拍拍她的手臂，看著她和霜兒等人一起離去了。

    孟軒帶著郗顏往前走：“亭子前麵梅園的梅花開了，我們去看看。”

    郗顏把身上的鬥篷裹緊了一點，跟上他的步伐。

    來到梅園，隻見一片和人一般高的梅樹迎麵而來。彎曲遒勁的樹枝向周延伸，仿佛沒有盡頭，仿佛沒有開始。一束，一束的紅梅花從花苞裏冒出來，吐露出一片一片小巧動人的花瓣，鮮嫩純粹的玫紅色染紅了人的眼睛，驚豔到了內心深處。

    淡淡的香味沁入人的心肺，混雜著濕冷微妙的空氣，讓人不忍離去。梅用她的脆弱灑下一片淒涼，天地間仿佛隻有冷，豔二字而已。

    孟軒喜道：“郗美人，這裏的梅花的確不錯吧。”

    郗顏伸出右手握住突出的一枝梅花：“美則美矣，就是太過冷清，太過淒涼。”

    “等再過半個月，下起雪來，這梅園裏銀裝素裹，會更加美麗。那時候皇上皇親都會來賞梅，就不會這般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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