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兩相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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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原來她們幾個在烤麻雀啊!繁大哥,你弄錯了,她們隻是搞點吃的,沒有給誰通風報信!”一個護衛看著火堆上的麻雀,驚訝地叫道。
繁蟒上前一步仔細看著那火堆,尷尬地摸了摸他的絡腮胡子說:“我......我剛才沒看清楚。不過這大冬天的,在這兒生火也不安全啊!”
“有烤熟的嗎?我肚子都叫了大半天呢!”
玉暖清脆的聲音從柴院裏傳進來,走入屋子,看到威風凜凜的十幾個護衛和他們正拿劍指向夏芫的霍少爺,尖叫了一聲,手中的木柴瞬間散落在地。
“少夫人!”玉暖衝上來,目光落在夏芫滲出鮮血的左肩上,眼中的慌亂迅速蔓延到全身,“少夫人,你怎麽樣?少爺,你?”
霍尊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們,腦子裏已經短路。
夏芫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匯集成豆大的珍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盡管如此,她身體的疼痛還不及心裏的半分!
她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緊鎖著眉頭沒讓自己叫出一聲,站穩了身子努力沒讓自己倒下,她要看清楚他到底有多厭惡她,才能對她羞辱、摧殘至此。
白日裏,她去求他的時候,明知這是一場賭博。
賭他之前對自己的溫存是真實的,她自己這幾天猜測的厭惡、羞辱全是錯覺。
即便他果斷明了的肯定了自己的報複,她還是存了一絲感激的,因為他最終還是給了她們三人最基本的尊嚴,沒將她們賣到青樓。
然而,夢想破碎後的絕望總是比失望更讓人心寒,愛過之後的恨意要比突如其來的仇恨痛苦的多!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竭盡全力不給自己倒下的機會,更不給自己落淚的機會。
此刻的她,臉色雖蒼白如紙,但眼底卻清澈通透。
她堅定地看著他,將半個多月來對他的感激、欣喜、悸動,從心底一刀刀的刮去。
霍尊嘴巴半開著,臉上的神情僵硬的如同他手上那把寒氣逼人的寶劍。
許久,他手臂抖了下,從她身上緩緩抽出劍身。
寶劍拔出後,鮮血迅速湧出,瞬間染紅了她的左半邊衣服。
“請——大——夫!”他沙啞地說了句,退著走出柴房。
機乎是在他退出柴房的同時,夏芫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地上。
“少夫人!”
玉暖喊了一聲,趕緊按住她留血的傷口。
門外的身影頓了片刻,快速消失在北院裏。
清月帶了紗布和創傷藥先趕了過來,大夫過來時,傷口已經包紮好,夏芫服了些止痛藥後睡了過去。
“你們這幾日先在這裏住下,我回去取些吃的和棉被來!”清月滿是心疼地看著昏睡的夏芫。
玉暖急切地問道:“少夫人傷成這樣,少爺就讓她住在柴房裏?”
“少爺已經去臨訓營報道了,今天是報名的最後一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臨走時,他吩咐我好好照顧少夫人,七日後接你們回去。”
“臨訓營?”
清月輕歎了口氣,解釋說:“少爺酒後亂性,皇上盛怒之下擱去他所有的官職。大將軍在皇上麵前請罪,說霍家軍日後可以接受任何人,唯獨不接受少爺。咱家少爺武將出身,上戰殺敵是他多年的夢想,因此,隻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參軍後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訓練新兵不是由親兵營負責嗎?闊天辰能不給他使絆子?”
“唉!”清月再次歎了口氣,無奈的搖頭道:“闊小王爺巴不得將咱家少爺踩在腳底呢,少爺去了臨訓營,肯定是沒好日子過。三個月臨訓,忍饑挨餓,受盡委屈是少不了的。考核的時候,能不能留下都是闊天辰說了算,少爺想翻身簡直比登天還難!”
玉暖看著身旁熟睡的夏芫,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她思索了片刻,拉住清月的手輕聲問道:“眼看就入冬了,這三個月確實不好熬,如果考核不過被退回來,那少爺可就白吃了三個月苦頭。對了,你服侍他多年,覺得他對少夫人如何?”
“這個?“清月擰著眉心想了想,”少爺這個人吧,性子冷,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過,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對人這麽上心!家裏銀子緊張,但少夫人喝的參湯和燕窩都是少爺花大價錢買的,不比老婦人用的差。就這參湯,少爺還特意囑咐我,說每日少放點,少夫人身子弱,補過了怕受不住呢!”
聽清月這麽一說,玉暖終於鬆了口氣。
在清月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玉暖站起身爬在她耳朵上念了句:“回頭告訴你家少爺,我家姑娘是打心眼裏喜歡他!”
清月點了下頭,笑著走出柴房。
夏芫肩上的傷算不上深,白日裏清月、玉暖一直悉心照顧,六、七日後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再敷上林倩雪送的極品金瘡藥,傷口愈合後連傷疤都沒有留下。
白冰和玉暖近日來安分不少,大部分時間都陪著她,雖話不多,但的確沒在給她惹事。
清月說,霍尊在臨訓營的三個月不能回家,夏芫心裏多少有些舒暢,心情也漸漸好轉。
沒幾天,西院裏又熱鬧起來。
桂花糕、棗泥糕、芙蓉酥等,夏芫每天親自動手,吃膩了又琢磨起釀酒來。
深秋時節裏,桂花香,橘子甜,釀酒莫過於桂花酒和柑橘酒。
酒釀好後,味道甘甜醇厚,大家飯前飯後當茶品喝,搞得幾個丫鬟整日裏醉醺醺的,很是熱鬧。
清月說,自她們少夫人嫁過來後,喜鵲飛來了,笑聲也來了,整個西院都充滿了生機。
一日,夏芫發現她留給喜鵲吃的桂花糕不見了,同時少了的還有二壇桂花酒,問清月怎麽回事?
清月吞吞吐吐了半天,說是送到臨訓營給霍尊了。
夏芫氣憤之下,罰她一口氣喝下半壇桂花酒。
清月一咬牙,索性將一壇子全喝了。
喝醉後,她哭哭啼啼地說了一堆,讓大夥個個兒目瞪口呆。
“少爺在臨訓營受盡了委屈,你們知道嗎?”
“臨訓營的人全都聽闊小王爺使喚,別說是教頭,就是參加訓練的新兵都在欺負少爺。大家都在說,即便他委曲求全在臨訓營待足三個月,每一項訓練都做到最好,小王爺也不可能讓他通過考核,甚至連參加考核的機會都不給他。”
“快一個月了,臨訓營裏三千多個新兵,少爺是唯一一個沒有人去看望的!”
......
她哭訴了半天後,淚眼朦朧地爬在夏芫麵前。
夏芫在椅子上僵坐了片刻,轉身回了寢室。
清月喝醉後,話匣子就再也管不住,坐在院子裏時哭時笑,時說時鬧,看的其他幾個丫鬟不知如何是好。
玉暖朝夏芫的寢室看了眼,笑著說:“這丫頭心裏苦,大家別攔著,等她說完了心裏才能舒服些!”
夏芫一覺睡醒,聽到清月哭哭啼啼地還在外麵訴說著。
打開門,朝其他幾個丫鬟命道:“酒後撒潑,無理取鬧!將她抬到大街上,什麽時候清醒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清月在大街上鬧到旁晚,回來後在院子裏跪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夏芫才讓她回屋歇著。
“你們幾個聽好了,如今銀子緊張,養不了這麽多丫鬟,誰再敢給我添堵,立即捐了鋪蓋走人!”看著雙腿僵硬的清月,她趁機朝其他幾個丫鬟訓道。
看到身體柔弱,性格溫婉的少夫人頭一次發了這麽大火,丫鬟們麵麵相覷,不由咋了咋舌頭。
那日起,西院中再沒人敢提霍尊,那個西院的正主子,就像似被大家徹底忘掉了一樣。
一日,春華秋實二隻喜鵲笑她玩物喪誌,並將她晾幹的桂花撒落一地。
夏芫一氣之下,追著二隻喜鵲跑出西院,一個不小心將林氏晾在桌上的經文撞進了荷花池裏。
林氏趕著去法華寺請香,看到自己認真書寫的經文被魚兒當成涼棚,氣的全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