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閑漢二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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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春花的兩個弟弟陳華漢和陳華唐對於姐姐準備讓各自的女兒潤潤和莉莉來飯店工作非常高興,家裏人口多,隊裏分的糧食總是不夠吃,能夠在飯店工作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陳春花和王秀蘭商量後,給出的工錢並不低。

    陳春花和王秀蘭商量好,以後店裏王秀蘭一家不參與經營,按純利分紅50。平時店裏就由陳春花帶著張猛、陳潤、陳莉幾個人經營,初步確定的是陳春花60元每月,張猛和陳潤三個是27元/月,這也是看著今天開業成績不錯暫定的,以後根據店裏經營情況再調整,如果每月的淨利潤超過300的話,那每人的工資再向上浮動10。

    在80年,這個工資已經相當不錯了。陳春花張慶祥兩口子在煤場上班一個月工資是每人40來塊錢,王秀娟在紡織廠的工資也差不多如此。至於農村,很多農民辛辛苦苦一年,折算下來一年的工分也就100多塊錢,給張猛等三個小的開這個工資,難怪陳華漢和陳華唐一家都喜出望外。

    陳春花和王秀蘭結完了今天的菜錢,又囑咐兩個的弟弟弟媳明天早上繼續準備好新鮮的蔬菜,就騎著自行車往回趕,張猛和李良則在這裏住下。

    到了第二天一早,陳春花在縣城買好了肉菜來到店裏,張猛、李良已經領著陳潤、陳莉已經開始了店裏的工作。張猛在教陳潤、陳莉兩人調製冰糖水,昨天店裏免費贈飲冰糖水的方式得到顧客們的一致好評,這樣的方式成本不高,卻可以在細節上得到司機們的認可。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到了中午,這裏開了一家新飯店的事情在留守司機隊伍裏麵已經傳開了,帶動著很多今天新來的司機也來店裏吃飯。另外,還多了些過路的司機,有些是在對麵加油站加油的時候,注意到這裏吃飯的人進進出出,自發的過來。

    陳潤和陳莉兩姐妹很聰明,上手很快。在她們穿花蝴蝶般的身影裏,店裏的生意也越來越好,本來早上備好的全天食材到了中午就全部用完了。不過雖然累,但營業額卻翻了一番,昨天中午的營業額是31塊5毛3分加15斤2兩糧票,今天中午的營業額達到了65元。

    陳春花中午算完賬,心裏美滋滋,這意味著隻要把晚上這一餐生意也做好的話,一個月的營業額可能達到3000元以上,淨利潤有望達到1000元。她在店裏建了一套賬本,每天的營業情況都記錄的一清二楚,方便以後在和李家分紅的時候核對。

    就在陳春花在櫃台後麵算賬的時候,店裏進來了個50來歲的男人,隻見他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藍色土布上衣,胳膊肘上還打著兩塊補丁,下半身穿著一件舊軍褲,褲腿挽了起來,腳上是一雙露著腳趾頭的破解放鞋,一頭雞窩發,臉倒是國字臉。

    春花,聽說你在這裏開了個飯館,你二叔給你捧場來了!”國字臉男人說話了,雖然長著一張國字臉,說話去帶著些嬉皮笑臉。

    陳春花抬起頭,看了來人,認出了來人。這個人是陳春花的本家族叔,名叫陳柱國,比陳春花大了10來歲,是她娘家村子裏的一個閑漢。據說在50年代初在東北境外參加過那場著名的戰爭,參軍前是村裏的一個棒小夥,在戰爭裏不幸被俘,曆經艱險回國後又受當時社會氛圍影響,大半輩子都被社會歧視,連個老婆也沒娶上,回到村裏上工分,和他一樣的壯勞力每天可以拿到10個工分,村裏隻給他記7個;分米的時候,別人都是分粒長飽滿的好米,他家隻能分別人不樂意要的孬米。他父母因為他被俘的事情在村裏抬不起頭來,加上一直沒有姑娘願意嫁給兒子,前幾年都先後鬱鬱而終了;父母去世後,家裏有個兄弟,也和他斷了來往。漸漸的,一個棒小夥,慢慢的蛻變成一個遊手好閑的農村二流子。

    李良和張猛也認識此人,李良的內心裏,其實他很同情這個叫陳柱國的老戰士。中國的傳統文化裏,一直都很強調舍身取義、舍身報國。當初,像陳寶國這樣的熱血青年很多都是帶著大紅花、肩負著親人和祖國的希望、踏著歡送的鑼鼓點走上戰場的,如今卻背著沉重的包袱,獨自往家走,其沉重心情無法言表。有的歸國後被開出黨~籍~軍~籍,有的有家難回。

    李良記得後世看過上的一段記載,看完後讓人百感交集,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川籍的第五八三團指導員李正華,出國參戰前回過家,被家鄉人民寄予厚望,但因為被俘開除了軍~籍,他實在無法麵對鄉親們。火車到蜀都,他沒有與難友們告別一聲就失蹤了,從此渺無音訊。

    連職幹部南陽珍乘坐火車回家鄉雒陽,到了終點站,他竟然哭出聲。他的痛苦,引起了一同回鄉戰友的共鳴,也有幾個人跟著掉了淚。他背著鋪蓋,來到縣“轉建辦公室”,辦公室人員看了他的介紹信和證件,又看了他的結論,當看到“在戰場上,右傾保命,繳槍被俘”時,就問他:“你在戰場上被俘過?”他點點頭,工作人員問:“你是哪個村的?”南陽珍怕玷汙了全村,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明白。

    第二天,他沒精打采地背著鋪蓋向自己村子走去,40裏路,走了整整一天。到了家裏,家裏人又喜又驚。喜的是他從戰場上回來了,驚的是他竟精神恍惚、沒有穿軍裝。表哥有些不放心地問:“你當兵七八年了,也是個幹部了吧?”南陽珍小聲說:“是個幹部。”表哥又說:“咱們家,有你這麽個黨員、幹部,大家臉上都有光彩。”南陽珍看到不說不行了,低著頭說:“表哥,不瞞你說,我在戰場被俘了,黨~籍已經被開除,現在已經不是幹部了。”表哥聽完,當時就發怒了,質問:“你為什麽被俘?”說著,還把煙鍋子在炕沿上敲得“當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