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醉裏夢回吹角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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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柱國後來的蛻變,和這種大環境有很大的關係;身上背負的負麵評價,使他漸漸淪為村裏的閑漢二流子,成為了閑漢二流子,又讓他在村裏的惡劣的名聲雪上加霜。

    二叔,你先坐著歇會,我給你做兩個菜!”陳春花雖然對陳柱國印象不佳,但上門是客,她還是帶著笑臉,帶著莉莉去了廚房。

    這是潤潤吧,快給二爺打碗酒解解渴!”陳柱國臉上嘻嘻笑,對陳潤說道。

    陳潤和陳莉自小受村裏人影響,對這個村裏有名的閑漢二流子印象很差。陳潤坐著不動,沒有搭理陳柱國,陳柱國看了也不生氣。

    張猛也對陳柱國沒啥好印象,他身強力壯,臉上升騰起幾分怒氣,站起身來,就準備攆人。

    李良忙攔住了張猛,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出身。他去櫃台後麵的酒缸裏,舀了一碗黃酒出來,端給陳柱國。

    陳柱國也不客氣,接過酒一口就喝了大半碗,然後放下手裏的碗,嘿嘿笑道:“你這個細伢子是春花家的娃嗎?不錯不錯,你家的酒味道重,沒摻水,二爺爺我好久沒喝過這麽好的酒了!”

    二爺爺,我是春花嬸的侄子,我叫李良!”李良心裏不禁一酸,這隻是一碗農村普通的米酒,看來陳柱國生活窘迫,喝摻水的黃酒一般都是極度窮困的人才會這麽做。

    二爺爺,我聽說你以前在戰場上殺了不少米國鬼子,能不能和我們說說!”李良說道。

    陳柱國酒量不大,大半碗米酒下肚,他的臉紅了,有了絲絲醉意,聽了李良的問話,他有點惱羞的樣子,臉色越發紅了起來。

    當年的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不提也罷!”陳柱國微閉著雙眼,似乎在回味著什麽。

    說話間,陳莉從廚房端過來兩碗陳春花做的菜,一個是小炒回鍋肉,另一個是辣椒炒雞蛋,陳莉重重的把菜往桌子上一頓,沒有說話。

    陳春花身上戴著圍裙,她也走了出來,對著微醺的陳柱國說道:“二叔,店裏沒啥好久菜,你將就著吃吧!”

    陳柱國也不答話,就著菜喝著酒,李良看他喝著挺快,又去舀了一大碗出來。

    陳春花看他不說話,又回到櫃台坐著。

    張猛帶著李良幾人來到廚房,張猛氣呼呼的說道:“良子,這種老二流子,你怎麽攔著我不讓我趕他出去?”陳潤和陳莉兩姐妹也附和的點點頭,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李良。

    李良頭腦裏醞釀著語言,斟酌的說道:“你們都看過電影上甘嶺嗎?”張猛三人都點點頭。“那你們還記得裏麵的指導員孟德貴嗎?”

    記得呀,王蘭唱的《我的祖國》真好聽!”張猛回答道。

    他說的這段場景是電影裏身受重傷的指導員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裏,在缺糧斷藥又短水的坑道裏,用他那微弱的聲音讓王蘭對他唱首《我的祖國》,而指導員在戰士們深情的歌聲中合上了眼睛,帶著對祖國的一片深情和對和平的渴望離開了朝夕相伴的戰友們。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

    聽到張猛說到《我的祖國》這首歌,陳潤和陳莉小聲唱了起來,她倆清脆的歌聲彌散在廚房的油煙中。

    李良緩緩說道:“那如果你們二爺爺就是指導員孟德貴這樣的人呢?你們還會看不起他嗎?”

    他?不可能!”張猛三人同時說道,接著張猛繼續說道:“他就是個懦夫,如果是我,我死也不會落到敵人手裏!”

    那如果你受了重傷,連手指頭也動不了,聽天由命的躺在戰壕裏就被俘虜了呢?”李良接著說道。

    那我,反正我是死也不當俘虜!”張猛勉強說道。

    李良把從前世看到的一些新聞材料,斟酌的化為自己的語言,緩緩說道:“猛哥、潤潤姐、莉莉,我以前在報紙上看到過關於二爺爺他們這種俘虜的報道,其實呀,他們就是一群可憐的英雄!上甘嶺電影你們都看過,其實真實的戰場環境比電影裏麵還要惡劣的多,當年他們這些先輩們頭頂著飛機炸彈,呆在戰壕裏還要忍受著缺衣少食,最困難的時候不僅沒有水喝,甚至連尿液都隻能優先供給傷員。他們在那麽困難的環境裏,都能堅持過來,你們認為他們會自願做俘虜嗎?”

    張猛和陳潤、陳莉姐妹同時搖搖頭!

    其實他們很多人要麽是餓的沒了力氣,要麽是子彈都打光了,還有的是像孟德貴指導員那樣,重傷動不了才會被敵人俘虜的!被俘虜後,敵人給堅決要求回國的戰士們施行坐水牢、電刑、壓杠子、灌水、頭上釘釘子等酷刑。但是,這仍然動搖不了廣大戰士要求回國的決心!”李良說的很壓抑,“你們說,這樣的人,會是叛徒、懦夫嗎?”

    張猛三人被李良說的話震撼到了,他們從來也沒有想到,原來陳柱國會是這樣的另類英雄,他們眼裏含著淚水,從廚房走了出來,來到陳柱國麵前。陳柱國已經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微微打著鼾。

    此時的他趴在桌子上,頭上的雞窩異常雜亂,裏麵夾雜著不少銀絲,嘴裏喃喃的自言自語,仿佛在說些什麽。

    突然,李良唱起了剛才陳潤姐妹唱的《我的祖國》: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他起了個頭,張猛三人也跟著繼續唱: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

    陳春花正算著帳,有點詫異的抬頭看著唱歌的四位少年。

    這時,夢中的陳柱國也跟著唱了起來:

    這是美麗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姑娘好象花兒一樣

    小夥兒心胸多寬廣!”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配合著歌聲也略帶著些許蒼涼,唱著唱著就哭了起來:“班長,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你也不會被敵人的子彈打中犧牲。我是個懦夫,我當了俘虜!”

    接著又繼續哭道:“二德子,我對不起你,回國後我去你的家鄉,你妹妹59年餓死了!我沒照顧好你妹妹!我無能!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