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年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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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縣裏30多人,年紀最大的是長岡鄉的劉成元,當時他25歲,剛結婚,是他們村裏的民兵隊長,長的高大個子,和東北人比也不差,脾氣也好!我們坐了幾天火車,到了鴨綠江以後,重新整隊。我和劉成元分在了一個連隊,這個老大哥對我很照顧。”
連隊裏物資非常緊張,當時就給我們每人發了一袋子炒麵,你們都知道,咱們南方人吃不慣那玩意,可沒辦法,沒別的吃的,為了不餓肚子,隻能吃這個。”
那槍和子彈呢?”張猛問道。
什麽槍都有,步槍有老春田、1卡賓槍、中正式、三八大蓋,機槍有歪把子、拐靶子、馬克沁重機槍,那時候很亂,什麽槍都有。我當時分到了一把舊中正式,那槍拉動槍機比較費力,射擊精度、射程也不行,但那會兒哪裏懂那麽多,反正就是手裏有槍,就敢和鷹醬幹!”
我們很快就進了高麗,高麗國山很多,路也不好走。我們自己的飛機也不多,大多時候我們白天都得走走停停,鷹醬的飛機那個多呀,嗡嗡嗡的一來,我們就得隱蔽。他們的那個飛機也壞的很,稍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就拉低了機頭用機槍掃射或者是扔下一些燃燒彈,不少同誌就這樣犧牲了,很多時候我們是晚上行軍。”
那二爺你們是什麽時候和敵人交火的?”李良問道。
那是進入高麗的第三天,那一天天氣不是很好,霧很大,敵人的飛機沒怎麽出動。我們一大早吃了幾口炒麵就急匆匆的上路,剛走到一條河穀地的時候,麵前偵查營的同誌就和敵人交上了火。那股敵人不多,是個運輸隊,有十幾輛汽車,半路上剛好被我們碰上,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營裏吹響了衝鋒號,我和劉成元衝在了最前麵,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這一夥敵人是南棒第五師下麵的一個運輸連,戰鬥力不行。”
第一場戰鬥這麽輕鬆,我們當時那個樂呀,還繳獲了敵人大批物資,我第一次吃上了鷹醬的罐頭肉,鷹醬的罐頭做的實在,都是大塊的牛肉,那味道美得很呀!”陳柱國說道這裏,嘴角帶著絲絲微笑。
接下來我們繼續行軍,盡管團裏當時一再要求我們不能輕敵,但我們還是輕敵了。剛走了沒幾裏路,就挨了敵人的炮擊。原來被我們殲滅的那股南棒國的敵人在交火的時候就用電台通知了鷹醬的部隊。我們就這樣傻乎乎的一頭栽進了敵人布置的炮火裏。”
敵人的炮火非常猛烈,後麵的部隊緊急往旁邊的山裏撤,我們頂在前麵的死傷慘重。我腦袋被炸的嗡嗡響,啥也聽不見了,看到地上有個彈坑就往裏趴,隻能聽天由命。大概炮擊了有半個小時敵人的炮火才停了下來,這時候敵人的步兵開始上來了。我聽到炮聲停了,就抬起頭探出彈坑,那些鷹醬鬼子裝備好得很,他們三五聯合慢慢的推進。我抬起槍瞄準,用在民兵隊訓練時的方法,一子彈過去就放翻一個,那子彈打在對麵那個敵人的胸口,我能清楚的看到他黑漆漆的臉上的痛苦。那時候我是第一次看見有長的這麽黑的人!鷹醬國的人和我們不一樣,白的非常白,黑的比炭黑。”陳柱國繼續說道。
這時候後麵的隊伍,在我們被炮擊的時候,從山林裏悄悄的繞到了敵人的後邊,對他們的炮兵陣地發起了進攻,這下子敵人陣腳大亂。看見滿地都是被炸死炸傷的兄弟,我心裏氣炸了,把身上的所有的子彈都一顆一顆射向了敵人。看到敵人的表情越痛苦,我就越發的解恨。”
就這樣,我們隻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推進到了三八線,接著又開始了第四次戰役,但這一次,但那時我們缺少重武器,沒有飛機大炮,戰線又拉的那麽長,補給也跟不上,美國鬼子使用無限製量的飛機、火炮對我們發起猛烈炮擊,戰士們傷亡慘重。
劉成元老大哥就是在那一連串的戰鬥裏,為了保護我,被敵人的彈片消掉了半片腦袋。甚至由於戰事嚴酷,我們隻能把他草草掩埋在壕坑裏就匆匆撤退了。哎,如今,連個屍首都沒有找到,我愧對劉大哥!”說著,陳柱國那渾濁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哽咽著。
後來在撤退的時候,我被敵人炮彈的氣浪震暈了,就這樣被敵人俘虜了。可我們真的沒有當叛徒,當時鷹醬從灣灣那裏找了很多中國人過來,給我們做思想工作,隻要願意去灣灣,就給錢並安排好工作,我們堅決不願意去。”
記得有天晚上,敵人通知我們凡願意回大陸的,趕快站出來,千萬別錯過機會。他的話語一落,就陸續有人走出隊列,幾分鍾後,出來幾百人。敵人看到這麽多人要求回國,惱羞成怒,大吼道:‘要回大陸容易,先把刺在身上的字留下來。’說著從我們俘虜隊列裏拉出一個人來,手起刀落,一條血淋淋的肉條就落到他手裏。他連著割了幾個人,被割的人都是血染軍衣,有的人還發出了痛苦的叫聲。敵人瘋狂地揮舞尖刀說:‘看清嘍,誰要回大陸,先留下這些字再走……’。敵人的殺戮持續到半夜,就算這樣還是沒嚇垮我們,我們仍然堅持要回來。
後來敵人抓住一個我們的同誌問:‘你也要回大陸?’
那個同誌回答:‘我回大陸!’
敵人當胸就是一刀,然後問:‘還回不回?’
那個同誌踉蹌兩步倒在地上,大聲回答道:‘生為中國人,死為中國鬼!’
敵人又猛戳一刀:‘還回不回?’
‘生為中國人,死為中國鬼!’那個同誌依然這樣回答。
敵人連刺了他20多刀,刺一刀,問一次,那個同誌每次都是這樣回答,直到斷氣。那個同誌死了,敵人把他的胸部剖開,挖出他的心髒,挑在刀尖上,對集合在廣場上的我們說:‘誰要回大陸,就這樣!’殘殺到半夜,除了被殺死的,還有更多人被打傷,不能走動,當時我也被打傷了。還有一些人被關進了小監獄。”
二爺真的不是叛徒,不是孬種!”陳柱國的低沉著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