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潮汐升落，月有陰晴圓缺。

    退潮，誰都見過，但誰也沒見過一條河退得一滴水也不剩。

    不爭河，消失了。

    退去了河水，露出河床的本來麵目，是一片寒冰。

    寒九沒有死，孤獨的立在冰央。

    花半月跳起來，雙手互搓，化去冰水，對岸邊的三朵美人招手。

    似乎眼前沒有險情了，她們踏上冰麵。

    花半月迎過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風微蘭和水竹影路過，她們奔向寒九的方向。

    “本來想告訴你們我在河底看到的秘密。”花半月無聊的歎息：“現在，打死我也不說。”

    “半月哥哥。”漣漪甜甜的叫一聲，撲哧一聲笑出來：“你不說，我們可以問寒九哥哥呀。”

    漣漪也跳走了，花半月展扇得意，自言自語：“你們以為寒九會告訴你們嗎？”

    冰很滑，女孩兒們很聰明，微助幾步，從冰麵上滑過去。

    雖然沒有駕風快，但總比花半月慢吞吞的走路快得多。

    到了寒九身邊，風微蘭的淚痕還未幹，這一見，如同死後重逢，竟然把她氣笑了：“寒九，我真想抽你幾個耳光。”

    “風姑娘，動手，我幫你。”水竹影揚起素手，瘦臉氣紅：“你抽右臉，我抽左臉。”

    寒九輕輕笑了，長歎一口氣：“我們總算過了這條河。”

    “寒九，要不是我天生麗質，我真想罵你髒話。”風微蘭氣得狠狠掐了寒九的胳膊，又滑出眼淚：“以後照看荷塘這種事你自己做，別拖著我。”

    寒九當然明白，風微蘭不怨他托付荷塘，在怨他獨自赴死，不高而別。

    “那位踏漿姑娘呢？”水竹影四處看看，尋不到姑娘的倩影。

    “她走了，其實，她也是我們的熟人。”寒九苦笑，說破踏漿姑娘的身份：“她就是在人間要取魂魄，在迷霧裏給我們講故事的人。”

    又是她？

    風微蘭和水竹影愣住，幽幽苦笑：“九層山裏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是她幻化的？”

    深不可測又詭異奸詐的女子，似乎盯上了寒九，到底因為什麽？

    “她來了，又走了，居然沒有搶你的鐵鏈。”風微蘭擦淨淚痕，轉而戲弄寒九：“她在河底和九郎說過什麽？”

    九郎，這的確是她對寒九的稱呼。

    剛巧，漣漪滑到了身旁，她聽到了踏漿姑娘就是仇九妹，當然驚訝，然後笑一笑：“半月哥哥還想跟我們賣關子，寒九哥哥還不是都告訴我們了。”

    寒九無奈的歎息：“我沒能和她同歸於盡，我們的法術仍然沒回來。”

    “算了吧，別提同歸於盡這件事了。”水竹影自嘲的嗤笑：“人家能不知不覺的拿走我們的法術，若想打敗我們，簡直易如反掌。”

    當然，甚至都不用費反掌的力氣。

    她似乎對寒九的鐵鏈很有興趣，在迷霧裏也想騙走鐵鏈，為什麽在河底不取走呢？

    花半月走近了，漣漪對他做個鬼臉，氣著他說話：“寒九哥哥都告訴我們了，踏漿姐姐就是仇九妹，半月哥哥沒關子可賣了。”

    “寒九，你隻說了這一件事？”花半月笑看寒九，輕輕搖頭：“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全盤招供。”

    怎麽？除了踏漿姑娘的身份之謎，還有其他的事嗎？

    “我們上路吧。”

    寒九不再說話，順著冰麵走向河的對岸。

    “小滑頭，我們不信審不出來你！”

    風微蘭和水竹影跟住寒九，一路上威逼利誘。

    彩漣漪再次驚訝，立即纏住花半月：“半月哥哥，你賣的關子到底是什麽呀？”

    花半月爽朗的笑了，展開折扇，徐徐搖著：“我的關子很貴，你買不起。”

    水、風逼問寒九，漣漪纏住半月，可是誰也不說河底還發生過什麽。

    風微蘭暗地裏偷偷打趣水竹影：“如果水小姐肯用一吻做誘餌，花半月一定感激涕零。”

    幾個人笑鬧了一路，來到瀑布腳下。

    這是一條貫天徹地的瀑布，似乎從九天之初落下，砸在九層山的正中。

    仰頭看，望也望不到頭。

    激水砸在石上，水箭四射，讓人不敢靠近。

    水竹影看看風微蘭，不禁感慨：“風姑娘，這個水箭陣，似乎和你的焰箭有一拚。”

    風微蘭低眉苦澀，法術都沒了，還談什麽焰箭？

    “可惜呀可惜。”漣漪咂咂小嘴，幽幽歎息：“我們連幻化原身的法力都沒了，否則我可以變回鳥兒，飛到瀑布盡頭看一看。”

    瀑布阻隔了前行的路，總要闖過去才行。

    寒九摘下鐵鏈，將一端纏在手掌上：“每個人都抓住鐵鏈，我帶你們上去。”

    “怎麽？寒九哥哥的法術回來了？”

    漣漪驚喜的問，寒九苦笑著搖頭：“和你們一樣，並沒有。”

    “那，你怎麽帶我們攀崖？”風微蘭實在不懂寒九的意思。

    “因為我不出荷塘，練了十年功。”

    回憶翠兒逼自己練功，竟然忘了辛苦，全是歡笑。

    “因為我是人，所以翠兒教了我許多人間武術。”寒九輕輕一笑：“那時，我看不起人間的功夫，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翠姐姐真是奇才，連人間的功夫都能教。”水竹影讚歎敬佩，接而自嘲：“我們沒了法術，如果和別人動手過招，就隻會薅頭發了。”

    無論多麽雄壯的瀑布，後麵一定是崖壁。

    鐵鏈能化人之功，他們沒有寒九的化功法術，平時不敢碰觸。

    此時此刻，也是機緣巧合，他們已經無功可化了，所以幾個人都敢手握鐵鏈，排成一隊。

    寒九走在最前麵，憑借一身硬功，生抗了瀑布水箭，為大家擋去許多痛楚。

    崖壁被水箭衝刷的很滑，寒九灌注內力，將功力運在指尖，使出大力鷹爪功，勾住了滑石，也刺破了指間。

    鐵鏈上墜著的四個人都無處借力，隻能憑借寒九的單臂之力。

    寒九的一隻手要攀岩，另一隻手要提著四個人。

    他的力氣漸漸枯竭，就算勾爛了指間，也不敢鬆懈，因為他手裏還有朋友的性命。

    刺痛全身的水箭，十指連心的痛楚，漸漸用盡的力氣，這一切都在折磨寒九。

    他們現在的處境，可謂名副其實的命懸一線。

    強忍著一切，就快攀上崖頂，如果現在出現一個守關人，隻需要輕輕踢寒九一腳，他們就會葬身瀑布崖底。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有人在瀑布之頂探出頭，對渾身顫抖的寒九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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